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上午,炤寧到棠梨宮做客,恰逢顧大夫在為昭華公主把脈。


    昭華公主笑著給顧大夫引見。


    顧大夫見了炤寧,畢恭畢敬,神色間分明有著她無法掩飾的懼怕。


    炤寧扶額。看起來,自己在民間的名聲,沒比韓越霖好到哪兒去啊。


    昭華公主看出端倪,兩方麵都不為難,吩咐顧大夫離開,又請炤寧落座,隨後道:“顧大夫平日裏是膽大坦率之人,偏生對你和韓統領怕得不行,也是奇了。”


    “不怪她。”炤寧笑道,“民間自來是把我說成了煞星、妖怪,與我來往便要橫遭禍事。沒法子的事,便隨它去吧。”頓了頓,岔開這個叫人無奈的話題,“你身上的餘毒,顧大夫能幫你清理幹淨麽?”


    昭華公主欣然笑道:“她真是治疑難雜症的好手,這幾日我經她調理,情形已然好了許多。她說至多一兩年,便不會再受這等困擾了。”


    “那可太好了。”炤寧不由笑著攜了昭華公主的手,“再就是你和越霖哥的婚事……你可別怪我多事,我是聽越霖哥親口說了非你不娶,這才去請母後幫忙說項的。他那個人,我還算了解,要是你反應,他也不會說這種話。”


    “瞧你說的哪裏話。”昭華公主溫緩一笑,“我都明白,你忙來忙去,都是為著我們好。道謝的話我就不說了,隻望日後在大事小情上能幫到你。”


    炤寧笑意更濃,“你能多容忍越霖哥的壞脾氣就行啦,別的不用管。”


    一句話說的昭華公主麵色微紅,隨後問道:“吉祥呢?”


    炤寧如實道:“它不想跟我出來串門,跟蕭家的如意去玩兒水了。”


    “蕭家的如意?是哪個蕭家?”昭華公主很是好奇。


    炤寧便如實相告。


    昭華公主聽了大樂,“那你可要在什刹海多住一段時日,讓吉祥和如意多團聚一段日子,貓貓狗狗都有另行,小孩子似的,有個伴兒可是大好事。”


    “是啊。我瞧著吉祥高興的那個樣子,都恨不得在什刹海常年居住了。”


    兩女子閑話多時,談及了阿福與那些死士的事情。


    昭華公主道:“那些死士,有兩個我也是在東宮見過的——是小時候,那時我無法無天的,什麽地方都要去瞧瞧,到了東宮也一樣。”


    “是麽?是哪兩個?”


    昭華公主即刻親自去取來那兩個人的畫像,“就是這二人。這回事,對虧了你絕佳的好記性,把他們畫了出來,不然可真是死無對證了。”


    “這回事倒是不打緊,要緊的還是阿福的事情。我隻希望人還在,別叫我們白忙一場。”


    昭華公主不由點了點炤寧的額頭,“你啊,遇事總這樣可不成。凡事都隻想著身邊的人,卻忘了顧及自己。難道你當初的情形不是更凶險麽?”


    炤寧一笑,“沒有越霖哥和景先生,我可走不到今日。”所以,與他們相關的人與事,她一直看的最重要。


    “你瞧瞧,”昭華公主不由慨歎,“那些個閑人隻說你冷心冷肺的,可你對他們的這份心思,多少人都不及。”


    炤寧隻是打哈哈,“我心裏裝的人少,再不好生對待,可不就是真正的冷心冷肺了?”


    之後,昭華公主將記憶中那些值得懷疑的蹊蹺之事娓娓道來,自然,這些都不及那個與阿福容貌相仿的人的分量重,否則,她最初也不會隻與炤寧提及這個人相關之事。


    **


    炤寧下午回到什刹海的家中,聽聞太子妃也來到了此處,與自己所在之處相距不遠,忙帶著紅蘺、紫薇、白薇、白蓮和吉祥前去看看情形。


    倒是沒想到,楚王妃與晉王妃也大老遠地過來了,誰都沒說道賀二字,但都是那個意思——太子妃與太子的夫妻情分早就名存實亡,這種情形下,作為妻子的人能出來散心,實在是可喜可賀。


    太子妃與炤寧因此對另外兩個妯娌生出更多的好感——太子妃這情形,說起來已經算是被打入冷宮了,難得的是她們還念著舊情過來噓寒問暖——這絕不是為著麵子上好看才會做的事兒,要是有那份閑情,早就去討好最得太子寵愛的林千惠去了。


    是為此,晚間太子妃在什刹海新居設宴,請三個妯娌與自己暢飲。


    私底下,炤寧對太子妃道:“我正戒酒呢,你就請人喝酒,真是。”


    太子妃哈哈地笑,“喝酒的事情,隻看你心智是否堅定,跟人請不請你喝酒可沒關係——酗酒跟喝酒是兩回事。你這醉貓的名聲不是一日兩日了,這種場合半路放你走,誰肯饒我?”


    炤寧扶額歎息:“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可真是連勁敵都不需怕了。”


    太子妃笑得更歡,“橫豎這頓酒你都是跑不了的,我已命人去知會了燕王,跟他說你很晚才能回去。”


    炤寧隻得從善如流。


    這一餐,酒定是不能少喝的。離席時,她已微醺。


    **


    有很久了,高文照過的是心驚肉跳的日子。


    細算起來,這情形是從東宮側妃佟念柔自盡前後開始。


    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因為那件事,過往中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成了他不該知曉更不該參與的。


    這一生,錦繡榮華已不敢奢望,他要擔心的是能否得善終。


    這晚,他離開東宮,照常環顧周圍一番,這才上了小轎回家。


    到家之後,一切如常,換了身衣服用飯,隨後沐浴更衣,轉回到寢室的時候,自有嬌妾等在床上。


    出事的時候,是在亥時,夜闌人靜之際。


    高文照隻聽得窗外一陣急促且短促的動手聲響,隨後又安靜下來。


    他忙不迭的穿上衣服,又給嬌妾把被子蓋嚴實。


    最先進門的,是他從未見過的兩個少年人。


    兩個少年站在門口環顧室內,片刻後一同離開。


    高文照一頭霧水。但是,氛圍過於森寒肅冷,叫他不敢肆意行事。況且,走到寢室門邊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幾個麵生的黑衣。


    是不是韓越霖派人來發難?他猜測著,轉到臨南窗的大炕上落座,喝著有些發涼的茶。


    過了片刻,兩個人相形進門來。


    一個是燕王師庭逸,一個是景林。


    高文照遞向嘴邊的茶盞顫了顫,掉落在地,摔成碎片。


    景林瞥了高文照一眼,吊兒郎當地笑看著師庭逸,“這人我要定了,燕王殿下能否讓給我?”


    師庭逸側目,凝眸看住他片刻,隨後一笑,“給你了。”


    他家寶兒的朋友、兄弟,都是他不能惹的。再不甘,也要拱手相讓。


    “承讓,多謝。”景林笑意淺淡,喚手下將高文照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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