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這些人梁榭一個也不認識,但結合之前男子所說,眾人圍攻的那位獨臂中年人想必就是兵綦印,其身後那婦人想必就是甲方箬,倒在地下那位壯碩的女子想來就是男子的發妻,他口中的黃臉婆,那拄刀的漢子既能許諾分堂堂主至少也是丁參的四大弟子之一,看其兵器是刀,想必就是那‘繁刀聖手’孫府毅了。


    ‘啊~~~啊’又是兩聲慘呼,兩名正在圍攻甲方箬的拿刀漢子又被兵綦印的長槍刺中了心口,兵綦印一聲悶哼,卻是右肋下中了一槍,他一腳踢開長槍,近身一步右臂空袖一甩正甩在那名敵人太陽穴上,那人頭腦一暈,昏厥過去,兩杆長槍再度刺來兵綦印揮槍格開,閃身後退。


    孫府毅驀然一動,在兵綦印退步刹那瞬息砍出一十六刀,招招不離要害,兵綦印手忙腳亂,左臂持槍撥擋右袖在內力灌注之下不斷揮舞堪堪擋住,孫府毅招行半式刀交左手,舞起五朵刀花裹住兵綦印,兵綦印右袖連揮,仗著功力深厚以硬碰硬,擊散刀花,孫府毅驀地又將刀交到右手之上,閃電一刀刺向兵綦印腰腹,兵綦印側身躲過,孫府毅將刀一橫急速回帶,在他左肋下拉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孫府毅一招得手不為己甚,抽身後退兵綦印足下一踢半截斷掉的槍杆激射他咽喉,孫府毅舉刀將其斬為兩段,那再次斷掉的槍杆去勢未衰仍向他咽喉射去,孫府毅慌忙向右閃躲,‘噗噗’兩聲,兩截斷槍杆仍是刺入了他的左肩。


    孫府毅先前右肩受創用力之下血流的更緊,此時左肩再度受傷,一手刀法去了多半,他心頭大怒,向外喊道:“院外的是死人麽,還不進來幫忙?”


    “是。”一聲應答,大門外又衝進來六人,這六人手持弓弩,一字排開對準了甲方箬,幾名正在圍攻兵綦印的幫眾立刻收招退後,讓出地方來。兵綦印冷哼一聲,毅然走上幾步將甲方箬護在身後,梁榭心念一動,對這人竟生出一絲認同來,換做是他他也會這般做法,看來這兵綦印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放。”孫府毅一聲令下,六人弩箭齊發,兵綦印右袖揮舞擊落五支,卻在重傷之下且不能躲閃腿上仍中了一弩。


    “你自己走吧,別管我了。”一個虛弱中略帶一絲魅惑的聲音響起,卻是出自甲方箬之口。兵綦印不言,用僅剩的握著槍杆的左臂將甲方箬向後推了推,甲方箬向後退了幾步,身子一側露出半張毫無血色卻依舊媚態十足的臉來。


    “兵綦印,力破十副重甲你還有多少力氣?不如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念在你們往昔為府督出過力,看在尊師和‘正奇雙衛’的份上隻要你說出其他銀子藏在何處府督或可留你夫妻一命。”孫府毅道。


    兵綦印冷哼一聲道:“叫府督放心,這些東西我寧可給‘揚刀盟’給衡無算也不會給他。”


    孫府毅怒道:“不識抬舉!”


    兵綦印淡淡地道:“我夫妻這輩子隻眼瞎一次絕不會有第二回。”


    “好!”孫府毅重重說了一個好字,忽然臉色一轉,冷笑道:“以夫人的姿色,幫裏的弟兄想必垂涎已久,一會我叫全幫上下的弟兄,傭人,街邊的乞丐都好好爽上一爽。”


    兵綦印神色一厲,強壓怒火道:“生不由我,死卻是我說了算。”


    孫府毅邪笑一聲道:“就算死了兄弟們照爽不誤。”


    “很好!”兵綦印怒極,手中長槍在內力催逼之下‘嗡嗡’作響,孫府毅全神以待不敢大意。


    ‘噗~~~’,兵綦印一口鮮血噴出口外,盛怒之下內傷終於壓製不住,爆發而出。


    “執事。”宜豐向梁榭傳音詢問。


    “嗯。你救人,弓弩手交給我。”


    兩人正要動手,忽然先前那男子挺身一躍,越過屋脊從後坡頂上直挺挺向前坡滾了下去,口中大喊道:“孫堂主,救我。”


