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入秋之後的某夜。


    hkb的娛樂新聞剛剛開始。


    奈奈子喜歡的某位搖滾歌手與當模特的女友於教堂攜手完婚。


    不知是否因為這個理由,奈奈子陰沉著臉色宣布:“阿沼!陪我打紙牌!”


    我頭也沒回,隻專注手中的社團文書。


    “我沒空,你去隔壁找西園。”


    “這麽晚,西園早就下班啦!”


    “哦……我記得他說今晚會加班……”


    “我的男朋友究竟是你,還是西園?阿沼!你對我沒有愛哦!”


    “沒有哪個男人會成為女朋友失戀後的情緒發泄物,偶像崇拜要適可而止。”


    “我隻是看吉川日奈不順眼,她那麽年輕有什麽資格搶在我之前結婚!”


    重點是搶走你心愛的偶像吧。


    “而且她根本就不會給izam大人幸福的,我敢斷定!他們以後一定會離婚!”


    天!女人的嫉妒真是太可怕了。人家才新婚而已不要下這種惡毒的詛咒吧。


    “她隻是貪圖對方的美色才會用妻子的身份盡早占住那個秀麗的美男子!”


    嗯,當初你突然宣布要和我交往的時候,北高的女同學們也是這樣警告我的……


    “……今夜我要看完所有izam大人的演唱會錄像!作最後的告別!”咬住衣角的女人終於抱著枕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為什麽他要和那種女孩子結婚?”


    理由很明顯,吉川日奈是日本少見的長腿妹妹,九頭身美女啊。我咬著鋼筆,“嘩嘩”地翻著書頁,這次的報告沒有幾個小時是做不完的。奈奈子再這樣搗亂下去,我就要開夜車了。


    “阿沼你陪我看啦。”


    “我沒空。”


    “哼。那就去給我買糖炒栗子來!我自己邊吃邊看!”


    “公主陛下,請您注意一下時間好嗎?”


    “不管不管我不管!”用手堵住耳朵的女人任性地大叫,“奈奈子就是要吃栗子啦。”


    這樣下去,我永遠也做不完這份報告了。柔了柔發酸的鼻梁,我無奈地起身,“我去隔壁找些餅幹過來吧。”想必,西園的店裏,應該會有些配咖啡的點心才對。


    “不要!不要!”奈奈子鼓起雙頰,“說起秋天,就是要吃炒栗子才對!”


    “烤白薯才是正解。”


    “那和我美女的身份不符!反正你就是要去買!”


    沒辦法了。奈奈子的男朋友這句話的真意其實是指貼身男仆吧。我嘀咕著拿起風衣和錢包,然後走向浴室。


    沒錯,門在身後,而我也沒有被氣糊塗。


    奈奈子家的浴室略為特殊,打開門,另一邊並非淋浴設施與怞水馬桶,而是一家咖啡店兼書屋。至於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不要問我,我也說不清楚。既然已經習慣了,就當它一開始便存在於那裏好了。


    這家書店真正的地理位置是在六木本。通過天長日久的相處,我與奈奈子漸漸成為該書店的編外人員,方便起見,也擁有他們的內部鑰匙。


    我打算通過旁門直接進入六木本大道。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那裏應該會有銷售炒栗子的飲食檔。推門而入卻發現該店店長西園伸二果然沒有下班,正趴在黑漆漆的櫃台上打著嗬欠。


    “這麽晚了,還沒打烊嗎?”


    看到我,金發的男人皺了下眉,晃了晃手中一盞微暗的燈火,“在等西方來的客人。你呢,要去幹什麽?”


    “給公主殿下買糖炒栗子。”


    “真是辛苦。”


    “彼此彼此。”


    不好意思,我可沒有打算贏得西園的同情。這家夥過去多次把我攪入不可思議的危險事件,離他越遠越好這句話,幾乎快成為我新的人生座右銘。


    “小心哦,外麵快要下雨了。”


    通過櫃台前的時候,那個半身都趴在上麵的男人懶洋洋地叮囑。開玩笑,白天一直秋高氣爽,才剛入夜就會下雨嗎,不會是想趁機向我推銷他店內的老舊雨傘吧?


