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寸金莊園的出色表現,一定是讓李小梅格外滿意。最近一段時間,李小梅都快成購物狂了,短短幾天時間,李小梅拉著我幾乎把h市所有的服裝店逛了個遍,在她大獲豐收的同時,也把我從頭到腳武裝到了牙齒,襯衣、西褲、皮鞋、領帶……隻要她看上了,就要讓我試,給我買。我稍有抗議,李小梅就怒目圓睜,說我眼光有問題,農民意識比較嚴重。我再也禁不起折騰了,就說,李小梅同誌,你幹脆給我買幾條短褲算了。


    李小梅驚訝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氣鼓鼓地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惡狠狠扔下一句,你不會窮得連短褲都沒穿吧!……


    賈寶玉同誌說得對,女人是水做的。賈寶玉同誌真是太了解女人了,把女人是研究透了。有一次,我問“度娘”,“度娘”說,女人是水,男人是火,水火本來不相融。水一旦遇到了火,就會升溫、燒開、沸騰……


    我想,李小梅現在的狀態,就是在不斷升溫的狀態吧。我擔心李小梅這麽升溫一直升下去,如果不把蓋子揭開,結果就一定會轟然爆炸。


    我說,李小梅,該到揭蓋子的時候了。李小梅多聰明的人啊。李小梅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揭蓋子的含義,一下子就感動了,說,好!


    我把日子定好了,地點也定好了,就忐忑不安地給李小梅發短信。我原本以為揭蓋子這種事,是很神聖莊嚴的,特別是對於女孩子,一定會架子很大,高高在上,男人不跪求個三番五次,就不會顯得女人尊雅珍貴。因此,我都做好了死纏爛打的思想準備,也做好了把膝蓋跪破把地板跪穿的打算。但李小梅是一個多麽與眾不同的姑娘啊,她的言行舉止,總是每每出人意料。李小梅一收到我的短信,我就立即收到了李小梅的短,好!——李小梅真是迫不急待地想要揭蓋子啊!


    李小梅答應得爽快,但行動卻是慢慢來。我在米羅咖啡廳的小包廂裏等了半個小時,連李小梅一根毛都沒有等到。我正要操起手機打電話,包廂的門就開了。


    然而進來的不裏李小梅,是柳晴。


    柳晴一坐下,又是緊張,又是激動,又是驚喜,都有點花容失色了,自個兒拿起桌子那束玫瑰花,仔細端詳深情聞,一副感天動地的摸樣。


    柳晴從進來起,就一直在那兒感天動地,我就一直給李小梅撥電話,但是李小梅的手機一直在關機。


    直到現在,我也記不起那天柳晴到底說了些什麽話,記不起那天我是怎樣送走了柳晴,記不起那天我是怎樣離開了米羅咖啡。我丟了魂魄似的,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我不知道我這具行屍走肉,到底要到哪兒去……


    後來,一輛的士停在我身邊,的哥一個勁兒向我招手,我便上了車。的哥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正要問我要到哪裏去,一輛酒紅色的寶馬x5刷地從後麵衝到的士前麵,像個神經病,一個急刹,便停在了馬路正中間,像個攔路鬼攔住了的士的去路。的哥把喇叭按得的的的叫,x5好像是聾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狗日的,會不會開車?我終於忍無可忍,拉開車門就衝了出去,一巴掌兩巴掌拍在x5屁股上。眼看x5的屁股快要被我被拍腫了,x5副駕的車門開了,下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二十來歲,又瘦又長,一身緊裹的黑白橫條t裇,就像一匹發情的斑馬。斑馬極不耐煩地瞅了我一眼,吼道,拍什麽拍,拍死呀!拍壞了你賠得起嗎?


    我懶得理斑馬,一腳向x5屁股上踹過去。斑馬便立即嚎叫著衝過來,罵道,媽的x,找死啊!便伸手要抓我,我順手一撥,斑馬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這時,x5後座上下來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個長長的紅頭發,一個電燈泡。兩人不由分說便把我按倒在x5的屁股上……


    我的臉龐、鼻子、嘴巴不停地被抽打著,左邊眼睜也挨了重重一拳,直冒金星……然後我的身體被扔在水泥路上,蜷縮著,像一隻煎熟的龍蝦,被幾隻腳來回地撥弄著……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x5早已經不見了蹤影,隻有稀稀拉拉四五個人遠遠站著,對我指指點點。好在的哥是個極好的人,他還在等我。的哥把我扶上車,給了我一卷衛生紙,輕聲問道,兄弟,上哪兒?要不要去醫院?


