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和弩箭不斷襲來,饒是‘玄衣衛’中皆高手,區區兩人也應付不來,隻能仗著玄衣護體勉強自保,一條條黑影躍上屋頂,手中長矛挑開屋瓦猛刺而下。


    陸朝華正要上床就寢陡見一支長矛穿破屋頂刺來,陸朝華忙側身避過,不想當頭又是一矛刺來,陸朝華身形急閃,堪堪避過。農戶人家小人多,騰挪不開,陸朝華這一躲已貼在了牆上,她尚未來得及喘息忽然背心一痛,她情知不妙忙又向前一個箭步閃開,隻聽得‘噗’地一聲響,一支長矛刺破土牆自她方才所立之處穿出。


    ‘啊!’床上的農婦和兩個孩子驚叫出聲,一支長矛自頭頂而下直取農婦,陸朝華抓起身邊的桌子擲了過去,‘噗嗤’一聲,撞歪了的矛頭刺穿了木床,兩個孩子和農婦嚇得忙縮在了牆邊,抱成一團,陸朝華二話不說搶上去一把將農婦連同孩子推開,又一支長矛貼著農婦耳邊刺了下來。‘嗯’一聲悶哼,一支長矛透牆而入,刺中了陸朝華左肩,外屋銳器破物之聲不絕,顯然睡在外屋的四名‘玄衣衛’和農夫也遭到了襲擊。


    ‘噗!’又是一支長槍刺穿了牆壁所取之人竟又是農婦和孩子,陸朝華閃過頭頂刺來的兩矛,也顧不得輕重身子在農婦後背一撞,農婦抱著孩子踉蹌跌開,那原本刺向農婦的一矛直奔陸朝華胸肋刺來,陸朝華足下立止,身子原地打轉貼著矛杆躲過,卻不料一支破開屋瓦的長矛已到了她的頭頂,觸碰到了她的秀發。


    一抹刀光閃過,‘卡啦’一聲,長矛斷折,一條黑影從外屋飛躍進屋,起手一掌將陸朝華擊出外屋,外邊另有一名‘玄衣衛’舞刀接應。這名‘玄衣衛’刷刷兩刀又砍開兩支長矛救下農婦和孩子,手腕翻處,長刀破開屋頂直衝上天,一聲慘叫於焉響起,這名‘玄衣衛’身影不停,錯步間已到了屋內盛水的大缸之前。


    “‘巨浪滔天!’”


    一聲厲喝,隻見他雙臂抱住大缸,內力運起,滿滿一缸的水盡數化作一麵水牆衝天而起向屋頂全力一擊,他出手如電水牆尚未觸碰到屋頂,他已將大缸翻轉罩在了農婦和兩名孩子身上。


    ‘嘩!’


    水牆摧枯拉朽,將原本破損的裏屋屋頂以及屋頂上的人瞬間掀飛。


    “‘煮海神功’,不好,是‘玄衣衛’二執事東壑。”


    “認得就好。”內屋形勢略緩,東壑閃身出了外屋,外屋不斷有長矛刺破屋頂,攻擊眾人,下手之快、之準,顯然偷襲者精擅暗殺,懂得‘聽風辨位’之術。陸朝華和農夫在三名‘玄衣衛’保護之下左躲右閃,驚險萬分,破舊的土牆上、門窗上時不時多個洞出來,月光透著破洞照射了進來,一支支長矛吞吐閃爍,宛若蛇信。敵人仗著武器長的優勢不斷進攻,眾人仿佛籠中困獸一般,隻有掙紮,躲閃,全無還手之力。


    有三名‘玄衣衛’保護,受了傷的陸朝華和農夫暫時無礙,東壑覷準時機手掌做刀一記掌刀斬在一支長矛的杆上,‘哢嚓’一聲,長矛斷折,東壑起足反踹,又一支長矛刺入土牆未及抽出登時斷折,東壑身如猛虎,起足出掌盡將刺入的長矛折斷。如此一緩陸朝華護著農夫退在一邊,另外三名‘玄衣衛’也騰出了手來,三人出刀如風盡向長矛的木杆上砍去,頃刻之間已砍斷十餘根,敵人攻勢大減。


