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熄滅,山坡上頓時被黑暗徹底籠罩。熊單遲和譚興德不約而同在心中長歎一聲,一時的疏忽讓本就不利的局麵更加難堪,如今敵暗我明由山上向下看去全然看不清敵情,山下向上卻看的清清楚楚,原本‘揚刀盟’仗著‘三弦破雲弩’的掩護可以給火把添油加火,萬萬沒想到‘不死邪尊’未曾隨著任何一幫一同前來而是獨自一人突然自半路殺出,更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不死邪尊’竟絲毫不管三幫之人的死活,選擇最為慘烈的強攻。現在雙方相距比熊譚二人原本的設想近了許多,敵人均已跨過了火把群,再想派人重新點亮山坡上的火把已是不大可能。三幫之人趁著黑暗的掩護快速進攻,山上‘排弩’狂發卻是毫無準頭可言,三輪排弩過去隻聽到一兩聲慘叫聲,‘三弦破雲弩’仗著夜鏡勉強辯敵,準頭卻大不如前。


    “所有人聽令,從左至右,逢雙數者熄滅手中火把。”


    熊單遲一聲令下,山上頃刻之間黯淡了許多,熊單遲再下令熄滅一半火把,山上再暗三分,光亮差距降低山坡上的敵人隱約可見,雖依然不便瞄準敵人卻也有了個大概方向,較先前漫無目的情況強了許多。眼見敵人距離又近了幾分,山上眾人‘排弩’與‘三弦破雲弩’又是一陣激射,頓時又有十餘名敵人受創。然而敵眾我寡,在暗夜中器械實力又大打折扣,最關鍵的是操縱器械的人都是臨時找的些廚子賬房等人,本就是半吊子水平,久戰之下體力已是跟不上,現在看不清敵人操縱起來其準頭配合更是慘不忍睹。


    ‘不死邪尊’看在眼裏,更不多話,一聲殺字出口,再度急衝而上,葛登長槊一揮,命令手下跟上。


    一聲聲破空之聲響起,鐵箭呼嘯飛去攻向‘不死邪尊’,那‘不死邪尊’麵對威力強大的‘三弦破雲弩’更不躲閃一一硬接。強大的力道使得連‘不死邪尊’這樣的高手都不得不節節後退,剛剛逼退‘不死邪尊’不料‘兵甲幫’的人卻又逼了上來,眨眼之間已到了‘排弩’的攻擊範圍,‘揚刀盟’眾人‘排弩’激射,皆被盾牌擋住,‘玄衣衛’無奈,隻得趕忙抽空再向‘兵甲幫’的人發起一輪攻擊,鐵箭飛處‘兵甲幫’最前一排幫眾連人帶盾被刺了個對穿。


    堪堪射殺‘兵甲幫’十幾人,那‘不死邪尊’身法如電又衝了上來,‘揚刀盟’眾人不敢怠慢,中路二十架‘排弩’一齊發動,一排排箭枝激射而出,‘不死邪尊’不閃不避,身形暴動‘排弩’的箭枝不能阻其分毫,幾百步的距離瞬息即至,‘不死邪尊’雙拳轟出,兩架‘排弩’不堪巨力頓時粉碎,還不待操縱‘排弩’的幾人反應過來‘不死邪尊’一手一個掐著兩人的脖子丟了出去,二人尚未落地,幫忙裝填箭枝的兩人跟著飛出。


    嘭!嘭!嘭!嘭!


