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彥醒來之後又做了一遍檢查, 醫生表示沒有大礙, 頭暈和肌肉的酸痛是正常現象, 不久之後應該就會消退,至於其他恐怕還是要繼續觀察, 於是在警察過來做了筆錄之後,他們決定盡快回京。


    雲彥第一次坐沈疏珩的私人飛機回去, 出發的時候天氣晴朗, 外麵的風景很美,而雲彥的心情卻不太美麗。


    飛機起飛的還算平穩,床也挺舒適, 雲彥躺在床上,沈疏珩卻在另外一個艙室,反倒是助理過來說:“雲少, 如果累了您可以睡一覺,很快就到。”


    雲彥點點頭,助理出去之後卻並沒有睡,隻是望著飛機的頂部,心中長歎——自從那天醒來,沈疏珩承認了監聽的事情之後,就一直躲著他。


    對於監聽這件事, 當最初的憤怒翻湧而過之後,剩下的更多是無奈。


    在這幾天裏,雲彥在腦海中將這件事反反複複梳理了幾遍,卻還是覺得很是頭痛。


    任何一個人在得知自己被時時刻刻定位和監聽的時候, 恐怕都會生出一種不安全感,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那個監控者會因為監控而對你產生什麽樣的評價,會看到什麽你不想讓他看到的東西,也不知道他會因為對你生活和想法的熟知,而對你做出什麽危險的事來。


    當你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人的時候,情況就又複雜了幾分——因為你甚至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是真正的契合,還是因為他太了解你,所以在故意迎合。


    未經同意的監聽,絕不該被原諒。


    但如果真正的危險到來,反倒是監聽者救了你呢?


    如果他從來沒有做過什麽有損你利益的事情,反倒因此而對你更好呢?


    雲彥在床上打了個滾,越想越覺得窩心。


    其實直到自己問他的時候,沈疏珩依舊可以騙他的:比如說俞朗思維根本不嚴謹,拿的就是平時慣用的手機;比如說他可以黑進街道監控,直接查到行車的路線,就是這麽牛逼;比如說俞朗說的時間是騙他的,找到自己的時候根本不是十二點半——反正自己前前後後都在暈倒,什麽都不知道,怎麽騙都好騙。


    自己昏迷了整整一夜,他就那樣在自己旁邊守了一夜,怎麽就沒有好好編出一個嚴絲合縫的故事來呢?


    偏偏被自己一問,就像是世界末日到來一樣,全身僵硬地在那裏等著自己一步一步拆穿。


    搞的自己明明正在憤怒於兩人不平等的狀況,憤怒自己識人不清,卻又發現他臉色太差,實在不忍心指責,心想一碼歸一碼,不管怎麽樣自己也是被他救出來了,至少說一句感謝,讓他不要那麽難受。


    可是沒想到,沈疏珩聽到自己的感謝之後,反倒臉色煞白,連回應都沒有回應,幾乎是落荒而逃了。


    怎麽……這麽傻呢?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傻,讓他覺得窩心;他喜歡的,偏偏就是這種笨拙的溫柔和坦誠。


    如果沈疏珩真的選擇繼續騙他,他反倒可能更加警惕,說不定很快就會發現真相,繼而真正的心灰意冷,遠走他鄉再不糾纏。


    而這樣的傻,卻讓人糾結著無法釋懷。


    明明是原著中後期出現的大反派,最開始又霸道又神經,態度特別差,可偏偏後來卻喜歡上了最開始說“絕對不會喜歡上”的自己。


    監聽對於沈疏珩而言,更像是“排除危險”,而當他發現“雲彥”沒有危險之後,態度就變得柔軟起來。


    追人的時候就開始變笨了,笨拙的像個小熊一樣——被自己救了的時候還問自己想要什麽“報答”,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創造曖昧的氣氛。


    後來還裝作有喜歡的人,來打聽自己的喜好,很快又因為沉不住氣做的太過明顯而被自己拆穿;拆穿了也不說話,就任憑自己那麽撩撥他。


    被撩撥的難以忍受卻動也不動,直到最後忍不住了才拉著自己親了一口,又害羞的逃了;逃了也不回家,還傻傻的在同一個城市等他……


    一個平時根本不出門的人,出來之後有多不習慣多不方便想想就知道啊……


    幸好是自己,不然換了哪個覬覦他的美色或者沈家財產的心術不正的小妖精,還不是分分鍾底褲都被騙沒了!