    一名‘玄衣衛’看得時機,縱身出門,不料五六支長矛迎麵刺來,他舞刀擋住長矛,‘嗖嗖’兩聲,又是兩支飛箭射來,躲閃之際胸口、膝蓋已中了兩矛,‘玄衣衛’膝蓋遭受重創站立不住,就地滾倒又退了回來。


    敵人換過人手,長矛隔著窗、門、牆、瓦接連刺入,內屋中更有不少敵人躍入,諸人要護著農夫一家又要應付人數十倍於己的敵人偷襲更是疲於應付,受創連連,幸有玄衣護體才不至殞命,然而手腳頭臉處卻也添了不少道口子。


    眼見形勢愈發緊迫東壑背部硬受兩矛之刺一把將農夫塞在木床下,順手抄起床上的棉被深吸了一口氣,又是兩矛狠狠捅在了他的心口,東壑忍著隔衣傳來的劇痛,內力運至巔峰。


    “‘焚江煮海!’”


    隨著一聲暴喝,棉被脫手而出,舒展如浪,狠狠擊在麵前的土牆之上,棉被在氣浪包裹之下宛如機簧借土牆反壓之力又彈回到東壑手中,東壑內力再運甩手將棉被再度打向另一麵牆,如此四次,棉被回手,東壑舞將起來護住眾人頭頂。轟然一聲,四麵牆同時倒塌,整個屋頂失去支撐‘嘩啦啦’落了下來,屋頂上的人來不及躲避,跟著摔落,屋瓦土木撲簌簌掉落,眾人不可視物,‘玄衣衛’聽風辨位仗著玄衣在身,隻顧好頭臉,掌中刀光搶出,將摔落下來的十幾人盡數砍死。


    “媽的,這樣都死不了。”敵人中傳來一聲咒罵。


    塵土緩緩散去,眾人站立於廢墟之中,顧視四周密密麻麻足有百多名黑衣人將己方數人圍在中間,院外先前那兩名‘玄衣衛’拄刀而立重口喘息,顯然受傷頗重。


    廢墟中東壑臉色煞白,筋骨酸軟,竟是內力運使過度之相。陸朝華與三名‘玄衣衛’都受了傷,此刻氣息有些萎靡,那名膝蓋重傷的‘玄衣衛’卻已暈厥在地。


    那些散落在地的矛頭和箭枝、飛鏢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藍色的光芒,眾人傷口處的血亦非鮮紅,而是如墨一般的黑。


    真是半點活路也不給啊!東壑強打精神,眾人之中隻有他未受外傷,也隻有他沒有中毒,他是所有人的希望。


    “‘玄衣衛’聽令,全力守護陸堂主驅毒。”


    “是!”‘玄衣衛’應聲。在‘揚刀盟’中‘玄衣衛’不用幹活,不用掙錢,卻有著最好的武器,最好的裝備,較高的工錢,可修習最好的武功,當然享受這一切的代價就是‘玄衣衛’死也要死在別人的前麵,這一點他們早有覺悟。


    “東壑,我不礙事,不用管我。”陸朝華安撫道,話出口她的感覺卻不似從自己口中說出的一般,離她不足五尺的東壑也好似遙遠無比。


    東壑衣袂一拂,將農夫彈退,‘哈哈’一笑,道:“‘揚刀盟’有三百多個東壑,卻隻有一個陸朝華。”


    說話之間陸朝華覺得身上的皮肉發木,觸碰之下跟碰到一塊豬皮感覺差不多,眼前所見、所聞明明距離很近,卻感覺在不同的世界一般遙遠,她心知毒性已然發作,拖延下去生死難料,從大局考慮東壑說得有理,當下不再推辭,盤膝坐在地上運功驅毒。


    “東壑,若是你孤身一人我們或許真拿你沒辦法,可惜‘揚刀盟’素來偽善,你斷然不會放任我們屠殺這家農戶,更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的堂主去死,所以你必然中計,現在這家農戶的命你保不了,你的堂主同樣要死,連你自己也活不成。”黑衣人為首的青年旁一人得意的說道。


    “是麽?我倒要看看你的人還能吃幾記‘煮海神功’。”


