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亞洛德出入九號公寓的情形已成為“黑寡婦”們的困擾,因為他賴著不走已超過半個月,起初大家都以為他最久隻會待一個星期的時間,沒想到他似乎愛上這個地方,到生鮮超市成為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他不見得要買菜,隻不過他都趁這個時間到附近的籃球場運動,所以管珂翎的住處便多了顆和她不太搭配的籃球。


    管珂翎自是了解他絕對靜不下來,倒也沒預料到他會乖乖的待在屋子裏這麽久的時間。


    好友們雖沒發出抗議聲,但推派最多事的閻虹音上樓的次數也增多了。


    管珂翎不承認雷和她之間有所謂的好的進展,她對他依然采取不太理會的態度,但卻不能否認他的確不同以往。


    說他孩子氣?倒也不!有時候她質疑那是他刻意偽裝出來的,但他明確的對事物表現出最真誠的喜好,評論卻沉著少去了衝動。


    最明顯的時候就是她躲在書房裏趕劇本,他一個人窩在客廳的沙發椅上,拿著遙控器,隨性的轉台,看到有趣的節目時,爽朗的笑聲屋屋傳人她的耳裏,若是聽到一陣歎息,則可能是他對節目內容最嚴重的批評。


    時間的確可以改變一個人,之前她總說他沒有長進,其實幾天相處下來,她坦誠他改變了。


    隻不過他仍然待在台灣的用意為何?眼看著電影的宣傳活動已告一段落,連閻虹音都捎來消息說瑞尹文已買了機票等著回紐約,她卻不見雷大製片有任何動作。


    目前最讓管珂翎感到困擾的不隻是雷賴在她的住處不走,還有他亦步亦趨跟著她進錄音間已成了電台的最新八卦。


    劇本才寫完一個段落,她便聽見開門聲,還有籃球彈到地麵的聲音。


    雷回來了!


    她皺眉睇了一眼時間,老天!早上六點了,她又一夜未眠。


    “你又沒睡了?”雷的質問聲在門邊響起,這幾天他的收獲就是觀察到她的睡眠品質和習慣變差了!


    管珂翎歎了口氣,她也不想這樣啊,因為不用照鏡子她就可以感覺到眼睛浮腫,可見她睡眠不足的情況有多糟。


    “你常這樣嗎?”雷轉身走向廚房,發現她雖沒睡覺,可是仍烹調了熱騰騰的粥食等著他來享用。


    才十五天,他已順利融人她的生活,原本她獨用的盥洗室也添上他的牙刷和毛巾,陽台上更有著他的貼身衣物。


    起初她還有些微辭,現在倒也習慣了。


    “喂!”她悶悶的聲音傳來。


    原本欲進入盥洗室洗去一身汗水的他轉身走出來,赤裸的上身將她的瞌睡蟲全嚇跑。


    “你……幹嘛脫下衣服到處跑?”


    不隻如此,他頭上微濕的頭發讓他顯得十分性感,著實教她傻眼。


    男人的身體……她不是沒在書上見過,但實體……她隻見過他一個而已!


    他一直不是個瘦弱書生,長期運動讓他身上的線條變得非常剛毅,此刻的他略微小麥色的膚色在視覺上讓他的外型更為完美。


    他凝視著她火熱的雙頰,一時玩味興起。


    “這是你的地盤,你問我話,我不管正在做什麽,不是都該出現在你麵前和你應對嗎?”


    “你……”


    明知他是故意的,可該死的是他已將她臉紅心跳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什麽事啊?我要洗頭耶!”他杵在門邊問。


    她索性揉著快暈眩的頭,沒好氣的問;“你到底要待在台灣到什麽時候?你不用回去嗎?”


    “有人敢催我回去嗎?”他反問的問題教她一時答不上話來。


    也對!他可是名製片,該是大家看他的臉色,不過……靈光-閃,她想起一個人。


    “那個叫珊琪的呢?你該不會是為了躲她,才一直待在台灣吧?”


    “她不曾是我顧慮的問題!”他不悅的皺眉,因為他不喜歡管珂翎提到別的女人,因為這也證明她依然對他缺乏信任。


    聞言,難以掩飾的欣喜差點讓她露了餡,女人哪……總是因為一些小事而滿足或高興,她也不例外。


    她眼中的他,始終是個風流人物。


    “那……你為什麽還不走?”


