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詞闕,眾人心中黯然,不想來人竟是天下最強數人中的驚虹,雲峰頹然道:“連你也投靠雷神了?”


    “非是投靠,而是誌同道合!”驚虹道。“想當年,武祖創立天城,幾經興衰,數罹大難而不死,後經曆任天君漸盛,終執武林牛耳,遞百世而愈隆,今天君寡德,任用親信,排擠賢良,不思去弊存優,反籍政法之漏而中飽私囊,任且盡,本當恭和謙退,禪讓賢者,然人心不足,更以親信執掌要職,欲法夏禹而家天下,如此一來,先人心血付諸東流,千年基業毀於一旦,當此時也,非行雷霆手段不能阻之,非‘雷神’不能阻之,可笑那‘財神’身為‘天君’最可能的繼任者居然因其救過乃父這種私德而無視天城利益,真是可笑啊......。”


    天君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忍不住,沉聲道:“鼠輩,敢說大話不妨現身而來。”他聲若洪鍾,竟將驚虹的話壓了下去。


    驚虹道:“惱羞成怒了麽?”


    “放屁,分明是雷神他早有反意,這個王八蛋、狗畜生,假作好人,好人會為區區五十兩銀子殺人麽?”布上卿怒道。


    驚虹道:“五十兩銀子在你不算多,卻足夠普通人家過上十年的日子,‘雷神’執法嚴明,正是成大事的人,在下正是讚同‘雷神’此點,情願相助。”


    “放屁放屁,他以下犯上,害死了天城多少兄弟和長老會的人,本來你名聲不錯,以為你是個好人,沒想到也狗屁不通。咳咳咳咳咳……”他盛怒之下,說話急了,立時引發了傷處,大咳了起來。


    驚虹道:“你這莽夫又懂得什麽?”


    天君忽道:“方才這些話是你的意思,還是雷神教你的?”


    驚虹道:“又不是三歲小孩,用得著旁人教麽?是非曲直,天下人早已明了。”


    “好!”天君重重說了個好字,便不再說話。


    驚虹道:“諸位都是當世豪傑,這樣的主上,值得你們追隨麽?”


    “他……不是……驚虹!”一個聲音打斷驚虹問話,隻見財神滿頭大汗,麵如錫紙,卻已能站起,他被砍了一刀之後傷勢看起來緩解了許多。


    “什麽?”雲峰一怔,不解其意。


    “他是魏……魏楚辭。”財神又道。


    雲峰愕然道:“魏先生?怎會……?”


    驚虹大笑道:“哈哈哈哈,不愧是財神,厲害。”說這句話時聲音一變卻與方才迥異。


    “哼!雕蟲小技,你若是驚虹,早動手了何必廢話?”天君道。


    “哈哈,天君教訓的是……”魏先生道。


    雲峰急道:“天君,你知他是假的,怎麽不早……”


    天君冷笑打斷道:“天君的位子要不要你來坐?”


    雲峰慌忙稽首,不敢再言。雲麓冷哼一聲,惹得天君皺起了眉頭。


    “嘿嘿,天君果然氣量過人,厲害厲害!”魏楚辭道。


    南宮道:“魏先生,你也稱得上是一號人物,躲起來拖延時刻怕與閣下的身份不符罷?”


    魏楚辭笑道:“身份和性命比起來,自然是性命更重要了,連厲老九和廖城主都栽了,在下一介文人,無兵無卒貿然動手豈不是自尋死路?”


    南宮皺眉:“解決不掉他,讓他不斷傳訊給雷宗的人,己方一行如何走得出‘長青林’?別看姓魏的說話客氣,武功之高卻是眾所周知,再看己方傷的傷,殘的殘……”他偷眼看向天君,天君卻在閉目沉思似乎想著什麽,對眼前的事竟然漠不關心,這一路來天君行事異乎尋常,總是讓人費解,南宮當下也無暇多想,暗提真氣,準備趁魏楚辭不妨突襲一擊。


    魏楚辭似乎猜到了南宮心思,笑道:“姓魏的武功不濟,好在逃跑的本事尚可,隻好躲起來等有本事的人來了再說了。”


    “有本事的人?哼,雷神麽?你當戰神名頭白叫的?過得了戰神那關再說吧。”布上卿冷哼道。


    魏楚辭道:“非也,對付你們還用不著雷神親自出手。”


    “那還有誰?”布上卿不以為然道。


    “將死之人恭送天君、財神上路。”這一聲有氣無力,卻來得突然,眾人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條佝僂的身影慢慢走來,這人形如枯骨,瘦似麻杆,雙目深陷,兩耳無肉,臉上皮耷拉著隨風擺動,雙手更是半點肉也無,這哪裏是人,分明是一具骷髏。他走的很慢,卻還是一步三晃上氣不接下氣。


    眾人臉色凝重。


    魏楚辭手持一杆筆,自林中另一側邁步而出,這杆筆不似鋼鐵打造的判官筆,倒與寫字用的毛病一般無二。


    “病老?連你也來了,那七絕……”一直未說話的布上衛忽然麵現憂色。


    “早晚而已。”


    布上卿突然狠狠地道:“媽的,早晚而已,你怎麽不死!”