    “強弩之末也敢嘴硬,看你能撐到幾時,殺。”黑衣人中為首青年冷笑一聲,下了絕殺令。


    琴聲不斷,蟬鳴不止,宗老閉上雙目盤膝坐地,手指在琴弦上挑、撥、彈、按一聲聲壓抑而悲憤,悲憤中暗藏肅殺的聲音從他指尖不斷傳出,隨著宗老手指動作越來越快琴聲越來越急,從琴聲中透出的肅殺之氣也愈來愈濃,地上的碎石緩緩滾動,落葉似乎承受不了殺氣裂開一道又一道口子。殺氣令山穀中埋伏著的人膽為之寒,實力的差距令他們無法在氣勢上與琴聲抗衡,戰意隨著琴聲不斷瓦解。


    “放箭。”元飛第一個察覺情況有異,大聲喊道,號令發出,半晌沒有動靜,琴聲中的殺氣愈發濃烈。


    元飛再也顧不得隱藏,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霍然站起登上一塊大石高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麽?再不動手都得死。”


    隨著元飛的呼喝山石後隱藏的人心神略定,弓弩暗器盡數向宗老襲來,然而威力和準頭卻較先前差了許多,宗老袍袖拂地借力彈起,伸足踏在飛箭之上奔走,向山石之後的諸人走來,諸人見此更是膽寒。


    宗老手指變幻更急,內力加催更緊,琴聲如刀劍般淩冽,氣勢的壓迫,殺氣的震懾將敵人心智霎時擊潰,二百來人如一盤散沙,全無鬥誌,心智不堅,內力不濟者漸漸有人受了內傷。


    宗老身形飄忽,遊走於山石之間,相距愈近琴聲威力愈發明顯,那一聲聲的琴音如一把把鋼刀利劍狠狠刺在每個人的心中,頃刻之間人人吐血倒地。二百餘人不足一刻時間便潰不成軍,元飛見大勢已去,心中鬱卒難平,一口血噴出口外。宗老止步,內力運起十成,又含十二成的收勁,雙掌狠狠在琴弦上一按,那琴弦遭到兩番內力擠壓震動的肉眼不見,宛若不存在一般,山穀中飛鳥盡落......。


    宗老收琴,緩步離去。


    快,再快,一定要趕在邪尊之前找到統領。向鐵衣心中焦急萬分,足下之步更快於飛馬,眾‘玄衣衛’疾走跟隨竟有些跟之不上,忽然,走在最前邊的向鐵衣、宜豐兩人陡然止住了腳步。眾人望去,隻見路前方迎麵走來了一隊人馬,為首三人左邊一人手持巨大的鐵杆狼牙棒是名身形壯碩的中年大漢,右邊一人空著手,氣勢驚人,中間一人全身包裹在精鋼鐵甲之中,隻露雙目,不見臉容,三人身後大約有二百來人相隨,半數是手持槍棒渾身鎧甲的漢子,還有一半則是衣著普通卻個個精壯的黑衣漢子。


    “是......是邪尊?”


    一股壓力撲麵而來,眾‘玄衣衛’嚴陣以待,卻壓不下心中驚駭。


    原來,元飛之流不過是阻擋他們罷了,真正的殺招卻是在等這些人趕到。


    ‘呼’向鐵衣雙目死死盯住迎麵走來的敵人,內力運轉,十二分戒備,心中駭然之餘卻也長籲了一口氣——還好不死邪尊沒有去找統領。


    ‘哉毋堂’中,雙方對壘。


    ‘兵甲幫’在內圍困‘哉毋堂’眾人,在外卻受‘楚門堂’的人所圍,看起來人數相差無幾,可趙擎心知一旦動手‘哉毋堂’的人必將毫無保留全力反撲,那時內外夾攻之下己方在內不能快速殲滅‘哉毋堂’在外不能立時突圍,將成腹背受敵的窘境,這看起來雙方差不多的實力竟成了必敗之局。


    “楚堂主好手段。”趙擎道。


    楚中卿道:“下了重注自然要打一副好牌才是。”


    “有道理,可惜你保得了李婉卻未必能保得了雷鈞,‘風火門’霍幫主的手段如何楚堂主想必比我更加明白。”


    楚中卿笑道:“是你們太小看‘絕問刀’了,且不說霍無央是不是雷堂主的對手,以計謀而論楚某能舍棄堂口前來助戰難道雷堂主便不能麽?”


    趙擎臉色變了變道:“雷鈞也到了?”


