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榭定了定神,歇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心中無比歡喜,無比感激,感激這隻是一個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旋即這個夢讓梁榭又有些不安起來,若是她們真出了事怎麽辦?他重新躺下輾轉反側,越想越是擔心,明知道這是夢是假的卻還是心神不寧,怎麽也睡不著。正在這時,梁榭聽到樓下似乎有人說話,梁榭心內一凜,趕忙穿好衣衫,伸手一摸,才想起來,刀在船上的時候扔出去被他(她)打掉了。他躡手打開房門,正要出去,不留的聲音適時傳入了耳中:“梁大俠,稍安勿躁。”梁榭知是不留以傳音入密的功夫說話,當下也不回答,關門上閂,複又輕輕回轉屋內,貼身靠在門口的牆邊,內功運處,聲息盡入耳內,屋中器物也漸漸看的清晰了起來。


    過了一會,隻聽得樓梯處傳來一陣微不可查的腳步聲,緊接著梁榭聽到兩人的呼吸聲越來越近,繼而似乎有一支壓扁了的小紙筒順著門縫伸了進來,梁榭心知這是要吹迷煙,忙用袖口掩住口鼻。那兩人將紙筒抽了出去,躡手躡腳到別的屋去了。


    過了片刻,走道中有幾個人壓低了聲音說話,一個道:“兄弟們,動手。”


    一個道:“陳三哥,要麽再等一等?”


    “你怕了?”


    “怕倒不怕,就是這裏邊又是不留大師,又是‘淩霄大俠’,‘譚門’掌門的,憑我們幾個怎麽對付得了?”梁榭心中一凜,原來自己一行人的行跡早就暴露了,就不知這批人是什麽來路,江湖上使迷煙的,想必也不是什麽硬角色。


    “什麽大師大俠掌門的,再厲害的人中了迷煙還不是一坨肥肉,任人宰割?”先前那個陳三哥道。“別磨蹭了,快進屋把這些人搬下去交給周捕頭,那可是大功一件。賞賜自不用說,日後咱們‘青蕪幫’在‘小龍城’跟官麵的人也算有了交情,各位兄弟的日子就好過了。”


    “好,我們聽陳三哥的,回頭......”


    “回頭幫主那我替你們請功,官府的賞銀我也先給四位兄弟留一份總成了吧。”


    “還是跟著陳三哥有肉吃。”


    “好了,趕緊做事。劉銳,趙平你們兩個搬西邊那幾間屋的,章固,王裴你們搬東邊那幾間屋的。”


    “好嘞!”


    梁榭暗暗冷笑,事還沒辦自己人就因利益問題掣了肘,我們若是栽在你們那也太顯得‘金衣衛’的無能了。他暗自盤算,聽這些人的呼吸、腳步聲響武功實在一般,‘譚門’隨便拉幾個出來都比他們強,但涉及到衙門的捕快這事就麻煩了,尤其這周捕頭自己不動手,拿這些人當墊背,顯然另有布置。


    正思忖間,兩個人腳步聲越來越近走近,有一柄刀輕輕插入門縫,挑開門閂,兩條黑影貓著腰鑽入房中,手中各持著一柄鋼刀。梁榭悄悄跟在兩人身後,伸出雙掌,掌緣狠狠在兩人頸側一斬,兩人身子一軟,倒了下來,梁榭拉過被子連人帶刀托著慢慢放倒。屋中迷煙猶未散去,他也不必擔心兩人醒來,身子一晃已出了客房。走道中,那陳三哥正抱著膀子站著,美美地想著該怎樣花這筆賞銀,忽然發現對麵衝過來一條黑影,尚未來得及反應,一支冰冷的暗器已抵在他的頸側。陳三哥嚇得魂飛天外。


    “別說話,進去。”梁榭用膝蓋一抵他的後腰,陳三哥一個踉蹌,跌入其中一間客房。那客房房門已經打開,客房中站著兩個人,一個看頭上光溜溜的似乎是個和尚,另外一個似乎是個老頭,地下趴著兩人,不用問定是先前闖進來的章固,王裴了。


    “說,你們是什麽來路?”梁榭壓低聲音問道。


    “大......大俠饒命。”陳三哥直接跪倒。“我們是‘青蕪幫’葉幫主的手下,我......我叫陳三開。”


    “你們來做什麽?誰派你們來的?”梁榭又問。


    “是周捕頭叫我們幫忙,來......”他抬頭看了看梁榭和不留,道:“來......捉你們。”


    “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就我們五個。”


    “你們其他人呢?”


    “沒......沒了。”


    “江湖上傳說‘鑽天鷂子’的輕功不錯,以和尚來看你說謊的本事也不小。客棧前後左右已被衙門的人包圍,少說也有一百名捕快,還有五百步開外的那幾輛馬車也是衙門的吧。”不留道。


    陳三開謊言被揭穿,嚇的更是厲害,顫聲道:“大......大師,在......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出家人......出家人慈悲,求大師饒.......饒在下一命。”


    不留一笑,道:“替我們辦一件事,成了饒你們的命,辦不成......”他從地上撿起一柄鋼刀,直接用手抓著刀刃用力一握,鋼刀立時卷刃,不留將鋼刀在掌中隨意搓揉,那柄鋼刀頃刻間變成一團廢鐵。“和尚手下不饒無用之人。”


    屋中黑暗,陳三開模模糊糊中看到不留將一柄鋼刀如揉麵條一樣搓揉,更是嚇得抖個不停。“大師請......請吩咐。”


    “很簡單,你和你的手下,背我們幾個人下去,然後多叫些你們的人上來,能辦到麽?”