    我聳聳肩,不在乎地向身後揚揚手,“謝了。”


    “喂——”西園在身後叫道,“拿一把傘吧。”


    我暗中嗤笑,果然。嘴上卻說:“不必。”


    誰知道西園家的雨傘會不會在打開的瞬間變成一位龍王美女,他的東西還是少沾為妙。暑假一時心軟帶著高見澤去度假已經成為我此生為數不多不願回想的黯黑記憶了。若草書店的人與物統統不可思議,還是少碰為妙。


    然而一推門,我就有些隱隱後悔。


    原本不輸給銀座的六木本的街,看起來竟然黑糊糊的,且行人稀少到異常的地步。迎麵飄來幾絲涼涼的東西,不確定是否是雨絲。但既已邁出一隻腳,再退回去給西園看笑話可不是我的個性。


    豎起衣領,我硬著頭皮快步向前。以前和奈奈子剛認識的時候,有段時間她頗為鍾情這條街的某間酒店,當時身為初等男仆見習的我自然也會隨同光顧。雖然不像那群慣於玩樂的年輕人稱得上是六木本通。但比起一般的書呆子,我對該處地形還算頗為熟悉。


    隻要前走左轉,再往右數第三家就會出現一間由兩位美男子經營的飲食店。雖然是在寸土寸金的六木本,賣的卻是奇怪的糖果糕點。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我能想出而他們沒有在賣的食物。我確信,那家店主有著與奈奈子相同的思路,即:秋天就該吃炒栗子才對!


    為此,奈奈子才剛剛提起那種令人皺眉的食物,我就毫無疑問地想到了這裏。哪,前方那個轉彎處,隻要再一轉就……


    腳步驟停。


    我的麵前出現一條小巷。


    好奇怪,我搔搔頭。明明記得就是這裏……難道要再走一條街?猶猶豫豫地,我還是踏上了窄窄的小巷。怪異的是一旦進入,反而並不覺得它狹窄了,也許是黑蒙蒙的霧氣的緣故吧。對麵的人的臉看起來也是一團模糊。感覺走了很久才走到小巷的盡頭,邁出腳的第一步,毫無預兆的暴雨傾盆而下。


    怎麽會這麽倒黴?


    我豎起衣領,暗中咒罵西園這個烏鴉嘴。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左右梭巡著尋找遮蔽物。


    雨水阻礙了視野,周邊的景物陷入霧中令人無從分辨來路。


    一直跑了好久,才見到路邊孤零零地聳立著一座綠色電話亭。根本是想也沒想,我立即閃身而入。


    “真是麻煩,難怪行人稀少,這麽大的雨……”耳畔傳來隆隆逼近的雷聲,我打個噴嚏,抖去頭上的水珠。


    真奇怪,走出小巷之前,還沒有聽到有雷。雨水就像突如其來的暗夜訪客,根本令人無從回避。


    “怎麽回事?信號不好嗎?”


    我蹙眉盯著回我以空白的手機屏幕。


    這下慘了,想把我被困雨中的消息通知給奈奈子都不成。我摸了摸口袋,嘿,幸運!竟然找到一枚硬幣。上天保佑這家電話亭的電話還可以躁作正常。


    我的擔心不無道理,日本的無聊人士越來越多,破壞電話亭也成為暴走族的娛樂項目。特別這個電話亭看起來就相當老舊的樣子,我皺眉摸了摸話筒,還好,沒有塵土。


    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我小心翼翼地將珍貴的硬幣投入,拿起黑色話筒按下奈奈子家的號碼。