    “禍……未除。”他說著徑直向天君走了過去,枯骨般的手直擊天君胸口,布上卿踏前一步架住。冷笑道:“高估你了,就憑……”驀地瞪大了眼,張大了嘴,滿臉驚恐,說不出話來,隻見他的手指瞬間幹枯,繼而手心手背,整條臂膀也都幹枯……


    “兄弟!”布上衛一聲驚呼,顧不得危險,搶上去將布上卿一把拉開,掌心貼著他的背心,數十年苦修的內力源源不絕輸送進去,卻仍是擋不住布上卿一寸一寸逐漸幹枯的肌膚和筋骨,頃刻間間布上卿仿佛被人抽空了全身的水,化為幹屍。


    堂堂布衣衛的上卿,執首的兩大副手之一,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一招慘死,天君麵容大變,倒退了一步,不驚反怒道:“你來……你敢亂來?雷宗的人是如此執法的麽?”


    病老道:“已死之人……還有什麽不敢做的?”他臉色痛苦,一口氣竟然接不上來。


    天君哼了一聲道:“楚懸雷呢?讓他出來見我。”


    病老踏上一步,淡淡地道:“不必了。”身隨步走,一指點出,天君袍襟拂動,擋了開去,南宮身形電閃,立時出手相助,無壑,無歲同時出手。病老佝僂著身子,行動緩慢,卻似乎沒有過程一般,比南宮他們慢卻又比他們更快,已是一指點向數丈開外尚在療傷的財神。


    刀光一閃,雲峰適時出手,逼退病老。


    “嘭!”布上衛陡起一掌擊在病老背上,如中枯木,病老竟毫發無損,眨眼間又與天君過了數十招。


    “怎麽可能?”布上衛驚退數步,擊中病老的那隻手掌竟然全無知覺,這正是枯化的跡象,他當機立斷,生生將臂膀扯了下來,鮮血立刻狂噴,布上衛功力默運,鮮血大止,饒是他見機的快亦察覺身子有了異樣,不但幾十年功力頃刻見去了一半還多,甚至整個精氣神都為之一枯,頭發在短短一個呼吸間變白了許多,這一瞬竟給他造成了終身難以恢複的重創。


    ‘嘭’,雲峰栽倒,他的刀和他的人皆已枯化而碎。


    慘死的兩人,一瞬間的潰敗,對方隻病老一人出手。


    “果然是‘造化天書’裏的功夫。”一言未盡,佝僂的身影再動,南宮隻覺得眼前一花,想擋已然不及,閉眼刹那隻見灑落在地的鮮血化作紅色的冰淩遍地開花,叉叉丫丫蔓延了開來,煞是漂亮……


    繁華過後,財神當立,病老已在十丈開外,南宮頭腦中一陣恍惚,隻覺精神枯槁,功力去了至少三四成,整個人一下子老了二十歲一般,兩人尚未觸碰便又是永不可逆之重創。


    “到這個時候,你還不肯出全力麽?”財神麵無血色,擋在南宮等人之前,一句話寒若冰霜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意有所指。


    “來吧!”天君鐵青著臉,似乎在強壓怒氣,身上的氣勢陡然發生了變化。


    “遵命。”病老呼吸粗重,仿若頻死,在十丈外猶清晰可聞,幹枯如骨的臉上首現凝重之色,隨著他‘遵命’兩字出口,病老整個人刹那間變了,他負後的雙手指尖流轉起一股攝取一切生機的氣息,這種氣息似乎是劍氣,又似乎有些不同。


    病老緩緩踏前一步,一道‘劍氣’自他落足處擠出直射天君,同時病老指尖流轉的劍氣也在瞬間繚繞而出,以財神的功力竟不知其所指所向,天君足踏大地,身形不動,原地挪移,劍氣劃空而過,落在天君身側的一株大樹上,那樹在刹那間枯死。


    “哬.......哬......‘天根訣’兩境第五重‘縮地成寸,幻化挪移’?很......好。”病老病的似乎更重了,這短短一句話都是在無比艱難的喘息下才說出來的,他的身子彎的更加厲害,隨著他繼續佝僂下去的身子,病老整個人都在原地模糊了起來,隨著他身子的模糊病老的眼睛,鼻孔,頭發,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的肌膚在刹那間都在流轉著那種奪取生機氣息。


    “你‘大造化神通’已到了如此境地?”天君一聲誇讚,嘴角處卻滿是自嘲的意味,然後他整個人似乎與大地融為一體。


    “兩境第七重‘法天象地,借力無窮’”病老眼皮微抬,天君舉足。


    “讓我來吧!”不知何時,病老與天君之間多了一個人,毫無征兆,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個人,就好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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