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開口,第一件事便又是要殺人,梁榭幾乎就像當場爆發,可想想家中還在生病的妻子還是忍住了。


    “咳咳......”雲老咳了兩聲,接著道:“‘霖霞寺’南二裏有座大宅子,宅子的經常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出入,為首的是一位和尚,找個機會,殺了他!”


    梁榭眉頭更皺,作為殺手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他並非不懂這個道理,但還是厭惡殺人,更厭惡殺一些不明人份的人,尤其厭惡濫殺無辜,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出家人。


    雲老眼未睜竟似已看到梁榭的表情一般,說道:“你是‘戰魂堂’的堂主,心腸卻未免過軟了些,這一點李二和十三好你甚多。”


    梁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雲老教訓的是......”這一句話看似認錯,實則算是無力的反抗和譏諷。


    雲老道:“‘緩心而無成,柔茹而寡斷,好惡無決,而無所定立......’,他日天下蒼生若因你的一時之仁而慘遭荼毒,此惡誰能赦宥?”他略一停頓,也不待梁榭回話,又接著道:“你也不必敷衍於我,此次你願去便去,若是不願我自會招十三他們回來。”


    “又**的拿蒼生說事。”梁榭聽著心煩卻不敢接話,要是有選擇,他早就不做了,何必等到現在?現在他也唯有同樣拿蒼生說事自己騙騙自己,若當真能有個好結果他也算不枉沾鮮血。


    一直未說話的柳十一輕聲道:“老大做事仔細了些,雲老莫生氣。”


    雲老微笑道:“做事仔細是好,隻可惜我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恐怕用不了幾天,這京畿之地就會有大事發生,我們若不提前做出因應到時候怕是幾年心血皆付諸東流啊。”許這話說的多了,雲老的呼吸又粗重了起來。


    眾人一驚,李二率先問道:“可是‘風雲堂’那邊又得到了什麽消息?”


    雲老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身來,不答反問道:“你們可曾聽說過景輝景大人?”


    李二點頭道:“景輝,字熙煌,號‘八荒神武’,大內十大高手之一,八荒穀二百年來唯一練就八荒禁招之人,三年前內廷競武,輕取諸人,榮登大內第一高手寶座。”


    雲老微微一笑道:“景大人武功比你們如何?”


    李二略一猶豫,咬了咬牙道:“未曾交手,不過保守估算,我們以四敵一未敢言勝。”


    “以四敵一還未敢言勝,也好意思說出口。”鳳七小聲嘀咕一句,李二眉頭一皺沒有反駁,他無法反駁,別說以四敵一,就是整個‘戰魂堂’的人聯手正麵對上景熙煌估計也用不著換說法。


    雲老長歎了一口氣道:“景大人死了。”


    “這怎麽可能?”四人皆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於景熙煌的實力,京城習武之人無不聽聞,外行就說的更加誇張,據說景熙煌的武功深不可測,加之逆運八荒禁招成就不壞之身,早已刀槍不入。曾有說書人開玩笑說,即使景熙煌站在那裏不動,普通人持刀劍去砍,就算累死,也不能傷其分毫。雖然隻是一句玩笑,但凡是與景熙煌動過手的人都承認這是地地道道的實情。


    粱榭心下思忖:“傳聞這景大人性子剛直,入宮以來隻管保護皇帝的安危,職責之外的事,素來不加理會,雖與皇上親近,卻從不搬弄是非,道人長短。朝中多少官員暗中托他辦事,他卻誰的麵子也不給,就連權傾朝野的內督也拿他沒有辦法,為此‘無根黨’早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但礙於其與皇帝的關係以及非凡的實力,內督也不得不讓其三分……”


    “是誰有這種實力?”一向高傲的李二也不禁動容,問道。


    ‘咳咳。’雲老輕咳了兩聲,搖頭道:“目前尚不知情,雲七卯時得到的消息,景大人於昨日黎明時分便已遇害,屍身被掩在草叢中昨天半夜才被發現,景大人全身癱軟如泥,體表毫無傷痕,麵色也一如活人,實在瞧不出有什麽端倪......咳咳......”他又咳了兩聲,接著說道:“雖無實證,但景大人之死恐怕與那和尚不無關聯。”


    李二道:“雲老的意思是這和尚是旁人喬裝易容的?”


    粱榭道:“若真有牽連,他們完全可以喬裝成別的身份,何必裝作和尚這麽惹眼?”


    雲老若有意若無意看了梁榭一眼,梁榭一激靈,雲老笑了笑道:“這和尚不屬京城兩大佛寺中人,若是雲遊僧人‘霖霞寺’便在左近他怎麽不去掛單,反而大搖大擺住在家宅之中?”


    李二微一思忖,點頭道:“在京城中連身份都懶得遮掩的人,雖不知是誰,卻也不難猜了。”


    鳳七道:“你是說又是‘無根黨’的人幹的?”


    李二道:“景大人除了在宮裏當差便是回家侍奉老母,從不在江湖上走動,應該不是江湖仇怨,而在朝廷中也隻有‘無根黨’的人想他死。”他的意思很明了,似乎認定是‘無根黨’的人幹的了。


    梁榭搖頭道:“‘無根黨’中應無如此高手,聽說前日皇城內有刺客闖入,景大人孤身追趕,定是為這刺客所殺,京城中有這樣身手的隻有‘龍神’一人,會不會是......?”