    一遍、兩遍、三遍……


    “可惡!又在煲電話粥!”我詛咒那不斷傳來占線的嘟嘟聲,內心掙紮著要不要放棄麵子直接打給隔壁的西園,拜托他勞動尊駕開車來接我。


    就在我的尊嚴將要向手指投降的最後一秒,我的眼睛忽然發現了一件事物。


    掛在電話機下方的黑色號碼簿。


    原來雖然老舊,卻存在這種服務。


    我翻過一頁,號碼簿上寫著——“計程車工友之家”。


    嗯,果然是個不景氣的年代,連公共電話亭也兼差廣告業務。不過這種信息通常會因變遷速度過快而被淘汰,希望我打過去之後不要得到“此處已改為拉麵外賣”這種答複。


    “喂?是出租車公司嗎?我需要叫車……”


    等了約三秒鍾,低沉的聲音回複:“請您稍等……”


    幸運!竟然通了!


    幾分鍾後,一輛黃色的taxi已衝破雨幕停在電話亭外。


    “好快……”我來不及驚歎,先打開車門,抱著肩膀坐在了副駕駛席。大概這個公司本身就位於附近吧,不然也不會在這邊的電話亭裏放置聯絡本。


    “請送我去……”我特意報上奈奈子家的公寓地址。雖然這裏應該還在六木本的範圍,距離若草書店一定更近。但我不想讓西園有機會嘲笑我像落湯雞的樣子,就繞一次遠路從公寓正門回去好了。


    車子在雨中無聲地啟動。


    “嘩嘩”的秋雨包圍著車外的世界。


    窗外一片迷蒙,我什麽也無法看清。忐忑地擔心司機先生會不會走錯路,偷偷地扭頭窺探,卻見駕駛席上的中年男子一臉沉默的樣子。


    又用手機往公寓打了幾次電話,全部占線無法接通。車子筆直行去,並且一路筆直行去。


    我有些不安,先前究竟是走到了哪裏,上了國路嗎?為什麽這條路竟然長到讓人覺得害怕的地步?


    看不清車窗外的景色,也無法得知此刻究竟是幾點。


    “可以聽節目嗎?”我問司機。


    他無言目視前方,不回答的反應被我當作了默許。


    徑自扭開前方收錄機的開關,卻隻聽見一片沙沙的聲音。信號不好嗎?我隻好失望地關掉。


    隱隱地,前方出現一個路口,我鬆了口氣,暗笑自己竟然會緊張得神經兮兮。而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司機忽然減速,轉過臉來問:“先生,你要去哪裏……”


    什麽?難道他一直都沒有目標地亂開?我不是一開始就報上地址了嗎?我有苦說不出,隻好語調澀然地再次重複。


    帽簷之下是張眉目淡然的麵孔,沒有生氣的灰白的臉色,讓我開始感覺這車子確實浸入了大雨的寒氣。


    將身體重新交由椅背,我抱住肩膀,開始想我那份沒有做完的報告。


    “先生……”


    一度開起來的車子再次慢慢減速。


    “你要去哪裏……”


    我詫異地扭頭,街邊的路燈照亮慘白的雨水,車子正慢慢駛向又一處彎道,而我漸漸有些毛骨悚然。


    蜷起手指,我強作鎮靜地再次報上地址。


    如果這不是一個惡作劇,那麽我一定又陷入了麻煩的處境。


    怎麽辦?緊貼著椅背,我握緊衣袋中的手機。無意識地亂撥,西園也好,高見澤也好,為什麽所有的電話全部撥不出去?漫長的直路,然後是路燈下的彎道,像陷入一場數字循環。並且每次,那把令我越來越緊張的聲音都毫無例外地淡漠地問:“先生,你要去哪裏……”


    或許我應該反問,他打算把我載去哪裏才對吧?


    到底什麽才是標準答案呢?


    我心慌意亂。想起高見澤曾對我說——


    “遇到可怕的事情,不要慌張。你一定要鎮靜,想辦法穩住對方。”


    我深吸口氣,鎮定地報上同樣的答案。


    車子再次開動,我好像聽到有人失望地歎氣。


    究竟在雨中開了多久呢?是兩個小時,還是三個小時?