    “我在想……待簽證到期我才走,你說好不好?”他耍賴的說。


    她驚愕的張著嘴,“你瘋了嗎?你問過我沒有?”


    “我現在不是在問了嗎?”


    “你……”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你不用回去工作嗎?你沒有片子可以拍嗎?”


    他靜靜地凝視她,不再淘氣,口吻也變得認真。


    “我也說了,台灣有件重要的事需要我親自處理,辦妥之後我自然會回去。”


    “什麽事啊?”她喃喃地念了一句,低首收拾列印完畢的劇本之後,抬首差點被他欺近的身影嚇個半死。


    他雙手撐在桌上,頭上包著一條毛巾,嚴肅的看著她,卻沒有讓她打起哆嗦的氣息。


    “別裝傻,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事!”他沉沉地表示。


    “什、什麽?”她不是刻意裝胡塗,而是真的被他剛才的舉動嚇失了魂。


    “管珂翎。”


    他突然喊著她的名字,更讓她感到莫名其妙。


    “什麽啦!”她惱火的叫道:“你說話沒頭沒尾,我都聽不懂,沒事又叫我的名字做什麽?”


    “我來台灣是因為你!”他微慍的說:“我、要、帶、你、回、去!”


    “帶我回去?”這下她完全傻了!她無法不重溫這幾天他所說過的話。


    首先,他說不是為了她而來,然後又追著她索取道歉的話,之後,又向她要回項鏈,現在,要帶她回去?三句話、三件事,嚴格說起來毫無關聯而且無理。


    “你又發神經了?”她瞪著他,他幾天沒發火了,現在倒得寸進尺。


    “我很正常!”他了解她,但卻不想為她的疑問做任何解釋;若不是他無厘頭,他又怎麽能順利進駐這個地方?又怎麽能漸漸打開她的心房?


    就算她不了解他的苦心,他也堅持要達到最終的目標,將她帶回他和她相遇的國度、他們的家。


    “我不會和你回去!”她將劇本排放整齊,不甚客氣的說。


    “你在台灣這麽久,你難道不想家?”


    “你還敢來問我這個問題?”她揪著他,冷漠地說:“是你自己說的,隻要我在那個地方一天,你就不會回去,我如你所願離開,你還想要我怎麽做?”


    “我收回那句話。”他說。


    “收回?”她冷哼道:“很多話不是說收回就能收回,好比水吧,潑出去能收回來嗎?”


    “你把自己比喻成一攤水?”


    “不行嗎?”


    “覆水難收的確是事實,但感情不同!”他深覺離開她是錯誤的,讓她傷心欲絕是他該死,唯獨不讓她繼續折磨自己,他才能從自責中解脫,他想要給她他曾經承諾給她的幸福。


    “對我來說都一樣!”她再看了看時間,該是去攝影棚探班的時候,聽劇組人員報告,劇本有些地方好像需要修改……


    “不一樣!你有感覺,你仍然愛我。”他又說。


    她瞪他一眼,冷笑道:“你還真是大言不慚,這種話……”


    驀然,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一切發生得太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她的唇,似乎是隱忍許久,他才有勇氣給她一吻。


    也許是被她刺激而衝動,讓他一時冷靜不下來,想借由一個吻封住她的唇,更希望能因此找回彼此熄滅已久的熱情。


    他明白她受了很多委屈,也明白她曾經做過的傻事,如果可以,他寧願時間回到那一個月,讓他心中沒有仇恨,對她隻有體貼嗬護。


    “我們重新來過,好嗎?”他聲音沙啞的懇求,隱含的情欲正蠢蠢欲動。


    她微喘著氣,無措,因為這個吻同樣引發她的私欲,她之所以拒追求者於千裏之外,是因為他,可她的渴望隻有他能滿足嗎?真是……太荒謬了!


    “我……我不要!”她拒絕,吐出的聲音卻很微弱。


    她的信心正在瓦解,她不要這樣!


    聆聽她發出跌跌撞撞的腳步聲,他靜靜地從窗戶看著她奪門而出的背影,輕歎了口氣。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才收回視線。


    不過,枝葉間一道刺眼的光芒吸引他的注意,很快的,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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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珂翎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到攝影棚的,她帶著劇本而來已經過了一個小時,神情始終呆滯的看著演員們在鏡頭下的互動。


    她沒注意到大家總是有意無意的盯著她瞧,因為她臉頰上的紅霞始終未褪。


    雷-亞洛德吻她……他吻她耶!


