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裏的路,很快便到了,‘月露城’城高數丈,東南西北四方城樓上俱有高手把守,在‘月露城’每一方守城皆有一位首領,四大首領各來自天下四荒之中的高手,遂以天下四荒之國名為號分別為北城之首觚竹北荒、東城之首日下東荒、南城之首北戶南荒、西城之首王母西荒,武功地位僅次於城主,這便是江湖上所稱的‘月露城’四荒。‘月露城’雖屬江湖幫派,卻更似朝廷重鎮,為了避免引起守城者的誤解,眾人在距城門半裏之處便止住了腳步,由炳嗣先行上前與‘月露城’守城交涉。不到半刻,‘月露城’城門大開,二十名劍衛侍立兩旁,城主廖逸都在兩名錦衣漢子的簇擁之下親自出迎,錦衣漢子身後是九男三女十二名‘月露城’要員,個個氣度非凡。


    廖逸都趨上前來,向天君拜倒,他身後眾人亦隨著他拜了下去。“天君萬安!”眾人齊聲呼道。


    “眾兄弟無需多禮,請起,請起。”天君將廖逸都攙了起來,臉上綻放著笑容。


    廖逸都側身讓天君先行,他則跟在身旁道:“天君一路上可還順利?”


    天君點頭道:“還算是順利。”兩人一麵說話一麵向城內走去,‘月露城’眾劍衛,要員待天君,財神,南宮等一行人走過,方才起身跟在眾人身後。


    南宮提氣戒備,暗自心驚,他看得出,無論是劍衛還是‘月露城’的十二人名要員,都非易與之輩,那兩名錦衣漢子更是渾身散發著霸氣,讓人不敢直視,定是久居高位之人,如所料不錯這兩人應是‘月露城四荒’之二,廖逸都攜如此陣容相迎可說是對天君敬重之極,可他若真有叛心,待眾人入城後,城門一關發起難來,屆時城頭有士兵把守城中有高手牽製眾人這般半死不活的模樣再想走脫便難上加難了。南宮心下盤算脫身之計,略落後幾步,偷著看了財神一眼,財神正與那兩名錦衣漢子寒暄,絲毫沒有察覺,隻是低頭撣了撣身上灰塵,南宮心下了然,轉而向‘月露城’眾人稱謝。


    一行人在‘月露城’城主的帶領下,眾要員的簇擁下,緩緩向城內走去。眾人與‘月露城’之人多不相識,但‘月露城’上到城主,二荒,下到要員劍衛都對眾人禮敬有加。


    二百三十步。


    “逸都,虧得‘月露城’有你,否則這天下雖大也無我容身之地。”天君重重地拍了拍廖逸都的肩膀道。“你肩上的擔子不輕啊。”廖逸都笑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天君讓逸都宣稱‘月露城’脫離天城,但世間豈有子不認母的道理?”


    二百步。


    天君笑道:“也虧得你還認我,這些年天城斷了你們的祿米,眾兄弟嘴上不說,心裏怕是早將我和長老會的眾長老罵了個遍吧。”廖逸都道:“天君的話讓逸都惶恐,有道是成大事者必有犧牲,古來多少豪傑寧願犧牲千萬性命換得一朝功成,逸都不敢自稱豪傑,但犧牲區區幾年的祿米又算的了什麽?”