    ……覬覦他美色的小妖精絕對不是自己。


    ……咳,好吧,是自己。


    ……自己好像也不是多麽的正直。


    ……等等,我這是在幹什麽?


    雲彥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指責自己——看,這幾天裏,這是自己第幾次自動自發地為沈疏珩找借口了?


    沒出息!


    ……


    其實那天沈疏珩出去之後,讓秘書趁著雲彥精神好的時候過來跟他詳細地解釋了關於監聽的始末,雲彥對此已經全部都了解清楚了。


    他盤問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每一個細節,因此也知道了沈疏珩在第一次被自己撞見了那部手機之後,其實是想要放棄監聽的,如果不是俞朗這件事,沈疏珩可能就會漸漸收手,這件事也不會被自己拆穿。


    雲彥簡直不知道該恨他監聽這麽久,還是該慶幸他收手收的這麽晚。


    其實……內心真的很想原諒,隻是……


    那畢竟是監聽。


    如果這次原諒了,那以後呢?


    自己還是會因為沈疏珩這次的“前科”而感到不安,甚至不斷的懷疑他,兩人原本就不算穩定的感情總有一天會出現極大的裂痕。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家暴隻有第一次和無數次,監聽……恐怕也是異曲同工。


    下飛機之前,雲彥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輕易原諒他。


    ——他看起來是知道錯了,但那還不夠,至少……也得乖乖的過來認個錯吧?一直躲著自己算是怎麽回事兒啊?


    ——直到自己安心為止,否則絕不原諒。


    飛機很快就落地了。


    沈家莊園後麵不遠就是停機坪,下了飛機之後,兩人也是相隔不遠往回走,一直到家裏,兩個人也沒說一句話,各回各的房間去了。


    管家和幾個傭人原本在門口笑容滿麵的迎接他們,看到兩個人的神色之後也連忙收斂了表情,從那一刻開始直到後來的好幾天,都過的小心翼翼。


    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像是回到了剛剛結婚的時候,雲彥戲份殺青了,安心在家休養,在別墅裏活動的時候比以前輕鬆隨意了很多,卻一天到晚都見不到沈疏珩一麵。


    唯一見到的那次,是一天傍晚,雲彥在二樓走廊正走著,恰好見沈疏珩從電梯裏出來,兩人麵對麵對視了一眼,都是一愣。


    緊接著,沈疏珩竟然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又不知所措的停住。


    雲彥心裏的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了——你這是準備逃道什麽時候!


    既然這麽不願意麵對自己,那……


    雲彥幹脆當自己不存在,招呼都沒有打,直接冷著臉轉身,去了餐廳旁的吧台。


    他沒有看到,在他轉身之後,沈疏珩的臉上瞬間滿是痛苦。


    雲彥簡直恨鐵不成鋼。


    但他又不能跑去找沈疏珩,告訴他你快點給我解釋給我承諾讓我安心啊——怎麽著,求原諒也要他這個正主現場指導啊?


    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打算求自己原諒了?


    雲彥有幾次想到這個,都覺得有些心慌。


    畢竟沈疏珩也聽到了他和俞朗的對話,可是,他竟然一個字都沒有問過。


    所以,他對自己的避而不見,究竟是因為不敢麵對自己,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和來曆?


    如果不能接受的話……就算了。


    再給他幾天時間,熬不住了就離婚,自己恰好可以實現“最初的夢想”,自自在在浪跡天涯。


    ……可是……


    真的還能像以前那麽自在嗎?


    雲彥在家裏呆了幾天,唯一愉快的事情就是看俞朗被罵。


    在他出事之後的第二天,當地警方就發布了公告:知名影星俞朗涉嫌綁架、暴力毆打和電擊受害者,已被刑拘。


    一石激起千層浪,幾個小時之內,“俞朗涉嫌綁架”一詞就竄上了熱搜第一,在警方發布微博中,可以看到俞朗那張頹喪、瘋狂又不甘的臉,還有一張現場取證圖片,可以看到椅子、繩子,散落在地上的幾根電擊棒,還有旁邊那張擺滿了玫瑰的辣眼睛的大床。


    “臥槽我沒看錯吧,是俞朗?”


