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鳴謙站起來繼續向院內走去,他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院中的痕跡和那些倒斃的‘揚刀盟’兄弟,院子裏的屍體一共有一十四具,這些屍體有的趴著,有的躺著,有的側臥著,橫七豎八形態各異,但有一點相同——他們的心髒都被挖掉了,而且都是被剖開腹部挖掉的,除此之外別無傷痕。


    邵鳴謙點了點頭,這情況與‘百瑞城’裏眾兄弟之死倒是有幾分相似,看來這些兄弟是在生前被人一刀取心而且是一人所為,這一點從死屍身邊地下的血跡也能看出來,雖然多半是偷襲,然這人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覷。


    邵鳴謙走進的議事廳,廳裏倒著四具屍體,這四人均是建幫初期就跟著他的最老的老兄弟,武功談不上如何了得,卻也是高手比院子裏那些兄弟強了不是一丁半點,按理說這四人縱然與對方動手不敵也不至於在打鬥中就被取去心髒可事實是他們全身上下隻有這一個傷口同樣是被一刀取心,邵鳴謙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敵人從進入院子到殺了院子中巡邏守衛的一十四人再進入廳中殺人,這四位老兄弟居然都沒來得及出去迎敵,這更加證實了院中死去的這些兄弟是中了暗算,盡管如此,那也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得到的。


    仔細勘查一遍廳中再無發現後邵鳴謙迅速向後院走去,轉過議事廳一具屍體出現在當院,是一具仰天摔倒的屍體,屍體的主人是上了幾分年紀的老漢,雖然此時屍體的臉色已然大變,模樣也與生前有了很大改變但邵鳴謙還是認了出來,這人正是‘揚刀盟’在‘落陽城’的負責人,也就是分堂的堂主翁慶,一個精明強幹武功高強的老頭,這老頭生前以一套家傳的‘翁家拳’馳騁江湖罕逢敵手,邵鳴謙見過他練這套拳,打起來難看,聽起來不夠大氣不夠霸氣卻很實用,這套拳一招一式沒有多餘的名堂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動手之際往往比那些吹的山響的神功更加有威力更加令敵人難以招架。


    翁慶的身上除了被取心的一刀之外尚有三四處刀傷,顯然對方對付他不像對付別人那麽容易,邵鳴謙向屍體邊上的土地看去,他知道這套拳很重下盤,動手之際要配合起步法走位,若是遇到高手步法必將更加沉穩,以翁慶的功力就算在青磚上留下步法腳印也是能做到的。


    他這仔細一看果然發現地下留下了不少腳印,大體一看兩人交手大概在二十招左右,對方比翁慶還是高了一截,敗幾乎是必然的,隻是堂裏不是隻有翁慶,還有兩個比翁慶更厲害的高手,一個以輕功速度著稱的‘秋風飄影’,一個以橫練著稱的‘鐵羅漢’,這兩人任意一人都能在二十招之內擊敗翁慶,也就是說這兩人單打獨鬥完全有可能擊敗對方這位高手,這樣說來己方還是占優一方,居然能被對手滅門也著實難以索解,莫非這兩人被對方收買了或者出事當天沒在堂中?


    邵鳴謙懷疑的念頭一起旋即打消,不是這兩人不可能這麽做事實上連雷鈞都會背叛其他人就更別說了,而是這樣做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若他們真這麽做了,對方既有可能要殺人滅口自己也必然不會放過他們。


    邵鳴謙放下翁慶走到後院,後院比前院更大,死屍也更多,這些人的死狀與先前的兄弟並無兩樣,許是對方仗著有‘托塔天王’背黑鍋,故而從來對殺人手法絲毫不假掩飾,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一群公開造反的人似乎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這是造反是要奪取天下不是對簿公堂不需要害怕留下證據,更不需要懼怕捕快,連朝廷都對他們無可奈何又何況衙門和捕快呢?遮掩了,毀屍滅跡了反倒顯得這事不是‘托塔天王’的手下所為,幸而如此邵鳴謙才能如此順利檢查死屍。


    ‘落陽城’的分堂中加上邱楓和‘鐵羅漢’一共有三百七十二名兄弟,前院所見隻有不到二十具屍體,後院則是一片狼藉,屍首遍地,地麵上,牆麵上,房子的窗戶,門上都有一些輕微破損的痕跡,看起來像是打鬥的痕跡,顯然曾經有所抵抗,不過從房屋門窗的破損以及地下的血跡,腳印等來看,打鬥並不激烈,幾乎是一麵倒的屠殺。


    邵鳴謙查看了後院近二百具屍體,從屍體的傷痕來看動手的人不少大約有二十來人,手法大體相似都是剖開腹部挖心隻是熟練程度大不相同,有的屍體是除去腹部一道口子之外別無傷痕,有的則是被砍的亂七八糟,有的下刀甚至有些手抖,傷口的切口處也是毛毛糙糙。


    從這麽多具屍體的傷痕中看出,敵人中的高手隻有一個,而且人數也不多,可為什麽會令三百多兄弟毫無反擊之力這實在令邵鳴謙有些吃驚,以這二十來人的實力,堂中三百多兄弟對付他們應當綽綽有餘才是,即使堂裏沒有邱楓和‘鐵羅漢’也足以和這二十來人惡戰一場,至少留下對方幾具屍體,可事實上,從‘百瑞城’至此,所有分堂中沒有留下敵人一具屍體,‘百瑞城’中或許是敵人將屍體收走了,而這裏血跡和屍體都未曾搬動,敵人有沒有死從院中的血跡多少就能看得出來,邵鳴謙可以肯定對方沒有死人,一個都沒有,這是何等的完敗?