    “能。”陳三開趕忙答應,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下定了不少,他以為不留叫他辦的事有多難,沒想到是這麽一件小事,當下又試探著問道:“我就說人手不夠,需要他們幫忙背人下去,大師你看行麽?”


    不留道:“這樣最好不過。”當下宗老蹲下身子給章固、王裴解開穴道,兩人漸漸緩了過來,屋中本有不少迷藥,房門打開這半天已散的差不多了,這迷藥本不是什麽厲害迷藥,以不留、宗老和梁榭的功力並無多大影響,反倒是陳三開和章固、王裴三人有些迷迷糊糊。那陳三開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瓷瓶,擰開瓶塞給三人聞了聞,三人清醒了片刻不留便安排三人將自己、宗老、宜豐三個武功最強的背了下去。


    三人假裝昏迷,伏在陳三開等人的背上,以三人的武功自不用擔心陳三開等人耍詐。


    三人下樓,譚興德和鬱棲柏、譚門八雄也都出了客房,眾人互相打了個手勢,彼此間都知道己方無人著道便各自回屋假裝昏迷。


    過了一會,窗欞紙上燃起紅黃色的火光,看來是捕快自認為得手,點亮了火把,緊接著樓梯處響動,一人打著哈欠道:“周捕頭也忒小心,一群草包用得著這麽興師動眾麽?”說話聲音已堂而皇之毫不遮掩,梁榭知道陳三開定然騙過了這些人,當即做好準備隨時出手。


    另一人道:“老木,你這是怪周捕頭壞了你和哪個姘頭的好事吧。”


    老木道:“別瞎扯,讓上頭知道了,這可是杖八十流三千裏的大罪,老哥還活不活了。”


    “得了吧,你那點破事哪個不知道?上頭誰有空管你?再說,就算上頭問起來,你就說是逛窯子不就得了,都是自己人,誰還能當真查你?”


    “許老弟說的在理,哪天哥哥帶你找個小寡婦玩玩?”


    “得,您自己玩,老弟我家裏的那位還伺候不好,哪有那精神瞎玩。”


    兩人走過梁榭的客房,徑直向最裏邊走去,腳步聲雜遝,走道中一時間走進二十來人,梁榭仔細聽著動靜,確定再無人上來,這才閃身躲到門後。偷眼瞧去,有的已經背起了人出了客房。


    “啪!”一聲輕響,譚興德率先動手,梁榭和八雄等人先後出手,將眾捕快點倒。譚興德如法炮製,再讓陳三開和五個捕快背著幾人下去複命,換了另外一批人上樓。待第二批捕快上來,眾人又再點倒。數一數,客房中大約躺了三十多個捕快,待第三批上來,眾人又再製服,然後再由陳三開等人帶著幾個捕快背著下樓。這回梁榭和八雄中的幾個假裝昏迷,混了下去。


    一名捕快背著梁榭走在最頭裏,身後隔著二十多步是另一個捕快背著趙正雄,再隔二十來步是章固背著王天雄......


    眾人兩兩之間都隔著較遠的距離,暗夜之中,給人一種絡繹不絕的感覺,殊不知,上去的是二十來人下來的卻不足一半。


    客棧外眾捕快舉著火把照的一片通明,火光下眾捕快黑壓壓站成一片,瞧樣子至少也有五六十人,為首之人是一位頗為精神的年輕人,想必是那什麽周捕頭,他身後的捕快卻良莠不齊,有的精神抖擻,有的打著哈欠。那捕快背著梁榭踏出客棧,為首的周捕頭道:“背過去綁到車上。”


    “是。”捕快應了一聲,背著梁榭就走。


    “等等。”剛走出去沒幾步,周捕頭便叫住了捕快。“怎麽上去的人多,下來的人少,其他人呢?”周捕頭說著舉著火把湊了過來。


    梁榭待他走近,猛然一躍撲了過去,周捕頭驟然遭襲,身形暴退手中火把擲出,一轉身,已將腰間佩刀拔出,斜斬了出去,梁榭身子一矮,自他刀下鑽過掌中暗器上手,直指周捕頭小腹。周捕頭挽個刀花護體,身形淩空一個側翻避開,他身後捕快察覺有變,立時衝了上來。這時趙正雄也已出了客棧,他出手擊倒背他的捕快,立時一肘向周捕頭後心撞去,周捕頭回身抵擋,梁榭避開兩名捕快的刀,足下一旋‘回風步’使動已到了周捕頭身後,手起一掌狠狠斬在周捕頭頸側,周捕頭晃了一晃,翻身栽倒。


    眾捕快一擁而上,梁榭和趙正雄奪了兩柄刀與他們戰在一處,那邊不留和宗老早已點倒其餘的捕快,奪了馬車,聽得這邊動了手,宗老和不留雙雙趕至,宗老二更名招再出,人不落地,足踏處眾捕快紛紛跌倒,不留使開‘龍爪手’,不管抓著誰的手臂,隻一拉,立時脫臼。客棧內又出來王天雄,年玉雄二人,眾捕快倉皇應戰哪裏是這些人的對手?不消片刻已負傷的負傷,暈倒的暈倒,待譚興德等人扶著譚興業、譚興丞和沈仁傑出來的時候,一百多捕快一個不剩,全部被擊倒。


    像‘小龍城’這樣的城市,除了城門守衛和捕快等,至少還有一大半官兵,眾人不敢逗留,收拾起幹糧、水、和武器把受傷的幾人和掌櫃的扶在馬車上便走,至於被迷煙熏倒的掌櫃和小二反正沒有性命之憂,自是不去管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山易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昆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昆侖並收藏江山易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