    楚中卿搖頭道:“此地有楚某就好,雷堂主另有要事。”


    “看來他也學你攻打‘風火門’的分堂堂口去了。”


    楚中卿又搖頭道:“不,雷堂主武功比楚某強,胃口也要大過楚某。”


    “不是分堂?難道他竟敢去‘風火門’總堂挑釁?”


    楚中卿又搖頭道:“不得不說你有勇無謀,你們四個幫派中總堂實力最弱,此刻卻最容易攻下的是哪個?”


    “‘元戎幫’圍剿衡無算失手,元氣大傷,目前實力最弱,最容易攻下的......”


    “難道也是‘元戎幫’?”趙擎思索片刻驀然一驚,‘元戎幫’的實力本就要弱上其他三幫一籌,上次圍攻衡無算更令其幫主和幾大堂主受了重創,幫中高手也都元氣大傷,此刻正是實力最弱的時候,雷鈞若在這個時候去,‘元戎幫’恐怕凶多吉少。


    楚中卿道:“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乘虛而入,卑鄙。”


    楚中卿道:“虧你還是一堂之主,竟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們不在這個時候下手難道要放他們養好傷再殺我幫眾麽?”


    “好。”趙擎狠狠咬了咬牙,道:“以一個廢幫換‘揚刀盟’麾下所有分堂,也值了。”話雖如此,趙擎言語之間卻頗多恨意,今夜四幫再次聯合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行動,目的就是要趁著邵鳴謙不在重創‘揚刀盟’,然而目前‘揚刀盟’連一個堂主也沒有折損,己方一個幫派基本可以算是從此消失了,這不僅關乎利益更關乎中州四大幫派的臉麵。


    楚中卿道:“實話跟你說,為了這一局我們早已藏好了所有物品轉走了所有金銀,今夜‘揚刀盟’舍棄了半數堂口,所有人都去了另外一半堂口處埋伏,等的就是你們的進攻,這一局應該叫誘殺!”


    ‘棕城’。


    浸著油的火箭鋪天蓋地向‘絕問堂’飛去,頃刻火起,‘風火門’諸人將一個個油桶擲進了院子,火苗騰升,越過圍牆,大火燒透了院落,燒紅了半邊天空,整個‘棕城’映在一片紅光之中。


    霍無央負手而立,一言不發靜靜等待著,等待著潰不成軍的敵人,等待著逃竄出來的敵人。他與一般武林人不同,他與同為中州四大幫派幫主之一的左七指也不同,他是聰明人,聰明的有些過份,他從不逞強出頭,當年中州四大幫與‘揚刀盟’開戰時他留了一手,即便這次有武經國暗中支撐他也是一直等到其他三個幫與‘揚刀盟’徹底開了戰這才動用了幫裏的精英,他不想做出頭鳥,並不是他不想爭功,隻是在沒有絕對的把握時想留一條和談的退路,一旦有了把握他會比任何一個人做的更狠、更絕。他懂得用絕對的力量瞬間剿滅敵人,他更懂得用一些穩妥的辦法來對付敵人,所以他喜歡攻打敵人較為薄弱的地方,卻並不喜歡攻打敵人最薄弱的地方,因為那極有可能是個陷阱,所以他帶了一千多人來對付實力弱於衡無算卻強於楚中卿的雷鈞,所以他先用火燒一遍再準備趁火打劫,所以他沒有去找李婉的麻煩,因為在他看來李婉那裏遠比雷鈞這裏要危險得多,因為援軍最容易先到李婉那裏去。他也沒有去找衡無算的麻煩,因為衡無算絕對是一個難啃的骨頭,哪怕他帶著一千人去對付衡無算孤身一人,他也不願意去,那樣的功勞雖然極大,卻多半得不償失。


    火,燒殘了院落,不僅沒有逃出一個敵人,甚至連救火的人也沒有。霍無央暗叫不妙,呼喝一聲,帶著手下頃刻間向總舵撤回。


    火,依然在燒,而且越燒越大,累得周邊的幾家民居也著了起來,像這樣的大火不是三五家普通百姓能夠控製的,這些百姓與‘風火門’並無仇怨,甚至有很多是他們生意上的客人。霍無央不管那些,他隻管放火,從不救火,至於生意上的客人,這幾個還是損失得起的,隻要官府不追究放火的責任很多事都可以用‘失火’、‘走水’來解決,簡單、方便、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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