周錦時望著那纖纖細白的手指,笑了笑,依舊不知趣的坐在那裏。


    “你是怕我嗎?”他向普通人聊天一般,隨口問了一句,姿態優雅,完全是個紳士。


    “我為什麽怕你呢?”夏至偽裝起來,友好的笑了笑,挑釁的對上他的目光,卻觸上一股冰涼和淡漠,心裏又顫了顫,他跟那人確實有很大區別的,若拋開臉不看的話,完全是兩個人,像小姨說的,眼前的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豪無掩飾的優越感。


    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無比自信,動作緩慢而優雅……至於那個人,她不想回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雙孤傲仇世的雙眼。


    而周錦時的眼裏,很明顯的,滿滿是對生活的享受。


    服務員走過來,問周錦時要些什麽。


    周錦時微笑著說,“兩杯咖啡,一份牛排。”他看到了擺在夏至麵前還未動的牛排。


    夏至皺了皺眉,從小到大跟她套熱絡的男生不少,但像他這麽表情自然,毫不把自個兒當成外人,一副仿佛有多麽熟的關係似的人,她還是頭一回見,忍著惱怒,她還客氣的向他微笑了一下,然後站起來,當然也不忘記把麵前的資料一股腦的抱在懷裏,“周先生慢用,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這頓飯我請。”說著就走出了座位。


    周錦時似乎意料之中,也隻淡笑著望她,並不勉強,給了一個自便的表情,對她說的請客回了句,“那謝謝夏小姐了。”


    侍者端著咖啡和牛排過來了,把一份牛排和一杯咖啡放到了周錦時麵前,見夏至要走,另一杯咖就不知道該放到哪裏了。


    夏至見況,說了聲,“一起給這位先生吧。”


    侍者便把多餘的一杯咖啡也放到了周錦時麵前,周錦時倒不介意,隻笑了笑,拿起來就喝了一口。


    夏至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向他禮貌的告別式的點了點頭,轉頭走了,一走出門,便籲了口氣,懷裏的資料緊緊貼在胸口上抱著。


    晚上,夏家有個家庭聚餐,一個月裏最少要有這麽一個聚會,讓家族裏的人不至於太疏離,這樣的時候,若無太重要的事情是不允許缺席的。


    司機把車停到了半山腰處一座類似古堡模樣的別墅院外,很快,便有人打開了門,車緩緩開了進去。


    這是夏家老太爺住的地方,歐式的風格,通往別墅大門的甬道兩旁種著整整齊齊的棕樹,牆邊上爬著薔薇花。


    在管家的引領下,夏伯誠走在中間,董玲和夏至一左一右在兩旁,徐徐走進大廳。


    有穿著女仆裝的婦人把他們三人的外套接在手裏,悉心掛在了衣架上。


    壁爐旁坐著或站著幾個人,其中有一位頭發花白,卻精神奕奕的老人,他抬頭望著剛剛走進的三人,沉靜的麵容上浮起一絲暖意的笑容。


    夏伯誠走上前,叫了聲,“爸。”


    緊接著董玲也叫了聲,“爸。”


    夏至叫了聲,“爺爺。”


    老人點頭,示意他們過去坐。


    原來在屋內的幾個人便一一出來打招呼。


    “三叔。”


    “小姨。”


    “小至。”


    夏至也一一叫著,“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二伯,四叔。”前頭三位哥哥是大伯生的,大伯身體不好,長年在國外休養,四哥是二伯的孩子,四叔隻有兩個女兒。


    男人在一起總免不了談論工作和時事,董玲便帶著夏至去了樓上。


    樓上客廳裏,大嫂、二嫂、四叔家的兩個堂妹夏蕾和夏珍正逗著大哥的女兒晨晨在玩,孩子才不到兩歲,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皮膚白的像瓷,眼睛大而靈動。


    董玲一上去就抱起了孩子,喜歡的不停,在孩子的臉上親,跟大嫂談起育兒經。


    夏蕾和夏珍與夏至年紀相仿,一個比她小一歲,一個比她小三歲,都已經出落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從小三個人就親,這時湊到一塊都先尋問夏至有沒有把未來姐夫帶來,她們要看一看。


    夏至便被說得有些嬌羞,臉上紅暈起來,“出差還沒回來呢?”


    夏珍馬上就說,“再有一個多月就結婚了還出差,結婚照拍了沒有?”


    夏至搖頭。


    夏蕾又問,“蜜月旅行的地方定了沒有?”


    夏至搖頭。


    夏珍再問,“伴郎伴娘是誰,有幾個人?”


    夏至一怔,伴郎自不用她去管,伴娘這件事怎麽就給忘了。


    夏蕾和夏珍的眼睛都直了,夏蕾不禁道,“姐,你怎麽一點兒都不像個要做新娘的人呀!”