    在後視鏡裏,我看到自己的樣子,傷得比想象中的嚴重得多,眼角、鼻孔、嘴角全是血,完全是被打變了形,老媽要是活著話,估計她也是認不出來了。而且,我的手上,腳上也多處受傷,胸口隱隱作痛。拉起褲管,膝蓋上擦掉了好大一塊皮,血正在一個勁地往外滲。


    我告訴的哥,我想回家,回單位宿舍。的哥猶豫了一下,便發動了車子。的士在鬧市的車流裏穿梭著,這時天逐漸暗了下來,路邊的燈光由昏黃開始變得明亮,格外刺眼……


    我開始梳理情緒,想起今天下午的遭遇,從給李小梅發短信開始,到在鮮花店買九十九朵玫瑰,到看見激動不安的柳晴,看見發情的斑馬……短短幾個小時,完全就是一場惡夢。


    我想打個電話,雖然我不知道我要打給誰。於是,我便伸手到褲袋裏摸手機。這時候,我才發現可憐的手機,比我還要慘,它早已粉身碎骨,攔腰折成了兩半。我抓著可憐的手機的屍體,就像抓著自己支離破碎的命運,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沒有忍住……


    第二天早上,我沒有去上班,我的這個鬼樣子,還能上班還能見人嗎?於是,我想請個假,可想想也沒有辦法請,因為可憐的手機的屍體,還靜靜地躺在茶幾上。有生以來,我第一次感到這麽孤獨,這麽無助,好像全世界都已經離我而去,拋棄了我。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聽到有人在敲宿舍的門,接著,好像門被鑰匙打開了。我還來不及從床上爬起來,幾個人便湧進了我的臥室,進來的,一個是主任,一個是柳晴,一個是李小梅……


    後來,我被他們強行送進了醫院。醫生把我所有的傷口全部重新處理一遍,痛得我渾身發抖,醫生還擔心我的腦子被打壞了,又給我照了個ct,還非要求我必須留院觀察24小時不可。


    我被掛上吊瓶輸上液以後,主任對我說,好好休息,聽醫生的。轉身又對柳晴說,你是小卞朋友吧,你暫時在這兒招呼著,中午我讓單位人來替你。我和小梅先走了,她把住院手續辦完了,在外麵等我。小卞要有什麽事,你打我電話。


    真是難為柳晴姑娘了。看她那神情,好像很是愧疚自責,一副闖了大禍的樣子。柳晴忐忑不安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像想說話,但又一直沒有說話。


    我說,柳晴,你有事,你走吧,我不用照顧的。我一開口說話,柳晴憋了一上午的話匣終於打開了。


    柳晴像放連珠地似的說,我沒事,沒事,真沒事。你都這樣了,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小梅姐饒不了我。你不知道昨晚小梅姐急的……,我們把你經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你的電話又打不通,我們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小梅姐一直在哭,一直在流淚……還衝我大叫大嚷,我從沒見過她凶成那樣……要是今天找不到你,她肯定會瘋掉……


    柳晴說著說著,眼淚水都快出來了。我安慰她說,這不關你們的事,是我自己頭腦發熱。


    怎麽能不關我的事呢?柳晴剛要說下去,卻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再也不作聲了。


    我知道柳晴想說什麽,她既然不願意說,我又怎麽好問呢?


    中午的時候,李小梅來了,後麵還跟了我的同事小丁。李小梅沒有和我說話,隻是看了我一眼,便扭過頭去,把提來的便當袋子放在床頭櫃上,向小丁交待了幾句,拉上柳晴出門去了。


    吃完便餐,我發現便當袋子裏有一個手機盒,裏麵是一部新手機,華為p7。我打開手機,信息箱隻有一條新收到的短信,隻有一行字:你是一個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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