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楓奇道:“弟子怎就毀你謗你了?你不是就喜歡追太陽嗎?”


    誇父沒有直接回答:“我原是蚩尤軍前鋒斥候大將,因善於奔跑,獲取敵情後便回報中軍,追擊的敵軍都被活活累死,久而久之被他們恨之入骨,便編排為師是個追日的傻缺,死後就更不用說了,連魔神軍也這般看我,那我就追黑日吧,讓他們去樂吧!”


    李塵楓恍然道:“師尊好氣魄!曆史都是勝利者書寫,說得越是不堪,那人卻越可能是英雄,毀我謗我又能如何?從今往後又多一人與你追日,讓太古界再添一傻缺!”


    誇父眼中濕潤,碩大的頭顱連點:“好,師尊今後再不孤單,你我將黑日追下又如何?”


    師徒二人縱聲狂笑,邁步前行,快意無比。


    李塵楓輕鬆道:“師尊再說說還有誰被寫歪了的?”


    誇父冷冷道:“後世怎麽寫為師可不知道,不過也能猜出一二,蚩尤軍肯定被寫成魔,可在我們自己看來卻是為了守護祖地,兩族都不斷繁衍,領地自然就顯局促,終有不容的一天,我們勝了他們便也是魔,誰都認為自己對,可在對方看來對方阻了自己的發展,就該是錯!”


    李塵楓歎道:“還是那句話,彼之仇寇吾之英雄,千古之事概莫如是!”


    誇父點頭:“比師尊有文化,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後卿也是如此,人人都怕他,我卻敬重,他一人就能將敵軍攪得天翻地覆,被大軍困住,和黃帝之女旱魃鬥法,拚得生機幾乎盡滅,兩人都變成了僵屍,成了僵屍的始祖,可咱們的人卻避而遠之,讓他惜字如金再不願與人交流,和我一個下場!”


    李塵楓苦笑:“弟子也有些怵他,看到僵屍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他如此孤獨有後代嗎?”


    誇父搖頭:“誰敢嫁啊?人魂還好些,他卻比人魂還慘,可以說是鬼中鬼,唯一的朋友就是我,還從不說話,就在我身邊坐著,直到我又去追日……”


    李塵楓黯然,自古英雄不容於自家之事比比皆是,讓人淒涼至此,僵屍則更僵。


    誇父忽然低聲道:“我覺得他心中一直想著那人,應不隻是惺惺相惜的那種……”


    “那人是誰……你說的是旱魃?”李塵楓驚詫不已。


    誇父點頭:“就是她,被鎮壓前他總是向那處拚殺之地眺望,有過接觸的隻有那人!”


    李塵楓長歎,這種事更讓人揪心,任是用情至深都無可能,一人封神,另一人永墜冥界為階下囚,天條都不能容他們在一起,見上一麵都要以百萬年計,可悲可歎!


    師徒二人一路說著走著,李塵楓走得越加的快速,誇父多年少言也漸漸的說得圓潤起來,李塵楓隨著知道的越多,心中就愈加沉重,自己就是他們的死敵,而且毫無轉圜的餘地,必有刀兵加項的一天,心比沉重的雙腿還累……


    兩人終於停下,李塵楓摸出一個酒壺拋給八師尊。


    “比我們那時濃烈得多!”誇父聞了聞,一臉的陶醉。


    “喝吧!弟子在時是酒,不在時是毒藥!”李塵楓輕笑。


    誇父終於喝了一口,香醇濃厚,並無不適,不由又喝了一口,陶醉其間……


    突然酒壺從手中消失,銀靈子大大的灌了一口,隨即倒地大喊大叫。


    李塵楓袍袖一拂,痛狀消失,銀靈子迷茫地看了過來。


    “我讓它是酒便是,搶去就等於自盡!”李塵楓說著又拋出一壺給誇父,自己也喝了起來。


    兩位師尊席地而坐,品起酒來,多少年來第一次有酒可飲,哪怕是再劣也能甘之如飴。


    銀靈子歎道:“小子,你果然有點名堂,誇父的酷刑都能扛下來,他生前死後你是唯一一個!”


    誇父麵露快意,笑而不語,李塵楓也懶得理他,想了想:“八師尊,咱們除了追黑日玩,應該還有事可做,也能做!”


    “做什麽?”誇父笑問,隻有弟子值得相談。


    “養六畜啊,大了就宰了吃,刀兵相向不就為了有那麽一天嗎?”李塵楓輕笑。


    “你拉倒吧,這是冥界哪能養那東西,沒有種也養不活,吃了自己也活不了!”


    銀靈子很是不屑,目中卻流露出黯然,更多的是自嘲,李塵楓還是沒理他。


    “八師尊住在哪?給個地方,當即實現,就如壺中酒一般別人不能我能!”


