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楓搜索過父親任職過的所有官衙,隻有大理寺有那尊神獸的雕像,大理寺主掌全國刑獄案件的審理,父親在此揚名天下,直至做到大理寺卿,為李先楚爺爺翻案時也是在這裏。


    那尊神獸就是“諦聽”,是傳說中地藏王菩薩的坐騎,獨角、犬耳、龍身、虎頭、獅尾、麒麟足,有坐地聽八百,臥耳聽三千的能力,又稱“地聽”,能辨別世間萬物的聲音,尤其善聽人心,能顧鑒善惡,察聽賢愚。


    大理寺供俸諦聽的雕像無非就是要借助諦聽的神力明辨是非,查察善惡,至於是否真的便能做到萬無一失,隻有天知道了。


    大理寺內共有三尊諦聽雕像,衙門前的那尊為石質,大堂內側的為玉質,後堂議事廳為銅質。


    李塵楓根本無需多想就直奔大堂,那尊玉質諦聽由一塊五彩美玉雕刻而成,威嚴神聖,微側著獸首,做傾聽狀,獸麵有一種明悟和嘲諷流轉而出,栩栩如生,將夜間的大堂映照得流光溢彩。


    “麒麟足意喻著四平八穩,萬無一失,玉珮應於足下……”李塵楓喃喃道,開啟天眼掃視。


    當他從四蹄鏤空的麒麟足下抽出一枚玉珮時,已是淚眼模糊,玉珮隻有嬰兒手掌大小,藏在後蹄的內側,取出後隻是摸上去稍薄一些,毫不起眼。


    李塵楓將玉珮放入空間戒指,又隨手取出一塊玉握於手中,攤開時已如玉珮大小和厚薄,將其放回原處,嚴絲合縫,見再無破綻,他趁著夜色飛回已經換了多次的客棧。


    他沒有點燈,坐在案前,拿出玉珮仔細端祥,玉珮為白色,很是古樸,除了幾個符文外都是一道道的銘紋,蒼勁有力,凝煉有致,本應圓潤的玉質已沒有多少光澤,如玉化的石頭一般。


    “銘紋並非用刀刻斧鑿,而是修士用靈力書寫而成,象是在哪裏見過!”


    李塵楓想起修羅女的陣旗上有類似的銘紋,但沒有這上麵的凝實幹練,隻是廖廖數筆便勾勒出氣象萬千,應是極高深的陣法,根本不是天玄大陸能擁有的。


    也就是說,這枚玉珮是從其他天域傳入的,由李氏家族保護至今,難道李家與天域外修士有某種聯係?玉珮不是空間寶物,也不象記載有高深的功法。


    因為年代久遠,玉珮上的靈力波動沒有留下絲毫,李塵楓試著催動了幾次都毫無反應,便將玉珮放入空間戒指內的靈力池中蘊養,希望能起到些變化。


    他將玉珮上的符文畫在紙上,卻發現艱澀無比,看似簡單,卻是變化萬千,任是他神識強大都差點心神失守,畫了一整天,休息了無數次這才畫完,不禁暗暗心驚,玉珮必定藏著石破天驚的秘密。


    “這些符文是解開玉珮功用的鑰匙,誰又是個中高手呢?要去相詢一下才是。”


    忽然眼中一亮,聽老爹說起匠作監甄旭甄大匠已回到京城,至於所為何事,老爹卻是支支吾吾,左右而言他,可能是家中的私事牽絆。


    甄叔對自己有恩,視若子侄,以破軍刀、斷神槍、逐月弓相贈,破軍刀是他所作,共有五柄,供螭龍軍的將軍所用,卻並非他的巔峰所作,斷神槍則是其大兄所製,由槍尖和三截槍身組成,翩若驚龍,逐月弓更是他的獨女所作,弓身可以折疊,換了龍筋後成為自己的殺手鐧。


    “甄叔常年打造軍械,也為修士煉製兵器,對這些銘紋應該有所涉獵,對!就去找他……”


    李塵楓愁雲盡去,將銘紋分開繪成一幅幅圖畫,這時就容易多了,再沒發生凝滯的跡象,一揮而就,他雖然不明白銘紋的含義,但是銘紋由多少組紋路組成還是分得清的。


    第二天,他問明了甄旭的住處,便向城南而去,“冶廬”聽起來象是山野茅舍,走近一看才發現其宏大巍峨,將整個山穀占據,其內紅光若隱若現,顯然有溫度極高的地熱用於煉製兵器。


    穀口牌坊上的“冶廬”二字,寫得虯勁有力,是先國君禦書,牌坊下一名老者領著兩名青壯提示著文人下轎,武人下馬,然後接過拜帖。


    李塵楓沒下轎也沒下馬,卻沒人指責,徒步當車還怎麽下?不過自然就要排隊了,等輪到他時天色已暗,將手中的破軍刀遞給老者,說是拿給甄大匠看過自然會親自來接。


    老者將信將疑,不過刀確實是主人所製,便著青壯上山通稟。


    “小子,真是你嗎?可急死老夫了?”