    而她……好高興。


    那一幕不斷的在她眼前重演,每一次都讓她心跳加快,所以她的臉就跟著愈來愈紅,儼然像顆紅蘋果。


    雖然雷沒有表現出蠻橫的行為,可鮮明的感覺卻深印在她的心裏。


    她從這個吻裏體會到他濃烈被壓抑的情感,還有他的希冀和渴求,甚至是她不曾真正忘卻的事實——她愛他!


    “管小姐!”導演不知喊她幾回了,終於忍不住大聲怒喝,嚇得她差點跟著大叫。


    “你幹什麽這麽大聲?”她驚魂未定的責備導演。


    “我叫你好幾次了,你怎麽了?”導演關心的問。


    環顧劇組的人幾乎人手捧著一盒便當,不約而同的盯著他倆瞧,她有些惱羞成怒的對著導演發脾氣:“到底有什麽事?”


    “沒……我已經問了你幾次,你到底要不要把劇本給我們啊?”導演無辜的指著她緊抓不放的劇本,不明白她為什麽人來了,劇本卻遲遲不給他們?


    劇組的人除了眼巴巴的盼望看到剛出爐的劇本之外,更好奇她和雷之間的事情。


    前幾天,他們發現不少狗仔隊的蹤影,甚至還有不曾見過的外國人,可以猜得出那些人大概是國外記者。


    雷自從和紐約第一名模珊琪搭上之後,和她分分合合的戲碼已讓人看膩了,而現在剛發展出的異國之戀成為他們關注的最新話題。


    管珂翎雖然察覺到改變,但沒有刻意閃避,因為若是她一有動作,隻會惹人疑猜,她何苦自討苦吃,可今天……


    她注意到攝影棚內有股奇怪的氣氛,大家全縮在場景內的沙發邊,默不作聲的吃飯,互動不似以往熱絡,仿佛有著壓力一樣。


    “你們是怎麽回事啊?”她寫的劇本應該沒有困難到讓演員如此愁眉不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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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演仔細而快速的閱讀劇本之後,立即吩咐場務助理將劇本多影印幾份,戰戰兢兢的態度更讓她起疑。


    “你們怎麽了?”


    導演悄悄地向四周瞄了一眼,低聲道:


    “你不知道嗎?這幾天一直有人在我們拍攝現場徘徊……”


    “狗仔隊?”她下意識的猜測。


    導演扁扁嘴,搖頭。


    “起初我們也這樣認為,大家都以為他們是要挖你的消息而來的,結果,那些人奇怪的舉動卻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這麽嚴重?”


    “那些人不隻幫我們把多事的狗仔隊趨散,讓狗仔隊隻能離我們遠遠的,根本無法靠近我們,還幾乎二十四小時跟著劇組人員四處跑,但他們沒有拿著相機拍照,也沒有問問題,幾乎像是保護我們的保鏢。”


    管珂翎呆愕片刻,這才突然想起幾天下來,報紙上的新聞確實沒有新鮮感,她和雷之間的事情更沒有上報,難道與那些人有關?


    那麽,重點是……他們是誰?


    “所以……”導演心情低落的表示:“大家都在猜,這些人一定與你有關,而且,所有的記者都將關注的焦點擺在你身上,演員們其實頗為吃味。”


    管珂翎的目光再度朝演員一掃,眼角的餘光亦不放過閃過門口的外國人。


    她不由分說的朝門口衝過去,一把拉住那位外國人。


    外國男子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裝,當她扯住他的衣角時,冷不防地又瞧見站在門口四周的外國男子清一色都身著這種服飾,有如是他們的製服般。


    她心中的疑雲漸大,而這名外國男子顯然被她的突如其來之舉嚇了一跳。


    她注意到他惶恐不安的朝四周看了下,惱怒的質問他:“你們是誰?你們到底想幹嘛?”


    男子呢喃了句,露出聽不懂的表情,但說話獨特的腔調卻教她倏地蹙眉;她審視男子的五官,憤怒的悄緒轉成驚愕。


    不可能!她拒絕讓猜測變成事實,可是再看看四周同樣衣著的外國男子,他們的五官都明顯的表示他們來自同一個國家。


    “我不是說過,教你們盡速離開台灣嗎?”雷微怒的低吼聲在她身後響起。


    夾雜著怒意,雷額前微亂未幹的發絲讓他顯得十分貴氣,而他的出現則讓男子們更明顯地表現出誠惶誠恐的態度,惹來她提出疑問。


    “雷,他們……他們該不會是……”


    “是!”雷坦然的告訴她:“他們是我父親的手下。”


    管珂翎神情微變,差點忘了,雷可是個貴族之後。


    驀地,她心中浮現可笑的諷刺感,她惡狠狠的瞪著他說:“怎麽,你現在是想炫耀回到亞洛德家,你的身分地位有所提升嗎?”