    先後四聲巨響,四具軀體狠狠砸在四架‘排弩’之上。突然破空聲呼嘯而來,兩支鐵箭從天而降,‘不死邪尊’身形疾走避了開去,鐵拳揮動兩架‘排弩’碎屑橫飛,那破碎的木屑如飛刀一般盡數打入操縱‘排弩’的幾人體內……。‘不死邪尊’屢屢得手,‘排弩’損毀過半,‘兵甲幫’眾人壓力一輕立時掩殺上來。


    熊單遲通過‘千裏鏡’中的夜鏡看得清楚,更覺駭然倘使別人攻上山來憑借‘玄衣衛’的實力尚可一拚,若是叫‘不死邪尊’衝上山來,則無人能夠製衡,山上的防禦也會瞬間瓦解,那時三幫之人便可長驅直入,‘揚刀盟’將全軍覆沒。他情知此刻已無萬全之策,當即命令中路操控‘三弦破雲弩’的‘玄衣衛’全力阻止‘不死邪尊’,‘兩害相權取其輕’實在擋不住他寧可先麵對三幫的人。


    眼看‘不死邪尊’勢如破竹,不消片刻便能攻上山來忽然鐵箭聲聲呼嘯,十二架‘三弦破雲弩’箭如連珠全部針對‘不死邪尊’射去,‘不死邪尊’揮拳擊飛兩支又有五支飛來,擊飛五支又有三支,饒是‘不死邪尊’實力恐怖在強大的反坐之力下也是寸步難行,頃刻之間竟被擊退百步。失去了‘三弦破雲弩’的威懾,‘兵甲幫’攻得更緊,奈何對方有盾牌防護,‘排弩’不能輕易擊破加之操縱‘排弩’的人不甚熟練,在暗夜中更無準頭,頃刻間形式已是岌岌可危。


    “龜孫兒,看爺爺不射死你們。”廚子張大海剛剛打出一組弩箭,重傷兩人,他得意的罵了一句,趕緊催促幫手裝填箭枝,忽然眼前金光一閃,他懂些武功心知不妙忙向後退了一步,金光自他麵前掠過,他正待開口咒罵,忽覺喉間一片冰涼,他心中一寒忙用手捂住,手碰處已是濕滑一片,血自他脖頸處噴薄而出。張大海用手死死按住傷口,駭然大呼,鮮血回流喉間,他這一呼未能出聲卻帶的血沫子自口中噴出……


    譚興德看得心頭一顫,幫著張大海裝填箭枝的正是他的妻子,張大海一死,譚興德眼睜睜看著葛登的長槊刺入了妻子咽喉......。


    “師娘!”張英傑痛呼一聲,想衝下去救人已然不及。雖然早有準備,這一幕還是讓譚興德眼前發黑,結發多年的妻子那個要陪自己度過一生的人就這樣沒了。


    ‘排弩’的效果遠沒達到預期,戰局至此熊單遲再也無法旁觀,長刀出鞘主動迎了下去,他身邊僅有的那名‘玄衣衛’與柳十一緊隨其後跟著殺出。


    “走了。”譚興德強壓心痛與怒火拍了拍張英傑的肩膀,率先行動跟在熊單遲之後,張英傑握緊拳頭緊隨其後,除卻孫應雄之外師徒十人在落後熊單遲三十餘步的地方停步,各自拉動棍弦遠距離掩護,‘雙傑八雄’心頭的恨意熾盛,譚興德無言隻將棍弦拉到極致短箭朝著敵人招呼,凡有靠近‘排弩’之人立刻射殺。


    葛登惜命既怕成為‘三弦破雲弩’針對的目標,又怕譚興德的‘立地長弓’隻敢躲在人群中指揮,少了葛登這樣的高手熊單遲三人堪堪抵擋得住,操縱‘排弩’的眾人稍得緩衝方才有了出手的機會,在‘排弩’、熊單遲、譚興德三相配合之下,中路局勢漸趨穩,隻可惜作為射殺鼇首之用的‘三弦破雲弩’無法起到應有的作用,隻能阻止‘不死邪尊’的腳步,否則任憑葛登有何手段也斷難攻上山來。


    中路戰況膠著,右路毒霧漫天,饒是‘揚刀盟’事先備好了解藥也不免受其影響,時間一長許多沒有內功的幫眾已然口舌發木頭暈目眩,無法操縱‘排弩’迎敵,龐孺與手下九名‘玄衣衛’布陣擋住敵人,令其他人先行撤退,眾人勉力斬斷‘排弩’之弦先後向山上撤去,‘玄衣衛’仗著內功深厚又有藥物輔助死戰不退。