    他心知這是最後機會,孫府毅若是死在梁榭和宜豐手中多半他這條小命也要玩完,是以無論如何也要冒險一試。


    “王八蛋!”梁榭心中暗罵一句,抬手兩枚飛錐刺入屋頂上那兩人頸側縱身躍起手中一甩六枚飛錐又向六名弓弩手打去,六人不及發射弩箭慌忙躲避,男子順著坡頂滾出屋簷橫著向地麵掉下,梁榭伸足一腳踩在男子頭上,男子大頭朝下加速墜落,‘啊啊啊啊’四聲,六名弓弩手中倒有四名未能躲開飛錐,被射中咽喉,另外兩人狼狽躲開。


    ‘砰’!一聲巨響,男子摔了個腦漿迸裂。


    變起倉促孫府毅大驚之下怒喝道:“什麽人?”


    “要你命的人。”梁榭落地答道。


    “大言不慚,院外的都給我回來。”孫府毅一聲令下,大門外又衝進十四人。


    “放箭。”這十四人毫不停留,手中弩箭立時打出,梁榭身前人影一閃,身法輕盈手法快捷,遮攔擒拿之間已將十四人的弩箭盡數納入掌中,梁榭甩手打出五枚‘落羽錐’,身形瞬動,在人群中一去一回,立刻有四人中刀,五人中錐身亡。


    ‘砰~~~砰’兩聲巨響從西側傳來,卻是宜豐在落地之前將西廂房屋頂上的兩人擊倒滾落了下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梁榭和宜豐這一出手孫府毅立刻便知憑自己現在的狀況斷然不是兩人對手,當即下令道:“所有人給我一起上。”眾手下一擁而上,孫府毅返身便逃。


    “不能讓他逃走。”宜豐急忙喊了一聲,待要攔住孫府毅卻被迎麵而來的幾個人纏住。梁榭躲過刺來的一槍揚手一枚飛錐打出,孫府毅頭也不回反手一刀劈落,人已出了大門。


    “‘震刀訣!’”梁榭手腕一轉,削斷刺來的兩杆長槍,招行半式長刀陡然脫手。


    “‘離刀訣!’”長刀劃破長空急閃而過,孫府毅剛剛收回了刀,感到背後颯然刀招已不及再出,慌忙中趕忙俯下身去,


    哪知他動作快梁榭的刀卻是更快,他隻來得及略微彎下了腰這一刀便自背至前胸透體而過,餘勁未衰帶得屍體衝出數步這才止住。


    孫府毅身亡,眾手下立刻掉頭逃離,梁榭心知不能讓這些人逃走,以免給‘揚刀盟’招禍,心頭一狠雙手齊出‘落羽錐’四下撒去,頃刻之間孫府毅的手下全部中錐身亡。


    梁榭本不願殺這麽多人,但這些人出去全然不會念著他饒命之恩,隻會成為‘揚刀盟’四處殺人的鐵證,在這結果眼上正好給了衙門對付‘揚刀盟’的機會,無奈之下隻好斬草除根。梁榭歎了口氣,將丟出去的刀,打出去的飛錐盡數撿起擦拭幹淨,這才回到院中。


    兵綦印看著先前帶他藏身的那名男子開了瓢的屍體,良久才移開目光,向著宜豐道:“我見過你,你們是‘揚刀盟’的人。”


    他冷著臉,臉上沒有半點感激之色,也沒有脫離險關的喜色,更沒有詢問那男子為什麽會帶宜豐和梁榭來此,那句‘孫堂主,救我’已說明了一切。


    “‘玄衣衛’第七組宜豐。”宜豐的回答很幹脆。


    “原來是甘掌門的大弟子。”兵綦印竟然知道宜豐,他頓了頓道:“既以‘玄衣衛’的身份現身,你我兩方是敵非友,邵鳴謙不可能派人來助我,有什麽企圖你們直說吧。”


    梁榭道:“沒有救你,我們來‘丹禾府’本是要殺你的。”


    兵綦印道:“好,二位請便。”說著他將長槍擲在地下,雙手負後閉目待死。


    梁榭頗為詫異道:“你不反抗?”


