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裏的暖陽,照進山崖底部。


    胥泰言迷迷糊糊地醒來,卻看到入眼的一絲陽光。有些刺眼,難道自己還活著嗎?


    想伸手,卻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件黑色衣服,而且身體底下不是膈應人的石子,而是枯木的落葉。看到麵前真正燒著一堆火苗。火苗已經漸漸熄滅,又一堆燒過的木炭。自己骨折的手,已經被樹枝固定著。


    是昨天的那個黑衣人救了自己嗎?


    胥泰言想起身,可是腿上的傷還是很痛。掀開蓋著的衣服,看到腿上的傷已經被清理包紮好了。


    不過頭還是很暈,似乎感染了風寒,又或者是因為傷口感染而引起的發熱。


    那人丟下自己走了嗎?胥泰言想著,又想到,什麽叫丟下?一個陌生人能把你救起來,已經仁至義盡,是你的恩人了。可是他救了自己,自己卻想著他能送佛送到西,把自己救出山崖,不必被困得這裏。


    胥泰言抬頭看了看陡峭的山崖。這若是單單人力,絕沒有能爬上去的希望。


    正在胡思亂想間,黑衣人卻回來了。一手持著劍,劍上有血,另一隻手,抓著一隻山雞,一隻野兔。仍然一身夜行衣,蒙著臉,隻露出兩隻眼睛。“醒了?”


    好像是自說自話,又好像是問他,便把死了的山雞野兔放在地上,就轉身去撿拾柴火。


    “嗯。”胥泰言微弱地後知後覺應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烤了山雞和野兔,卻是很香,可以看出他的手法很熟練,應該是經常在野外過活的人。


    黑衣人撕了一隻腿給胥泰言。胥泰言咽了咽口水,默默的接了。黑衣人看著小孩開始小口小口,像個兔子一般的啃著,後麵卻像餓極的狼,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著。半大的一隻腿,瞬間就沒了。便把整隻野兔遞給了胥泰言。


    胥泰言看著突然遞到自己麵前的一隻野兔,正在猶豫要不要伸手接過來。偷偷地看了一眼黑衣人,正看到他那豹子一般金黃的眼睛盯著自己。有一種被強大壓製的感覺,隻能默默地吧野兔接過來。


    “你害怕嗎?”黑衣人突然問道。


    “嗯?”胥泰言抓著手裏的烤兔子,怕他沒聽見,又有些緊張的回道,“什麽?”


    “你怕我?”黑衣人看著眼前的孩子,昂了昂頭,示意他吃。


    “唔。”胥泰言聽話的咬了一口兔子,然後輕聲說道,“你救了我,我不怕。”


    黑衣人拾了拾柴火,無意說著,“可能過兩天,找到出口就會殺了你。”


    “啊?”胥泰言受了驚,顯然拐不過這個彎,滿臉的疑惑和不可思議。


    黑衣人看著小孩像個受驚的兔子,微張開著嘴巴,很像一隻雪地裏的小白狐,這孩子的長相就挺引人注目的,綢緞般墨黑的頭發披散道地上,皮膚雪白得像一個精靈。瞧這個長相,也不像出司寇國人,但也不像是皓元國人。


    “真的嗎?”胥泰言感覺黑衣人應該是在開玩笑,否則又何必救自己。


    “看看吧。”黑衣人拿著劍起身,“我去找找出口。”


    “嗯。”胥泰言看著黑衣人的背影,覺得他應該不是司寇國的人,從他的說話習慣和剛才的飲食習慣看來。他會用劍割開烤好的食物遞給自己,而不是直接用手撕開。那可能是皓元國的嗎?怎麽可能,這裏可是司寇國境內。那他又為什麽一身黑衣?


    胥泰言看了看早上蓋在自己身上的黑衣,想從上麵找到一點線索。可是這個黑衣隻是一個中規中矩的黑衣,沒有任何一點的特色和文飾,找不到任何的特點。


    等天快黑的時候,黑衣人才回來。這次手上拿著一根棍子,上麵插著兩條大魚,手裏還抓著一把草藥。


    燒了火,把魚架在架子上烤。就看到黑衣人就走到胥泰言麵前蹲下。


    “有,有事嗎?”胥泰言看著一隻帶給自己壓迫感的黑衣人,此刻卻蹲在自己麵前,緊張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把腳伸出來。”黑衣人一邊說著,一邊把草藥遞給胥泰言,“自己嚼碎了敷上。”


    “哦。”胥泰言聽話的把腳伸出來,也沒明白既然要自己嚼碎敷上,那還把腳伸出來給他看做什麽?