    夏珍也說,“姐,你都這麽大了,也該長點心了。”


    兩女恨鐵不成鋼的望著夏至。


    夏至哭笑不得。


    不一會兒,便有人上樓叫她們下去吃飯,一行女眷便歡笑著走下樓梯。


    老爺子在場的時候,氣氛就會很嚴肅,餐桌上都沒有了聲音。


    夏家規律很嚴,吃飯時候不能發出一絲聲音,夏至到現在還記得,小時候在爺爺這裏學吃飯的規矩時,時常吃不上飯,明明饑得想要吃下一頭牛,恨不得狼吞虎咽,卻還要裝做冷傲的模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食物,裝做不屑一顧的,一塊一塊,細細嚼慢慢的咽,一但勺子碰到了碗,發出聲音,就要被罰站。


    後來稍微大些了,應該屬於叛逆期吧,可以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第一次離開了家裏的束縛,麵對食物時,她第一個要做的動作是,拿起筷子在碗上恨勁的大敲十三下,當時引得眾人一度回首,還都以為她受了什麽刺激。再大些,人就沉穩下來,不知不覺已經習慣了那些規矩,甚至染上了點潔癖。


    “那個溫家的孩子現在做的什麽?”老爺子的聲音突然傳來,一貫那麽冷冷沉沉的,讓人聽不出是何情緒。


    夏至先愣了愣,就聽董玲含笑道,“在一家投行公司做副總。”


    老爺子輕輕哦了一聲,又問,“哪家公司?”


    董玲似有些猶豫,卻不得不說,“au。”


    老爺子一聽,幾不可見的笑了一下,“付家下麵的一個小產業。”


    夏伯誠說,“我會讓他來於盛鼎的。”


    夏至心裏一揪,她知道溫安旭自尊心一向很強,一直在她麵前努力的證明自己,雖然他沒明說,但她幾乎可以肯定,他是不會願意她父親的安排。


    老爺子看向夏伯誠,冷冷道,“你這事情辦得有些操之過急,小至這孩子年紀還小。”


    突然撂出這麽一句話,一桌子的人都靜靜瞥了眼夏至,夏伯誠更是臉色難看,當時這件事,夏伯誠確實抱有私心,在老爺子麵前也是先斬後奏,直到一個月前,日子定了以後,才來告訴父親,當時就被他爹罵了一頓。


    夏至雖然麵不露生色,心裏卻翻江倒海的在吼叫:誰也別想管住我的自由和婚姻!


    接下來,話題一轉,不知怎麽就談到了周家。


    老爺子歎道,“那老爺子說走就走了,還欠我一盤沒有結果的棋呢。”說著露出幾分感慨。


    二兒子夏伯州接口說,“周爺爺的孫子雖然回來了,看樣子要在國內發展。”


    四兒子夏伯江說,“他們不是一直都在國內有產業的嗎?”


    “這次看是有心把主力放在這裏。”夏伯江說。


    老爺子道,“周家人丁單薄,到這一代就這麽一個孫子了。”


    夏至有些吃不下去了,隻望著手指裏的筷子看。


    老爺子當晚把夏伯誠留在了別墅過夜,司機載著董玲和夏至回去。


    自剛才下樓以後,自始至終夏至都沒有露出一個笑容,也再沒有跟老爺子說過話,其實要說起這個祖父,相較於祖母而言,她還是有些感情的,當年她母親處處受難的時候,起碼祖父還公平的說過幾次話。


    坐在車裏,董玲握著夏至的手,安慰的拍著夏至的手背,輕聲道,“如今消息都傳出去了,老爺子就算心裏不甘,也不能怎麽的。”


    夏至卻沉沉的問了聲,“小姨,婚禮的酒店訂了沒有?”


    董玲愣了愣,笑道,“看我這腦子,這些天國內外的到處跑,訂,明天我就讓秘書定。”


    夏至很意外小姨會把這件事給忘了,淡淡道,“不用了小姨,我自己來訂。”


    董玲準備說些什麽,見她這樣的表情,便都生生咽了下去,隻又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下車後,夏至便淡漠的走下去,進門,上樓,很機械化的,沒有一絲表情。


    董玲在身後看著,不免有些擔心,正當她認為夏至就要這麽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眼前的身影在走到臥室門口時,突然頓了頓,轉了過來,淡淡的問道,“小姨,爸爸是不是後悔了?”


    董玲一怔,不知道怎麽回答,然而夏至似乎也不等她的回答,沒有停留,直接再轉過身去進了臥室,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董玲歎了一聲。


    溫安旭回來了,夏至請了假親自開車去機場接他,他不在的這幾天發生太多的事情,讓夏至心力憔悴,再看到他時,恍如過了一個世紀似的,對上那一雙溫潤如玉,柔情似水的目光時,她的心都快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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