    邵鳴謙吃驚之餘更感覺不妙,這其中必有緣由對方之中定當有更為強悍的高手。


    “難道是被下了迷藥或者是中了幻術?就像自己剛入城的時候一樣?”


    邵鳴謙心下嘀咕,目光卻在眾多屍體當中找尋兩個人的屍體——‘邱楓’、‘鐵羅漢’,這兩人武功遠高於儕輩,敵人有什麽手段想在他兩身上施展並不容易,即便成功必然露出破綻。這兩人均有特點並不難找,在邵鳴謙刻意找尋之下很快在西牆根下發現了疑似二人的兩具屍體,這兩具屍體一南一北對臉而倒相距三四尺遠,邵鳴謙快步走去,隻見這兩具屍體一個瘦小輕靈,一個壯碩異常肌肉虯結,掰過臉來一看,那瘦小的正是邱楓,壯碩的正是‘鐵羅漢’,兩具屍體同樣是被挖去了心髒,與別人不同的是他兩人的心髒並非從腹部被人取出而是前胸至後背開了個透明的大洞被人取走的。


    “果然另有高手。”邵鳴謙確認心中猜測,仔細觀察兩人周邊動手的痕跡,隻見邱楓背後方向直至三丈遠近都有血液噴濺的痕跡,鐵羅漢背後方向直至三丈遠近也都有血液噴濺的痕跡,兩人血液噴濺的方向與胸口的大洞正在一條線上,顯然這血跡就是從他兩人身上濺射而出的,除此之外並無半點打鬥痕跡。


    “難道是一招斃命?”邵鳴謙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論,可從現場的痕跡來看,很可能當時邱楓和鐵羅漢發現西牆腳下有人,兩人一左一右雙雙搶上,被對方左右開弓當場擊斃,他再仔仔細細看了幾遍,這一看不要緊,卻發現了更為恐怖的事,兩具屍體身後濺射的血液痕跡一模一樣,殘渣碎骨也是分布相同,若是在兩人之間畫一條線,將地麵對折起來那麽兩人身後的血跡和殘渣碎骨恐怕都能完全吻合。


    “這......”邵鳴謙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再看兩人胸口處的洞,齊整異常,大小一致,兩人分明是同時中招,中了一樣的招而死,可對方又是用什麽武器將兩個人的心髒同時震飛出去的?動手之人又是如何將血液的痕跡也控製的一模一樣的呢?世上真有這種武器麽?


    邵鳴謙想到了一種武器,一種荒唐的武器——手。


    若是拚力一擊,他和衡無算在全盛時期一招也能擊敗甚至擊殺邱楓和‘鐵羅漢’,可要是徒手將兩人心髒震出他自問難以做到,這一點恐怕需要擅長拳腳之力又以霸道功力見長的不留大師方能做到,可若要一招擊斃邱楓和鐵羅漢兩人,又要將擅長橫練功夫的鐵羅漢的心髒擊出恐怕不留大師全力也是做不到的,若還要在震出兩人心髒的同時讓這截然不同的兩人身後血跡也完全相同。


    邵鳴謙可以肯定就連故去的禪宗宗主在鼎盛時期也是絕對做不到的,自己和衡無算這種以兵器見長的人就更加做不到這一點了,甚至於當年的驚虹想做到這一點恐怕都要差上一些,那麽來人究竟是誰?


    假設對方是徒手做到的這些,那這一切似乎很好解釋,這樣的高手以氣息的威壓便能壓製分堂中的眾人,動起手來分堂中的人十成功力發揮不出兩三成,那麽一麵倒的戰敗也就順理成章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個人究竟是誰?他們要心髒做什麽?


    邵鳴謙越來越感到不妙,他決定去一個地方——‘大隅天城’。他要去見一個人——‘病死鬼’,或許借助‘大隅天城’的情報能知道對方要心髒的用處,時至今日,對方殺人取心絕不僅僅是變態喜好那麽簡單,這背後定有大文章......。


    邵鳴謙正在思索之際,忽然心中一動,揚手一刀向屋頂砍去,這一刀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刀動人亦動,一刀劈出,他的人已上了屋頂。


    ‘錚~~~’


    一聲金鐵長鳴響起夾雜著四聲悶哼,三條人影已去的遠了,邵鳴謙緩緩收刀入鞘,單腿躍落院中,血從他的右腿膝蓋處滲了出來。


    一招交手三人遁逃,兩裏之外一處屋頂上的金袍男子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向邵鳴謙所在之處,就在他睜開眼的瞬間,街對麵的一處屋頂上也陡然出現了一個人,那人周身上下黑袍籠罩臉上更似有一層黑霧使人看不清麵容,金袍男子眉頭一皺抬手以掌心遙對黑袍人,黑袍人亦緩緩抬起手來掌心對準金袍人的掌心,二人無話,單掌淩空向前緩緩推出。


    沒有肢體的接觸,沒有內力的波動,唯有對彼此氣機的感應,兩人雙掌遙接,金袍男子足下微微一抖,‘噗’地一聲,他的雙足陷入屋頂半寸,塵土自屋頂撲簌簌掉落在屋內的廳堂之中。


    金袍男子一卷長袍,在一片金光之中躍空而去,眨眼已消失在城外。


    黑袍人身上的氣息頓時萎靡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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