    雙方短兵相接,在毒霧中激戰,‘顯威幫’人多勢眾毒粉厲害,‘玄衣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十人結陣守住要道‘顯威幫’幾攻幾卻任憑人手再多奈何無法一擁而上,非但不能取勝反而頗多折損。王琥、鄭甌兩位堂主眼見久攻不下終於忍耐不住親自出手,‘玄衣衛’絲毫不懼,十人足下疾走刀法穿插織就刀幕如一堵堅不可破的城牆擋在身前,‘顯威幫’在王鄭兩位堂主帶領之下依然攻之不破。


    “放毒水!”王鄭二人眼見久攻不下己方又多番折損終於下令道。


    左路,黃土彌漫,水花四濺,‘風火門’火器了得,‘揚刀盟’早有準備,在譚普年的指揮下一袋又一袋沙土拋將出去,一桶一桶的水潑將下去,玩命似的向‘風火門’之人攻去,二組之人不待沙袋和水用完又忙不迭去搬運。


    ‘風火門’不少幫眾背負的油與洧水沾上了水,又被無數黃土混入火器已不能用,那些原本燃起來的火也漸漸熄滅,未熄


    滅的也已成不了氣候。看起來局勢似乎很好,然而譚普年發現二組的人行動越來越慢,自己帶領的這些人拋出去的沙袋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威猛,他們不是‘玄衣衛’能支撐這麽久已算不錯,顯然敵人這般連綿的攻勢下眾人體力已是漸漸跟不上了。反觀‘風火門’雖一時未能攻上山來,大多數人卻也隻受了些輕傷,並無大礙,這一輪的反擊也隻是破壞了其部分火器。


    夜色依舊,戰事激烈,譚興德無言,熊單遲無語,唯有戰,唯有拚命方能活命。


    他們是‘玄衣衛’,他們的職責是保衛‘揚刀盟’,無論何時決不允許‘揚刀盟’有失,倘若‘揚刀盟’終有消亡的一日,那麽在那一日來臨之時‘玄衣衛’將擋在眾人身前,最先迎接敵人的刀鋒。


    這是‘玄衣衛’的使命,這是‘玄衣衛’的榮耀,更是他們最後的尊嚴。


    戰,戰的辛苦,戰,戰的慘烈,熊單遲與‘玄衣衛’隻是揮刀,柳十一隻是出劍,譚興德師徒棍弦響個不停。一撥又一撥的敵人,一輪又一輪的進攻,沒有時間喘息,沒有時間療傷,中路操縱‘排弩’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已全部失去了戰鬥力,隻剩下熊單遲三人與譚興德師徒苦苦支撐。


    刀已卷刃,手臂已木,熊單遲人如血染刀法卻不曾慢上半分,譚興德包紮處血水浸透紗布棍弦亦不敢緩上一瞬,眾人顧不得傷痛,顧不得疲累隻憑著骨子裏的力氣死死抵住敵人的攻勢。


    “‘不死邪尊’,你的名字‘揚刀盟’記下了!”這是熊單遲發自肺腑的恨意,最後的恨意......。一支鐵箭不知何時已穿透了他的胸膛,將其狠狠穿在地下,熊單遲用盡最後力氣扔出手中長刀砍在‘兵甲幫’一名弓弩手頸部的甲胄之上,氣絕生亡。‘嗯~~’一聲悶哼,又是一支鐵箭穿透了那名‘玄衣衛’的胸膛,將他帶飛出去,順著山崖落下,無影無蹤。


    箭是長槍一般粗大的鐵箭,連‘玄衣’也無法抵擋,那是‘三弦破雲弩’的箭!


    火光在山上蔓延,點著了屋子,在山風中肆虐。


    不知何時左路竟已被破。


    “終究還是這樣的結果,希望他......”柳十一瞥了一眼迎麵而來的兩槍,手腳發軟無力抵擋,心中卻是平靜如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山易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昆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昆侖並收藏江山易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