    天君開懷大笑。


    一百六十步。


    財神與二荒並肩而行,一改往日少言的個性,夾在二荒中間,正滔滔不絕談論著什麽,二荒麵露微笑,不時點頭。


    一百五十步。


    布上卿伸了個懶腰,頗為輕鬆,愜意,見到天君後昨日眾人的擔憂他早已忘卻。布上衛則謹慎前行。


    一百二十步。


    南宮放緩了腳步,若有意若無意地觀察著‘月露城’眾人的動向。


    一百步。


    最後一對劍衛站了起來,跟在無歲無壑身後。


    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


    離城門越來越近,南宮每一步踏在地上,心便跟著顫動一下。“觚竹北荒與王母西荒昨日便帶了人前去接應你們,財神可有見到?”財神左邊的漢子忽然問道。南宮內心一緊:“這是閑聊還是試探?四荒本各有其服飾,不難辨認,但二荒當下著了便裝,派出去求援的除了四荒中唯一的女子西荒王母可以肯定外,另一人可能是北荒,東荒,南荒中的任意一人,他這樣問極可能是故意混淆,試探我們有沒有見過前去支援的人,從而得知我們對‘月露城’是否存有戒心,如我們存有戒心,那‘月露城’便假意逢迎,穩住我們,然後去找雷神求援,若我們不存戒心,那城門關閉的一刻便可能是他們動手之時,為今之計,不如讓他們早些動手,待另外二荒與三兵趕到就更難辦了……”南宮正自思忖如何暗示財神之時,財神已笑道:“不僅是見到了,而且西荒還同三兵交了手,若非親見,我也不敢相信當今之世還有這樣的女豪傑……”他說話聲音不高,卻已足夠城主和二荒聽到了。


    南宮暗呼‘糟糕’,財神雖是水宗宗主,武功絕高,但這心機陰謀的勾當卻是時靈時不靈的,這下欲蓋彌彰,正中了別人的圈套。如果說現在動手南宮等人還有三成機會脫走的話,那麽待三兵和另外二荒回來就連一成的機會都沒有了,更何況還有最難纏的雷神和病老。戰神雖然厲害,可畢竟寡不敵眾,一旦敗走,雷神勢必先行對付天君和財神,那時人在城中,任憑你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在一眾高手麵前也沒有翻越這數丈城牆的機會……


    五十步。


    財神右側的錦衣漢子點頭笑道:“財神慧眼,西荒雖是女子,武功卻在我之上,實在讓兄弟慚愧。”


    四十步。


    財神微笑問道:“天城月露雖是一家人,你我今日卻是首次相見,不知閣下是東荒還是南荒?”錦衣漢子道:“兄弟日下東荒!”


    三十步。


    財神道:“東荒兄風度!”轉向左側的錦衣漢子道:“那這位兄弟便是北戶兄了?”


    二十步。


    炳嗣讓在一邊,天君已跨入城門。


    十五步。


    財神左側的漢子道:“正是南荒,財神請,”他也往旁邊讓了讓,讓財神入城。財神一笑,跟在天君身後也入了城。


    五步、四步……


    “請!”


    南宮一震,終於,他也踏入了城門,跟著便是布上卿,布上衛,雲麓,雲峰,無歲,無壑,炳嗣待無壑入了城,便也轉身踏入城門,最後的幾個劍衛也跟著走了進來。


    城牆上下高手林立。


    南宮急。


    ‘吱呀呀’厚重的城門在兩名青衣漢子的推動下一寸寸地關閉,南宮偷眼看天君,天君與廖逸都相談甚歡,南宮再看財神,財神與二荒大聲歡笑,隻笑得‘月露城’人人聽聞,南宮更急。


    城門關閉一半,眾人笑得更歡,南宮絕望,他看得出來,他們一行,每個人身後身側都有人跟隨,看似禮敬有加,實則是防備逃走。若說‘月露城’無心反叛,南宮說什麽也不會相信。


    其實南宮他們一直在防備‘月露城’,但廖逸都未收到另外二荒的消息便迎來了天君等人,自然也料到他們已起戒心,故而率二荒親迎,眾人入城更好,不入城,便可能在城外一戰,如今他們既然願意入城,那更是怕他們反悔,或許也有怕他們趁機奪城的意思。若南宮等人有戒心,劍衛走在最後便是‘押送’,若無心,便是‘擁衛’了。這樣有一個好處,便是‘月露城’方麵隨時方便動手,而天君等人卻拿不準他們的真實意圖,動手則可能將一個強援送給敵人,不動手又實在被動。


    天君微笑,南宮焦急,財神大笑,南宮更急。他們越是笑,南宮越是急不可耐,心如火燎。就在城門關上三分之二的時候,也是眾人談笑最歡的時候,突然,不知道是誰,輕輕地說了兩個字,這兩個字聲音很低,也很輕,如耳語般響在每個人耳畔,更在每個人的心底響起——“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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