    兵綦印淒然一笑道:“能死在你們手裏對我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梁榭一怔,想不到這兵綦印倒是有些骨氣,正因為這份骨氣和他先前力護妻子的作為讓梁榭反而有些犯難。


    為了‘揚刀盟’死去的弟兄,這兵綦印死十次都不多,但他現在已不是幫主,殺不殺他無關緊要,反倒是丁參師徒對‘揚刀盟’的威脅更大,武經國能讓他們接手‘兵甲幫’絕不僅僅是讓他們享福的。


    梁榭思忖半晌,有意放過他們,可一想到死在‘兵甲幫’手裏的戰狼、胤蒼狼,以及重傷的老鷹,柳十一幾人對這曾經‘兵甲幫’幫主的恨意就不打一處來,但叫他殺人好說,殺兩個剛剛救下來的人他卻有些下不了手。


    梁榭略一猶豫,道:“念在你還有些人性的份上,自盡吧。”說著將刀一轉丟了過去,以目前兵綦印重傷再加上耗損過度的身體也不怕他反抗。


    兵綦印睜開眼睛一把接住,道聲‘多謝’將刀一橫就要自盡。


    “且慢!”宜豐陡然出手,一掌在刀背上一搭一按,另外一掌已抵住了兵綦印的手腕。“兵幫主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難道連夫人的生死也不在乎了?”


    兵綦印神色一變,睜眼凜然盯著宜豐道:“你什麽意思?不要忘了邵鳴謙將‘揚刀盟’的聲譽視若性命,你敢亂來你們盟主饒不了你。”


    宜豐道:“兵幫主不要誤會,我是說若是二位能將那批銀子贈予‘揚刀盟’,我們放了二位回去也好有個交代,至少那些死在二位手上那些弟兄的家人能多分到一些,多一份安身立命的保障,就當作二位的歉意不過分吧。”


    梁榭眉頭一皺,宜豐這番話說得十分現實十分理智,比起報仇來多些撫恤金自然是實實在在,的的確確的好處,但聽在耳中卻有些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感覺,總之怪怪的。


    以梁榭對宜豐的了解,宜豐和他年齡相距不遠,行事雖然十分理智,十分現實,卻不是個將銀子看得比自家弟兄的仇恨還重要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在逃離京城之後去請宗老和不留大師為師父、師叔和師弟們報仇了。


    甲方箬語氣虛弱地道:“你們放他走,我帶你們去找銀子。”


    兵綦印向妻子看了一眼,道:“算了,不用垂死掙紮了,事到如今實話實說了吧,銀子全在總舵,我們哪還有什麽銀子,就算有銀子又哪裏來的時間去藏?之所以那麽說是為了亂報虛賬臨時保命用的......”


    宜豐一愕,他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梁榭也是一怔,身為幫主這兩人確有些手段,也難怪重傷如此還能從丁參師徒手中逃了出來。


    兵綦印一言出口甲方箬煞白的臉上泛起一絲淒然,兵綦印安慰道:“久走江湖必有今日,能死的痛快些已是奢求,就算騙過了他們以我們目前的樣子也躲不開衙門的搜查,擋不住丁參師徒的毒手,與其那樣反倒是現在死了的幹淨。”


    甲方箬一笑道:“嗯,你拿主意吧。”這一笑在淒然之中帶有幾分嫵媚,看得梁榭心中升起一絲不忍,旋即想到差點死在‘兵甲幫’手中的柳十一,想起柳十一當時的神色,心中又恨了起來。


    兵綦印正要二次動手自刎,宜豐手掌未鬆,道:“等一等,兵幫主剛才的話提醒了我,我倒有個想法,不過需要二位幫忙?”


    “什麽想法?”


    宜豐道:“丁參為人狠辣決絕,武功又高,我們想要衝入總舵殺他恐怕不易,他既不肯放過兩位幫主,倒不妨利用這一點引他過來,一舉鏟除,二位幫主可願意幫忙?”


    兵綦印緩緩放下了刀,說道:“能在臨死前為自己報仇當然再好不過。”


    宜豐向梁榭問道:“執事以為如何?”


    “這倒是個好辦法。”梁榭點了點頭,心中既是認同宜豐的做法卻更是奇怪宜豐為何要護著兵綦印,難道說宜豐是武經國派來的內奸不成?


    可無論是宜豐在京城之戰中起的作用,還是來了‘揚刀盟’之後的表現,不管梁榭怎麽看怎麽想都無法將宜豐和內奸聯係到一起,就算說與眾人聽恐怕無論是‘揚刀盟’的人還是譚興德、老鷹他們都更願相信他梁榭是內奸,畢竟他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多了,宜豐卻是沒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山易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昆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昆侖並收藏江山易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