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


    柳洛用的是幾乎無人能聽見的低語,念出了即將在他手中展現的劍藝。隻見他手上的鐵劍輕輕刺出,就仿佛是在空氣中飛舞著,根本看不見痕跡。


    這柄鐵劍自然不是傳說中的寶劍“飛雪劍”,隻是柳洛使出的卻是正宗的飛雪劍法。


    不過在場的人,根本從未有資格見過飛雪劍,又怎會認出柳洛使得便是飛雪劍法呢?


    在大漢的眼中,麵前的毛頭小子隻是拔劍而已,就讓身邊所有的賭坊小廝衣衫破裂,倒卷而飛,可偏偏沒有傷及絲毫。這樣的武功,大漢根本聞所未聞,已經超出了他的思考之外。如果柳洛真的下殺手,那包括他在內恐怕早已身首異處了吧。


    “現在還需要千金來買他的一雙手嗎?”柳洛平靜地看著大漢,依舊是原本那個人畜無害的少年模樣。


    獨眼大漢的衣襟早已被汗浸濕。他感覺站在他麵前的並非隻是一個少年,更是一頭雄獅,隨時可能咬斷他的脖子。


    大漢也不是初入江湖的新手,知道什麽時候該發難什麽時候有該認清形勢。他失去的那隻眼睛,就是曾經他莽撞行事的下場。


    “是小的有眼無珠,不知道少俠竟有如此這般好身手。既然今日少俠要保這人,那小的自當拱手相讓。”


    說完,獨眼大漢趕緊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其他倒在地上的賭坊小廝們,也互相攙扶著離去。


    一時之間,原本擠滿人的小巷子,便隻剩下柳洛和柳梁成二人。


    柳梁成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蹭著的泥土。


    “多謝兄台出手相助。之前把你當成和那賊人一夥的,實在不好意思。”此刻的柳梁成哪還有半分的滑頭痞氣,說他真是哪家的大少爺也著實不過。


    “我可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隻是我此番來梁城,尋的就是你。”柳洛將手中的鐵劍放回負於身後的劍鞘內,一雙眸子如潭似水。


    “尋我?哈哈哈,你尋我做甚?我不過是一個見不得人的廢物。”柳梁成往巷外走去,隻留給柳洛一個背影。


    “人傑什麽的虛名,我柳梁成我從來就不需要。我想要的不過是能直抒己見,報效國家。現在這世道眾人敢怒而不敢言,這國豈不是注定當滅?”


    柳洛看著柳梁成的背影,不知道為何有一絲淒涼。從小便被藏著暗處的滋味,即便滿腹經綸也無處宣泄的苦楚,竟這般難受嗎?他默默地跟著柳梁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兩個人一前一後,沿著費河一路向前。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但是柳梁成心裏明白得很。


    他不知道柳洛為何來尋他。若是跟他走了,那自己說不定就能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了。若是不跟他走,那麽自己將會被困在這小小的梁城裏,孤老終身。


    走,當然要走。隻是他還想再見見那個女人。


    “小兄弟,賞幾文錢吧。我已經很久沒吃飯了…”


    兩人隻見一老乞丐臥坐在路邊,手裏拿著個破碗,眼中盡是乞求之色。隻見柳梁成伏下身體,從懷裏掏出來剛剛在賭坊裏那些賭客塞給他的銀錢,竟全部都塞給了那老乞丐。


    老乞丐知道這些銀兩有多少,連忙向柳梁成道謝。這樣一筆財富,能隨手就全給了他,必定是個宅心仁厚的大善人。


    “不愧是梁城的人傑。”柳洛對這柳梁成又看高了幾分。原本他以為這柳梁成不過是空有虛名的市井之徒罷了。


    “這些身外之物,柳某並不需要。”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年少老成,說話如一個暮年之人一般。


    “你稍等一下,在下還得去再見個人。”柳梁成轉過身來。


    “你不用去了,她已經來了。”柳洛道。


    柳梁成身體一顫,慢慢轉身。眼前的那個絕美婦人,雖同在一城內,卻也有三年光景未見了。看著婦人臉上的細紋,柳梁成心也疼了一下。


    雖然聚少離多,但終究是她的娘親。而且娘親為的他的好,柳梁成心裏又豈能不明白?


    有一個風塵女子的娘親,那就終究是個下賤之人。


    蘇解梅與柳梁成對視片刻,快步衝上近前來,狠狠地甩了柳梁成一巴掌。


    ”我是不是和你說了,不要惹是生非。娘親隻求你平平安安過完這一輩子。“


    柳梁成的臉上唰地一下變得紫紅一片,卻早已淚流不止。


    梁城的夕陽籠罩著二人,街上的行人似乎都早早回家,隻留下這母子二人多年來的再次相見。


    柳洛輕歎一聲,若沒有那日的事變,世間多少人又豈會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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