    我的意識被永無休止的雨聲麻痹,失去了正確計算時間的方法。


    又是路燈,又是轉彎。又是那個問題吧……我開始報以苦笑。


    “先生,有人在等你回去嗎?”淡漠的聲音竟然自行更改了問題。


    看來對方比我先失去了耐心。


    然而不小心一轉頭,我卻看到帽簷之下,司機先生帶著嘲弄微笑的眼神。


    “當然!”我口氣強硬地回複,旋即目視前方。


    已經可以肯定這是不正常的狀況了。道路像不斷重複的迷宮,雨夜中好似隻有我們二人,坐在不知奔往何處的計程車上。


    “先生……你真的有回去的地方嗎?”


    那可惡的聲音像惑人的狐狸,在冰冷的大雨裏不斷加深嘲弄的意味。我雖然提醒著自己不要中計,卻不可遏止地想起了過去。


    媽媽,你要去哪裏……


    爸爸,你要去哪裏……


    姐姐,你也要去嗎……


    爺爺,你會留下來對吧……


    為什麽變成隻剩下阿沼一個人?


    額角已遍布冷汗,臉頰一片濕涼。


    我有一個對誰也不能說的記憶。


    六歲的時候,坐在父親駕駛的車上和全家人一起野遊。半路上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被甩在路邊。而車子以扭曲的姿勢停在幾步之外冒著濃重黑煙。


    不一會兒……媽媽走了出來……再過一會兒……爸爸也走了出來……他們就像看不到我似的,並肩向前走去。就連和我關係最好的姐姐,也隻是回頭向我微笑著擺手,就消失不見……


    再醒來的時候,我在醫院。爺爺說我們遇到了車禍事故,我是唯一被留下的人……


    孤零零的房間,沒有人居住的冰冷的味道,我害怕那種安靜到像一切都會在不覺中消失的感覺,所以才會一周有四天都要住在奈奈子那裏。


    奈奈子永遠都活力四射。


    “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那是相遇的時候,奈奈子說的話呢……


    所以我不是一個人……


    “請送我去……”我再次報出奈奈子家的公寓地址。


    而手機鈴聲突然催命般地在口袋中響起,嚇了一跳的我,險些在車子裏真的跳了起來。在與這個世界都隔絕了的大雨中,奇怪的計程車內,竟然會收得到來自外界的電話?!


    “白癡!買一個炒栗子究竟買到哪裏去了?”


    奈奈子的罵聲穿越一切信號都被阻隔的大雨,讓計程車內的我感到一絲安心。


    “馬上就會回去,公主殿下。”我微笑地對著手機的那一邊如此回答。


    身側響起刹車聲,揚起帽簷向我致意的司機終於說出:“你到站了,先生。”


    透過車窗,我看到站在樓下的奈奈子正一臉不耐地挑眉。於是我朝她奔去,再也不想看向身後。


    對了,值得補充的是,雖然我感覺在雨中轉了數個小時,但奈奈子家唯一可以顯示時間的儀器——電視,卻告訴我,娛樂新聞才剛剛完畢。也就是說距離我離開,還沒有二十分鍾。


    次日,我特意沿昨夜的路走了一遍,並沒有見到那條奇怪的小巷。不死心的我憑借著優等生的記憶一路向前,終於尋到了一個荒廢的電話亭。那裏早已經過拆卸,沒有了電話機,更沒有黑色的號碼簿。那麽,昨夜,我究竟是來到了哪裏,又是撥打了通往何處的電話呢……那位駕駛黃色taxi的男人,又是什麽人呢……


    似乎有誰正執一盞燭火微笑著叮嚀——


    下著秋雨的夜晚,寂寞的人要當心……


    尾聲再見


    事情總是開始得措手不及結束得毫無防備。


    可能這就是人生的真相。


    那是初冬的中午,我穿著拖鞋懶散地坐在美美亞特意為我保留的窗邊座位,喝著西園店長親手沏泡的咖啡,一邊啃食厚重的原文書一邊忍受高見澤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