    誇父兄露驚喜,拉起弟子跨步而行,地麵如掀起雷暴,轟鳴不斷,來到一處高山下,將他放下。


    李塵楓找了一塊聚風之地,袍袖一揮,六畜一雙雙飛出,濃鬱的願力籠罩山穀,一片田園風光,雞犬相聞,牛羊徜徉……


    誇父、銀靈子震驚地看著一切,目露癡迷,無法自抑。


    “看中哪個?殺來下酒!”李塵楓一臉得意。


    “你敢!你個敗家玩意兒,小心……我我……揍你!”誇父緊張至極,第一次罵起弟子。


    銀靈子笑罵:“一天就知道追黑日,一點情趣都不識,他是逗你呢!小子,給我那也來一個!”


    李塵楓揺頭:“你去追你的良家女子去,太古界隻有八師尊能養成!”


    銀靈子大怒:“誇父,你咋啥都和這小子說,讓老子臉還往哪擱?”


    誇父樂嗬嗬道:“他說是外麵史書記載,你能咋樣?”


    銀靈子無奈:“那就不怪他,其實良不良家的我也不太講究!”


    李塵楓袍袖再揮,化出一個個石人在田間勞作,各式農具操持,水車灌蓋,有種有收……


    “這些都是外界農人的日常,比你們那時不可同日而語,八師尊勞作,九師尊帶女子來幫忙,小日子一過,千金不換!”


    誇父大怒:“休想,這是我家,誰都不能染指,他那些女人都是別人家的,敢來就打出去!”


    銀靈子撇嘴道:“你當我稀罕?小子,就知道孝敬老八,九師尊怎麽說?”


    李塵楓笑道:“我可變不出女人來,給你煉出一物,算是孝敬吧!”


    說著化出大鼎開煉,不久一把折扇便拋了過去,銀靈子翻過來掉過去察看,一臉懵。


    李塵楓投射出俏公子的德性出來,蠱惑道:“這東西是外界第一花花公子,就靠這身裝束整天鶯鶯燕燕圍著,哪用自己去找?也不嫌丟人!”


    銀靈子嘩的一聲打開折扇狂扇,粗厚的麻衣跟著撲愣直響,臉上卻是得意非凡。


    李塵楓被惡心得不行,連忙扔兩件靈衫過去,這才找到灑脫飄逸之感。


    “糟糕,才想起來有軍情要辦,我得走了!”


    銀靈子一閃便不見了蹤影,找鶯鶯燕燕圍去了。


    一聲雞啼響起,誇父應聲而起,想了想,坐了下來,又抓起酒壺品著。


    “今天就不追日了,這裏得有人守著,明天再說!”


    李塵楓無聲大笑,明天就不用守了?以後黑日落在身前都懶得去抓,難道地就不種了?草就不用除了?淨耽誤事!


    太古界內仍然有傻缺在追日,速度慢得讓人捂臉,動靜卻比以前還大,轟隆隆來去,吵得人腦仁痛卻不自知,還從不停下片刻。


    人魂懷念起以前的那位,是那麽的厚道可敬,怎麽就換了個無賴來追?自己追不挺好嗎?


    想起了前任的好,就要去探望,結果探望的就再沒能回來,於是有人再去找探望人的,還是回不來,驚動了魔神軍殺氣騰騰去解救,也沒能回來,誇父山穀成了黑洞有去無回。


    人魂將高空都站滿,望著巨人在勞作,捧起田裏的穀穗如見新生的嬰兒,滿臉迷醉,水車輕搖,蕩起水浪緩緩流入地裏,流往心田……


    李塵楓肉身有變成巨人的趨勢,肌體健碩,虯勁有力,血脈噴張,速度從小跑變成大步快跑,而且越加的輕鬆,以腳下的大山丈量太古界,愜意無比。


    沒多久就跑不動了,人魂圍在了身前向他傻笑,有為他遮擋陰冷的黑日怕他暴曬而亡的,有為他扇風解暑的,有問他有沒有多餘的六畜的,有的在問五穀可有種子的……


    李塵楓發誓隻是為困住兩位師尊才會如此,沒人督促比有人要舒坦很多,可也不能直說啊,就分開眾人魂,麵帶著神秘的微笑繼續追日。


    於是,追日成了太古界的新風尚,黑鴉鴉鋪天蓋地去追,如蝗蟲過境,形成了一輪新的黑日……


    一山不容二虎,天決不可有二日,折騰左臂居然折騰出這等效果,是可忍孰不可忍,六師尊、七師尊登場也屬必然。


    李塵楓的好日子算是過到頭了,望著一位尖嘴猴腮的老者,還有一位目中帶電的老嫗,心裏麵直發怵,這是準備怎麽折騰自己?


    “我是你六師尊雷君!”老者冷冷道。


    “老娘是你七師尊電婆!”老嫗陰冷道。


    李塵楓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這是要用雷轟電擊療法來治自己!


    “那啥……八九師尊都是先講解功法,然後再循序漸進,這樣弟子能領悟得更加深刻,如今都會跑了!”


    六師尊雷君道:“那種法子過時了,我們準備先讓你感受到功法的高深,然後再慢慢教授口訣!”


    李塵楓哀歎:“但願能活到師尊教授口訣的時候,等我卸了誇父快靴再開始!”


    電婆怒道:“不行!卸了大山,老娘還到哪逮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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