    “這到底是綁架還是……某種極端性癖?”


    “看看俞朗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看他那個眼神,簡直像是瘋了!”


    “太惡心了!沒想到俞朗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俞朗都已經是影帝了!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他是瘋了吧!求事情的細節真相!受害者是誰啊?”


    “受害者都已經夠慘了還要出來被你們圍觀?我覺得不應該公布受害者……”


    ——當然不可能公布受害者是誰,沈疏珩那一關就第一個過不了。


    警方最初甚至沒有打算放那張圖,考慮到雲彥的心理承受能力,還特意問了問雲彥。但雲彥覺得一定要放出來,讓大家看到俞朗究竟有多惡心。


    俞朗一直自負且傲慢,他需要他人大量的肯定來作為其自尊心的食糧,因此,鋪天蓋地的謾罵和唾棄,對他而言才是最好的報複。


    在那之後,雲彥就沒有再插手這件事,警察做筆錄是過來病房做的,至於怎麽處置俞朗,完全是沈疏珩在辦。


    雲彥發現,自己對沈疏珩特別特別的放心,他知道俞朗必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並不急切。


    警方公布信息,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沈疏珩每天都不見蹤影,雲彥在家裏又是糾結又是無聊,終於忍不了,於是給嚴琋打了個電話。


    嚴琋聽到他的聲音很是興奮:“你沒事了?怎麽想起我來了?”


    “上次不是說去打cs嗎?什麽時候約一下?”


    “隨時都可以啊!”嚴琋很開心,又有些小心地問:“你身體……沒問題了?”


    自從雲彥再次入院之後,導演他們打電話過來關心過,但是為了避免將事情再擴大,他們都沒再去醫院看雲彥。


    警方發布信息之後,嚴琋自然也猜到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還是避免直接提起。


    “嗯……問題不大,就是想去散散心。”雲彥說。


    “那好啊,我明天正好有空,我約幾個朋友,咱們一起去。”


    “好。”


    於是第二天上午,雲彥就開心的出門去,除了出門的時候管家追著他讓他一定要帶上兩個保鏢之外,沒有什麽不愉快。


    眼看著司機載著雲彥絕塵而去,管家心累的歎了口氣:那兩個保鏢是沈少交代的,不然自己也不會那麽執著。


    回過頭來,沈疏珩就在他身後,一臉陰沉的望著門外。


    管家連忙鞠了一躬,心中沒有絲毫波動——他已經習慣自家主人像個鬼魂一樣出現了。


    他走到沈疏珩身後,想了半天,還是開口勸道:“其實,您也不必那麽緊張,畢竟現在也不是當年……”


    “最近發生的意外,還少嗎?”


    “……”管家閉上了嘴。


    沈疏珩並不是不想見雲彥,他隻是不知該如何麵對雲彥。


    正如母親曾經對他說過的,沒有人能夠忍受全天無時無刻的監控,越是親密的人,就越是不能。


    他知道,當他發現雲彥在外人麵前維護自己,並且在電話中怒斥俞朗的時候,他就可以確定雲彥和曾經不同了——早在那時他就應該收手。


    但他也知道,如果真的收了手,他就不會發現雲彥那樣的可愛,也無法在俞朗綁架雲彥的時候第一時間找到他。


    他懊惱,他愧疚,但他並不後悔。


    他想要求雲彥原諒,可是他首先就無法說服自己。


    他不斷地問自己:我真的可以保證自己以後再也不監控雲彥嗎?


    他不知道。


    如果不再監控,雲彥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他絕對接受不了那樣的結果。


    他不想騙雲彥,所以隻能自我折磨。


    那天,當他在走廊上遇到雲彥,而雲彥麵無表情的走過的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到疼的無以複加的滋味。


    他近乎自虐地對自己說:看,你就應該得到這樣的對待,他終究會厭惡你,總有一天,他會離開你。


    到底怎樣……才能得到兩全的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寫著寫著就發現……珩珩也要好好想想……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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