    李二‘哼’了一聲道:“龍神和啟宗皇帝交情甚好,兩人不止一次單獨碰麵,要有異心早動手了,何必等到啟宗的孫子即位?”


    梁榭被李二搶白幾句,麵上無光,但一來他無心爭執,二來李二說的也的確在理,當下默不作聲。


    鳳七白了李二一眼,道:“就你知道!”


    李二冷笑道:“這很難猜麽?江湖上論武功能和景大人媲美的用一隻手也能數得過來,這當中誰的武功能令中招者癱軟如泥,誰又最有可能和景大人,和皇上有糾葛?換做你是‘龍神’,你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放著手下數萬兄弟一個不用,孤身跑到皇宮裏行刺麽?”


    鳳七‘哼’了一聲,知道說不過李二,索性來個不予理睬理睬。


    梁榭一皺眉,道:“這麽說難道是關外巨盜,‘不死邪尊’?”


    梁榭這一說,鳳七頓時恍然。江湖傳說,當今武功最高的幾人是‘雷龍影盜闇驚虹’,不死邪尊便是其中的盜。據說不死邪尊練有一身邪門功夫,能斷臂自生,利刃過頸而不死,可偏偏他還是怕的要命,不惜重金請巧匠打造一副精鋼護甲將全身都包裹了起來,很少顯露真實麵容。這不死邪尊雖然怕死,但下手卻極其殘忍,被他殺死的人要麽全身癱軟無骨要麽筋骨爆裂,據說此人貪財之極,隻要出得起價碼任何事都做得出來,雖然一般人請不起他,但有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銀子。這樣看來,似乎真是他了。


    雲老打斷眾人的猜測,微笑道:“你們說的都有些道理,但胡亂猜測終究於事無補。我年輕時雖學了幾年武功,但畢竟在江湖上走動的少,對江湖中各路高手的武功家數實力衡量也都全無頭緒,幫不上什麽忙…..”他略歇了歇,又道:“論武功‘風雲堂’的人也比不上你們,景大人的事就由你們打聽打聽吧,咳…..咳咳咳咳……”他說的快了些,不由得又咳嗽了起來。


    梁榭道:“雲老今日交代的兩件事,一是殺了那個和尚,二是打探景大人之死是誰下的手,對麽?”


    雲老點了點頭道:“是兩件事,也可能是一件事。”


    梁榭又問道:“若那和尚隻是富貴人家請去做法事的普通和尚,並非殺景大人的凶手,也不會武功,還要動手麽?”


    雲老輕咳一聲,略一沉思道:“這幫人行蹤詭異,動向不明,皇上若有閃失,‘無根黨’勢必一統天下,這和尚是不是好人,我們不知道,也賭不起,天下百姓更加賭不起。”


    梁榭沉聲道:“定當不辱使命。”他心中有疑慮,‘無根黨’的人真要殺皇帝難道還需要從外請人麽,可回頭想想昨天少爺和他說的那番話,既然皇後和武經國已然鬧到了明麵上,這事還真說不好,畢竟‘不死邪尊’聽說是番邦的國師,由他動手連累不到武經國頭上,善後也最是簡單,可若說那個和尚就是‘不死邪尊’未免也太過武斷。


    雲老微笑道:“怎麽,又心軟了?”


    梁榭不答。


    “唉!”雲老歎了口氣,道:“這也是無奈之舉,我們容不得半分變故,錯殺隻不過枉死一人,若是錯放枉死的人恐怕不僅是你我,而是千千萬萬的百姓。”雲老頓了頓,眼睛直勾勾盯著梁榭,緩緩道:“梁大,做大事者當懂得權衡本末。”


    梁榭起身抱拳道:“屬下安排去了。”


    雲老默默點頭。梁榭一招手,領著李二、鳳七、柳十一轉身便要離開。


    “幾位......”雲老忽然起身一揖,道:“受委屈了。”眾人受寵若驚,忙回身還禮,粱榭鼻子一酸,帶著幾人離去。


    目送眾人離去,雲老坐回椅中,喊了聲:“來人。”門外兩名綠衣漢子推門進入,齊聲道:“‘風雲堂’弟子……”一人道:“雲七。”另一人道:“雲十一”兩人齊聲又道:“聽候差遣。”


    雲老吩咐道:“今夜暫停操練,戌正時分帶雲六來回話。”雲七、雲十一齊聲道:“是!”雲老又道:“方才我們談話你兩也聽到了?”不待他們答話,雲老又道:“午時前,你們安排人進城打探消息,順道將巨盜‘不死邪尊’殺死景大人之事宣揚出去。”二人一抱拳,朗聲道:“是。”轉身離去。


    雲七、雲十一離去,雲老的呼吸逐漸粗重,身子開始不停地顫抖,扶著桌子的手深深地摳了進去,緊接著猛烈地咳嗽了起來,他臉漲得通紅,顫抖著強自忍耐,額頭上青筋畢露,雙眼眼球上的血絲益發密布,鼻孔中緩緩沁出血來,終於,一口鮮血噴出,眼一黑,軟倒在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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