    黑衣人伸手把腿傷處包紮好的布條解開,瞧了瞧,傷口確實有點惡化感染的趨勢。抬頭看了看胥泰言,示意他快點。


    胥泰言被黑衣人金黃色獵豹一樣的眼睛盯著,連忙把手裏的草藥往嘴巴裏抓,嚼著,一嘴巴都是生澀草藥的味道。胥泰言被這苦澀的草藥味道辣得眯著眼睛,整個臉苦得皺巴皺巴的。


    黑衣人看著孩子,還催促道,“快點,不然肉壞了,得全割了。”還用手指了指孩子的小腿,“這整塊。”


    “啊?”胥泰言被他嚇得微微張開嘴出了聲,又連忙閉上嘴巴,怕嘴裏的草藥汁液流出來,不過已經有一股綠色的汁液順著他的小嘴巴縫流出來了。


    胥泰言連忙伸手捂住嘴巴縫隙。就算很痛,就算可能感染了,可是真的不至於全割了吧?可是看這個黑衣人很嚴肅的樣子。不像開玩笑的。


    “行了,敷到傷口上。”黑衣人把手裏原本包紮傷口的布條抖開,“我幫你包紮好。”


    胥泰言連忙把嘴巴裏的草藥吐到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裏,綠色的汁液順著手指縫隙滴到地上,有點可惜。連忙把草藥按在小腿上,一陣刺激的痛感,痛得胥泰言想直接撒手。


    “別動。”黑衣人明顯看出胥泰言下意識想撒手的衝動,同時用手按住了他的手,“你把小腿麵朝上。”


    胥泰言聽話的把小腿換了一個角度,折向一邊,讓小腿肚的傷口朝上。


    “放手。”黑衣人看到孩子的手放開了,就小心地給傷口包紮上。


    胥泰言看到自己的傷口被包紮好了,噓了一口氣,還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問道,“現在不會要割了吧?”


    黑衣人包紮完傷口,抬頭就看到孩子大大的眼睛,映著旁邊的火光,像天真動物一樣地透著無知,眼裏閃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並沒有回答他,而是起身回到火堆對麵,繼續烤魚。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胥泰言偶爾抬起眼,看了看火堆對麵的黑衣人,正專心致誌地烤著魚,微眯著眼睛,金黃色的眼睛在火光裏,十分漂亮,當也令人心生畏懼。


    可是想著既然這個人能給自己帶草藥,幫自己包紮傷口,心裏已經開始選擇相信這個一直蒙麵的黑衣人。胥泰言想從他口裏問到一些現在的情況,眼睛默默的盯著眼前的火光,“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什麽?”黑衣人沒有聽清對麵孩子模糊的話,他好像有話想說,又很害怕自己的樣子。


    “今天是什麽日子了?”胥泰言終於大聲了一點,自己要如何問到距離父皇母後,冥山坍塌已經過了幾天了,他們現在又在哪裏?


    “今天?狩獵節剛過第二天。”黑衣人看著小孩,繼續問到,“怎麽了?”


    “不是。”胥泰言想要的並不是司寇國的日子。可是又怎麽問呢,埋了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撒謊道,“我忘記了事情。”


    “忘記了?”黑衣人瞧著對麵埋著頭,顯得很喪氣的孩子,看了看上麵的山坡,如果他是順著山坡滾下來的,那麽蠢,確實是有摔壞的可能。


    “嗯。”胥泰言索性問道,“現在是什麽時候?”


    “司寇建元八五年,七月二十七日。”黑衣人看了看孩子,說出了這個時間。


    “司寇建元八五年?”胥泰言覺得自己肯定是聽錯了。怎麽可能,難道是自己以前記錯了司寇國的時間嗎?


    “嗯。”黑衣人看孩子一直低著頭,很內斂的樣子,此刻卻滿臉震驚的看著自己。這個時間有什麽不對嗎?


    “那,那,皓元多少年?”胥泰言已經震驚的忘記隱藏了,衝口而出的詢問後,才意識到,在敵國暴露自己時多麽的危險。


    “皓元國?”黑衣人金黃的眼睛眯了眯,打量著火光對麵的孩子,正瞪著大大的眼睛的眼睛望著自己,滿臉震驚和焦急。


    “不是,我。。”胥泰言忙低下頭,不知道該找什麽借口,可是已經過去了十七年了嗎?


    “皓元萬曆三二年。”黑衣人回答道。


    “三二年?”胥泰言震驚得頭腦發蒙,真的過去十七年了?


    黑衣人看著對麵一臉懵的孩子,說道,“你是皓元國人吧?”本來兩國人長相可以很明顯的辨別出來,司寇國常年的邊界苦寒處,五官較之皓元中原人,更為深刻粗狂。可是這個孩子的長相獨特,先不說那少有的墨黑光滑得像綢緞一般的長發,就是那精致得像精靈畫裏一般的五官,和遠比常人白皙的皮膚。既不像司寇國人,可是也不能確定是皓元國人。


    隻能從這一天相處下來的習慣判斷出來。


    “你知道了?”胥泰言抬頭看著對麵的黑衣人。被揭穿了,反而終於像抓住稻草一樣,問道,“那你能不能帶我離開,我想逃回皓元國。我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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