    陽光淡淡地灑在原木咖啡桌上,塗抹下溫暖澄澈的顏色。


    偶爾,有客人進進出出。勺子碰到咖啡杯的清脆音色,收銀機打出發票的“喀達喀達”的聲響,西園小聲地告誡著美美亞一定要按照采購名單上列出的東西購買……所有的一切組合成已經是我日常生活組圖般的景色。


    “阿沼!”絲毫不介意自己的大嗓門會幹擾別人的營業,自稱是“地主”的奈奈子穿著家居服站立在過道口不耐煩地用腳尖點地。


    “過來啦,我有事情要交代!”


    “你的女王來了。”高見澤見縫插針地揶揄,“快去吧,奴隸。”


    “學校不是停課嗎?”我懶洋洋地抱著原文書回到客廳,摸著後腦勺打了個悠長的哈欠。一到冬天人就會格外困倦,所以拜托了,奈奈子陛下,給我一點時間充電吧。


    “洋子約我去看音樂會,所以今天下午的事就交給你了。”奈奈子飛快地換著衣服,把長發分到兩邊在左右頭頂各綰成古怪的圓球。


    “今天下午的事?”我滿麵困惑。


    正把一隻中國釵別入頭發的手僵硬地停了下來,奈奈子的肩膀“喀喀喀”地像恐怖電影裏的機器人一樣緩慢地轉過來,“你不會說你已經忘了吧,還是我說話的時候原來你根本就沒有認真在聽?!”


    想必是後者。我在心中說,要是每次都把你的話一字不落地記住,那我的大腦早就是宇宙飛船中的垃圾包了。


    “是衣櫥啊!我的衣櫥啊!”奈奈子尖叫,“在時至今日時,還要讓我這種走在時代前沿的摩登少女把辛苦賺錢買來的漂亮衣服全部疊放在衣櫃裏難道你不覺得這很殘忍嗎?”


    “請恕我直言,你的衣櫃和別人一樣,也是立式的!之所以現在會變成無法把衣服掛起來狀態,唯一的原因隻是你買的衣服實在太多了!”疊起來放也是為了節省空間。究竟有誰能理解我這個還要料理女朋友櫥櫃的家庭煮男的悲慘啊!


    “這是窮人的借口,在我奈奈子的字典裏沒有‘將就委屈’這些廉價詞匯!總之我需要一個夠大夠豪華充滿十七世紀歐洲奢靡氣息的華美櫥櫃!”奈奈子揮舞著手指口沫橫飛地宣講,我的心則因這似曾相識的開場白而充滿不祥。


    “我所要的,就是必要的!我喜歡的,就是美好的!我否定的,就是沒有存在意義的!如果人生是銀河係,我就是照耀銀河的太陽!宇宙的運作也要依賴於我這顆跳動的心髒!在這個以我為絕對主角的世界,難道還不能按照自己的意誌得到一個衣櫥嗎?”


    瞪著明亮大眼的女人一撩波浪長發,可以憤慨激昂地把毫無道理的話講得如此理直氣壯。


    而我彎腰扶牆願舉雙手投降。


    “您願意怎樣就怎樣吧……”我一早就該死心的,根本不用和奈奈子做任何爭論,因為她在唯她獨尊方麵的修養已經高到足以令人懷疑諾貝爾獎遺漏了一個獎項。


    “那是自然。我沒有和你商量的義務,但是有讓你知情的雅量。”刷上最後一層金色眼影,勾起黑色皮包的細長肩帶,奈奈子挑唇一笑,“哪,就是這樣,古董家具店會在下午送來我定購的衣櫥,乖乖留守幫我簽單哦。”


    “砰!”隨著甩手摔門的經典動作,我凝結在喉嚨中的質疑也隻好困難地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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