    “並不是。”雷輕聲道,俯視她怒氣衝衝的樣子,隻好放棄安撫她,直接表明此次來台灣的目的:“我想將你連人帶心的帶回屬於我們的地方,這絕對是事實;但,我沒有想過會得到這樣的幫助。”


    聞言,她沒有再流露出憤怒的情緒,反而顯得份外平靜的問他:“這種行為是幫助?簡直像監視!”


    “所以嘍!”他很高興她和他的想法雷同,“我才叫他們回去。”


    “可是,他們好像不怎麽聽你的嘛!”


    她似乎想激怒他。


    雷沒有做任何表示,起初他是極力反對得到這樣的幫助,隻不過來到台灣後,他發現狗仔文化的可怕,尤其是當他閱讀到某報時,發覺記者自編自導的功力遠比她執筆的文章還要精采,他才接納男子們的存在。


    雖然利用他們來保護她是可行的,但近日他們愈來愈貼身保護的舉止著實惱人,他一樣看不下去。


    “隨你怎麽說,現在,我這個貼身護衛代替他們的任務,這樣總行了吧?”


    “貼身護衛?我不需要!”她沒好氣地指責他:“你才是個危險人物,有你跟著我總沒有好事!”


    對了!她想起一件事,旋即轉身瞪著雷。


    “你不是在洗澡?”


    “那是一個半小時前的事了!”他忍不住調侃她:“你在想什麽啊?”


    想什麽?啊!對了!她一直在想……他的吻!


    她驀然臉紅讓彼此心照不宣,她惡狠狠的睨了他一眼,回身一瞧,才發現劇組的人又好奇的張望著,隻好朝導演低咒一句,想離開又被他阻擋去路。


    “你幹嘛?”


    “你以為我幹嘛來這裏?”他攤攤手,展現身上輕鬆的打扮。


    不過,也許是靠得太近,她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還未幹呢!


    “你幹嘛穿著沒幹的衣服到處跑?”


    “你說呢?”他指著身上的衣服說:“我來台灣本就沒帶什麽行李,更別說衣服了。”


    “對哦!”難怪她覺得他穿的衣服總是那一百零一套。


    “所以,你帶我去買些衣服吧!”他牽起她的手說。


    眾目睽睽之下,她趕忙要收手,可小手被他抓緊,她隻好怒聲低斥:“你幹什麽?我們之間被人誤會得還不夠是吧?”


    “我們之間本來就不簡單!”他的唇邊露出笑意,“照顧我本來就是你的責任啊!”


    “你……你不可理喻!”每次都拿責任來壓迫她,她才不是這麽好欺負的人!“我要工作,我才不像你!”


    “工作是晚上的事,大不了我晚上陪你去。”他牽著她往外走。


    手都被他緊抓著不放了,她隻好跟進邊抗議:“陪什麽陪,你老早就變成那裏的指揮官了,你這樣我很難做人耶!”


    “不陪不行!”他低頭,突然認真起來,“電台裏有個家夥我不得不防!”


    她的心頭閃過一絲甜蜜,因為他在乎辛士遠對她的追求。


    “他根本不是問題……”


    “不是問題?”他露出的冷芒中有著一絲黯淡,“如果我沒有陪著你,你總有一天會接受他,是不?”


    接受?她不得不解釋:“打從我來到台灣,就不曾對工作以外的事在意。”


    “所以,是我錯嘍?”他低吟了句。


    “廢話!”她想也不想的承認,突然間,所有的事情全得到答案,短短幾個字,她好似得到解脫。


    她曾經在他麵前指責他、怒罵他,卻不曾對他道出他帶給她的痛苦,原來釋放壓力可以這麽簡單。


    他了然於心,終於等到她肯麵對過去,接下來,就是他真的該努力的時候了,所以他不由分說,牽起她的手又跑了起來。


    天!她可是很少運動耶!


    “你要去哪裏啦?”她無奈的問了句。


    她真搞不懂,有什麽地方是坐車不能到的,非得要在烈日下、大馬路上奔跑才能到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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