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燁本以為仙族三個小劍人會很快來找墨斛的麻煩,誰知道半個月過去了,居然杳無音訊,問起墨斛,這貨的回答十分不靠譜——


    “大概是迷路了吧?仙族的方向感一向很差,仙君白諦就是個路癡,下麵人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而且人間界的道路太複雜了,光咱家那片就好幾個單行路段,還區間限速限時什麽的,說不定一個十字就夠他們繞半年的。”


    “……”也不用誇張成這樣吧?朱燁無語,深深覺得問他等於白問。


    不過這段日子朱家麵臨的事情太多了,他又剛坐上掌門之位,仙族不來找麻煩是好事,正好騰出精力處理正事。


    關於朱礪的事情,砂爺堅持親自處理,朱燁自然不敢違拗,在老爺子出院之前,隻能讓阿貴小心看管著。至於章覺希,雖然砂爺答應要放他一條生路,朱燁還是命人將他押回地窖,嚴加看管,一切等朱礪的事情處理妥當了再說。


    大約是降頭已經解掉的緣故,砂爺的身體恢複得極快,比主治醫生預計的還要好,不過十來天功夫就達到了出院的標準。不過穩妥起見朱燁還是勸說父親在醫院多留了幾天,直到原先醫生建議的半個月之期滿了,才親自接他出院。


    接了掌門之位,就算是朱家家主了,朱燁不能再住在母親的別墅裏,因此提前叫管家收拾了自己在大宅的住處,帶著墨斛和小葵花搬了過去,隨行的還有他常用的菲傭珍妮、貼身保鏢阿貴,以及前師爺牙獸.安德魯。


    “嘩!好美!”小葵花的兒童房就安置在朱燁大臥室隔壁,管家十分清楚這位小小少爺在朱燁心目中的地位,因此布置得極為用心,雖然隻有短短半個月,但地毯壁紙都換了新的,家具也是專門從歐洲加急定製,為了討好這個說不清是不是朱燁私生子的小孩兒,還買了一大堆暴力熊公仔以及其他玩具,堆滿了半麵牆。


    “嗚……爹這些都是我的了嗎?我可以隨便玩嗎?”小葵花在暴力熊的海洋裏翻滾徜徉著,抓住這個親一親,抓住那個搓一搓,手忙腳亂的都不知道要怎麽玩了,“我可以和它們一起碎叫嗎?”


    “隨便你,都是你的了。”朱燁看著兒子紅撲撲的臉蛋,嘴角浮起溫和的笑意,“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裏了,你可以隨便玩,去花園裏也可以,去犬舍也可以,不過一定要叫珍妮陪著你,知道嗎?”


    “知道啦。”小葵花騎著個大號暴力熊搖來晃去,“不過我馬上就要上學了,也不是很有空啦,珍妮已經是成年人了,她可以自己玩不用我陪啦。”前一段朱燁讓人去聯係幼稚園,管家已經找好了,下周開始小孩每天就要過半天集體生活,下午還另有家教來教他別的。


    “乖。”朱燁忍俊不禁,揉了揉他頭發,“我和爸爸這兩天會很忙,你要聽珍妮和安德魯的話。”


    “嗯噠。”小葵花已經習慣了兩個爹的繁忙,點點頭,揮手表示你們可以跪安了,掉頭又撲進了玩具的海洋。


    砂爺雖然恢複得不錯,但腿仍舊沒有知覺,暫時隻能坐輪椅,朱燁安置好了兒子,見外麵陽光正好,便推他去花園曬太陽。


    住了半個多月的醫院,砂爺臉色頗有些蒼白,在搖椅上躺了一會,說:“最近公司怎麽樣?”


    “沒什麽問題,生意都上了軌道,都是叔叔伯伯們在打理。我也有些新的想法,不過馬上就年底了,還是等開春了再說吧。”


    “嗯,你剛剛接過去,我又病著,是該穩妥一些。”砂爺眯著眼睛躺了一會,說,“這麽些日子了,你小叔他怎麽樣?”


    “挺好,阿貴一直帶人照看著,就在他房間。”朱礪在大宅也有自己的住處,自從半個月前朱燁把他抓回來,就一直軟禁在裏麵。


    砂爺簡單地說了聲“好”,又曬了一會太陽,說:“回去吧。”


    朱燁推他回房,走到臥室門口他卻抬了抬手,示意停下,指了指大書房的門,道:“推我去書房,把你小叔送過來見我。”


    “爸……”朱燁遲疑了一下,道,“今天您才剛出院,不如過兩天再說吧。”畢竟腦出血是大手術,萬一朱礪說點什麽僭越的話,刺激了老爺子,他怕他承受不住。


    “叫他來。”砂爺神色淡然,但話語不容置疑。朱燁無法,隻好將他推進了書房。


    朱礪在大宅關了半個多月,倒沒有什麽憔悴之色,反倒因為得了朱燁的命令,阿貴對他十分優待,一日三餐外帶宵夜都小心供著,還養胖了一點點。


    朱燁既然答應一切交給父親處理,自然不願和他多說一句,叫阿貴將他送過來,便沉默地帶他進了書房。朱礪對他似乎也沒什麽可說的,隻在大門口陰沉沉看了他一眼,便跟他走了進去。