    一位滿麵紅光,發須半白的老者急匆匆步下山來,衣飾華貴,卻毫無文雅之氣可言。


    甄旭想要擁抱牌坊下這唯一剩下的一人,又猶豫下來,樣子又黑又醜,一點坑人的狡黠氣息都沒有。


    李塵楓笑道:“甄叔說回了京城請小侄喝酒,說好了一人一碗不能聊正事兒!”


    甄旭大樂給了他一個脖拐,大笑道:“沒錯了,老夫這輩子喝酒還沒輸過,讓你小子給灌了個七葷八素,這回怎麽著都得還回來。”


    李塵楓被他拉著,風也似的向山間的樓宇走去,山色景致極美,掩映在遠處紅光的閃爍之中。


    知道今日別想問出個所以然來,李塵楓索性放下心中的羈絆,小聲說著別來的一些經曆,聽得甄旭唏噓不已。


    到了山頂一處別致的樓閣,酒菜早已經擺好,甄旭命人道:“去請小姐過來,就說那人來了,痛快點,別磨蹭!”


    酒過三巡,甄旭顯然心情極好,一把扯下身上華貴的衣衫扔到一邊,笑道:“我們兄弟五人,就我煉器的技藝最高,他們都被俗務耽擱了,其他的也不如我,都生的兒子還好幾個,怪可憐的,就我有一獨女被一水的老爺們寵上了天!”


    李塵楓連忙大讚,舉碗相賀道:“那可是眾星拱月的景致,您的兄長還不得嫉妒死?”


    “那還用說?眼睛都綠了,特別是老二,連著生了九個兒子,最小的剛會走路!”甄旭碰了酒碗,喜滋滋地喝幹。


    “我那女兒長相就不用說了,性子也柔和,真是萬中挑一的良配,就連煉器之技,在兄妹中也是最高!”甄旭豪氣地將剛斟滿的酒一飲而盡。


    “爹,您找我啥事?”一名女子大踏步而入,衣衫油膩,臉上也是一道道的汙痕,還沒坐下先灌了一碗酒。


    甄旭有些尷尬:“那啥……既然剛煉完器回來,還不見過羊賢侄?”


    李塵楓起身抱拳道:“這位姐姐有禮,叨擾了!”


    女子也抱下拳,顯然累得狠了,抓過碗筷就吃,呼呼的吃個不停。


    李塵楓有些意外,這裏又沒外人,裝粗俗給誰看?看在是逐月弓他娘的份上,也沒往心裏去,坐下繼續喝著。


    甄旭尷尬之色更濃,結巴道:“她平時不是這樣子……你也不是,都湊一塊了……名字是我大兄取的,叫甄憐兒,賢侄的庚帖,你爹早給了我,老夫找人問了八字,你們兩個合得很!”


    李塵楓腦袋嗡的一聲炸響,怪不得老爹支支吾吾,原來把自己賣了,估計上次把五醜拎出來,說是自己兒子,將老爹嚇個半死,騙人接手來了。


    他斜眼向低頭扒飯的甄憐兒望去,見她毫無震驚的表情,顯然甄旭和她說過,就等出嫁呢,想來不願意是肯定的!


    與修羅女臨別時被她多咬了兩口,說是提前為紫柔咬的,再多出一個就殺了自己,自己還信誓旦旦,若再沾花惹草便自宮當太監,報應這麽快就來了?


    “那啥……這事要長輩做主才是,我爹過些天就到,到時聘禮啥的還要上山不是?”李塵楓瞎話張口就來。


    甄憐兒嬌軀一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使勁給兩人倒酒。


    “對對,還是賢侄想得周道,過兩天再說!”甄旭點頭,將兩人庚帖揣回懷中。


    ……


    喝完了酒,甄旭哪裏肯讓他回客棧,自然就在“冶廬”挑了間最好的客房給他睡下,這才離去。


    此時,李塵楓站在院子當中,一條條粗壯的漢子將他圍在當中,拎著錘子、鉗子象是要打鐵,長得都挺象,都是為首那人的兄長,幾個拖著鼻涕的弟弟上竄下跳,吵著讓姐夫好看,被為首的撥到了一邊。


    “逐月弓都給你了,你也不能恩將仇報啊,說,怎樣才能放過我?”為首的甄憐兒以理服人道。


    “我就沒想過娶你,哪裏有什麽放不放過?”李塵楓苦笑。


    “胡說,你憑什麽不娶我……不對,你憑什麽娶我……也不對……你不按套路!”甄憐兒氣苦。


    “這事我也是剛才知道,估計是咱倆的爹私下定的親,所以才沒接庚帖,算是拖延時間吧!”李塵楓無奈道。


    “散了散了,都回去吧,答應你們的事還能不算數?改天再說……”甄憐兒約架的代價估計不小,一臉的肉痛。


    “你想好了怎麽破壞親事,我照做就是,我酒有點上頭,先睡會兒!”李塵楓無聊扭身回房。


    被甄憐兒叫住,讓他好一陣發誓立約這才放過,高興離去。


    第二天一早,李塵楓就被敲門聲吵得不勝其煩,成為修士以來哪裏還需要什麽睡眠?打坐一會就神采奕奕,整晚都在參悟玉珮上的銘紋。


    “走,我爹醒了,這就去退婚!”


    甄憐兒拉著李塵楓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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