    砂爺已經挪到了大班椅上,因為房間裏開了地熱,他隻穿著件家常襯衫,披著件開衫馬甲,功夫茶具已經擺好,玻璃壺裏的水剛剛滾開,冒著淡淡的白汽。


    “阿燁,你出去吧。”砂爺說。


    “爸……”朱燁眉頭一皺,雖然這裏是朱家大宅,但朱礪這人太叵測了,將他們兩個人留在書房裏,他實在是不放心。


    “沒事,你出去。”砂爺嘴角勾了勾,提起水壺燙了一遍茶具,道,“我還沒老到你想象的那個地步。”


    “……是。”朱燁無法,隻能退出去。


    偌大的書房裏隻剩下了他們兄弟兩人,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照在書桌和地毯上,暖融融的,功夫茶盤蒸汽繚繞,四周的氣氛卻在一點一點地冷下去。


    “坐下。”砂爺說。朱礪頓了一會,才拉開他對麵的椅子坐了下去。


    凍頂烏龍的香氣彌漫開來,砂爺斟上一杯功夫茶,放在朱礪麵前,自己端起一杯小口啜飲,放下茶杯,眼皮一抬,精光湛然的眸子直刺向他的眼睛:“朱礪,你好!”


    朱礪拈著茶杯剛剛湊到唇邊,手一抖,幾滴滾燙的茶水濺在手上,一杯茶就此喝不下去,僵了一下,還是放下了,啞聲道:“大哥。”


    砂爺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從沒把我當過大哥,又何必違心地叫我。”


    朱礪捏著茶杯,手背青筋暴起,喉結滑動數下,像是在尋找適當的措辭,良久才道:“你殺我母親的那天,就該料到今天的一切。”


    砂爺太陽穴青筋凸現,怒極反笑:“好,好,原來你一直記著這筆賬。”


    朱礪不語,脖頸卻梗得僵直,砂爺壓下一口氣,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道:“用一條命換你回朱家的資格,這是你母親自己的選擇。”


    “是你們逼她做的選擇。”朱礪臉上露出仇恨的表情,冷冷道,“她一個弱女子,你和唐家聯起手來,連父親都不放在眼裏,她又怎麽鬥得過!”


    “弱女子?”砂爺嗤笑,“她七歲就跟著那頓將軍,不過十年,就從最下層的女奴成為他身邊最近親的侍女,後來又搭上老爺子……嗬嗬,好一個弱女子!”


    朱礪咬肌繃緊,想要開口,砂爺又道:“老爺子身邊女人無數,你母親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卻是唯一一個敢給他生孩子的。朱礪,你知道朱家的家訓,連我都不敢幹的事,你母親都幹得如此幹淨利落,弱女子?”


    朱礪氣息一窒,強道:“那又怎麽樣,就因為她生了我,你們就要逼死她,朱家傳了這麽多年,這麽多代,難道就容不下一個女人?”


    “沒錯,一個家無論多大,也容不下一個多出來的女人!”砂爺斬釘截鐵道,“朱家從來隻能有一個主母,朱家的兒女,從來隻能有一個母親!”


    “可我也是父親的兒子,我媽也是他的女人,憑什麽,憑什麽我們不能進朱家的門?”朱礪低聲吼道,“憑什麽你就光明正大,我們就是多出來的?!”


    “因為我本來就光明正大,而你,本來就是多出來的!”砂爺針鋒相對,寸步不讓,“沒有人想要你的出生,你是你母親為了算計老爺子而設計的存在,朱礪,你從來不隻是父親的兒子,你還是你母親的棋子!”


    “你胡說!”朱礪雙眼充血,大叫著拍了一把桌子,“是你們逼死了她,要不是你和唐家聯手反對,父親早就接我們進門,說不定還會娶她……”


    “笑話!你當老爺子真的老糊塗了,會把那頓的人娶回家當太太嗎?”砂爺嗤笑,“當初朱家資金周轉不靈,不得已做了白貨,本就隻是短期的打算,那頓為了把朱家長久地拖下水,利用你母親的野心讓你出生,又瞞著老爺子養大,安的是什麽心,你難道猜不出來?”


    朱礪瞪大了眼睛,半天呐呐道:“那頓……你胡說……”


    “你口口聲聲說我逼死了她,當初我去泰國和你母親談判,沒記錯的話你已經好幾歲了,應該記事了,當時我給了她兩條路,要麽你們母子一直留在泰國,朱家給你們一筆錢,供養你們一輩子。要麽她自殺,你冠朱姓,跟我回海城。朱礪,是誰在逼她,讓她寧願死,也要把你送回朱家?”


    砂爺目光炯然看著朱礪,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刺穿:“是那頓,更是你,她如果留在泰國,你們母子就完全失去了價值,她隻有把你送回朱家,才能保住你們其中一個!你以為amanda,你的心姨,是怎麽找到的你,又是怎麽成為一流的降頭師?”


    作者有話要說:回來了,銷假,不過稍微晚了點。


    身體不好,眼睛也不行,以後不能日更了,但會盡量多寫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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