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沒有親身感受過那被人類摧殘的世界,媱掌門到底還是難以做出抉擇。這樣吧,我在這裏放個水息蜃樓的法術。媱掌門既然不願意進入幻境,那也隻好用這種方式看看你的同伴們,此時正經曆著什麽樣的場景,看看聖人們所見到的未來是個什麽樣子。”


    權陰陽說完沒多久,便在瘴氣中喊了一聲:“好了!”


    媱金翎想了想還是帶著張劍一走上前去,去看看那個權陰陽口中聖人們都心悸的時間到底是什麽樣子。


    她們剛向前走了一步,張劍一的劍又提了起來。媱金翎對著瘴氣之中說道:“你說的挺像那麽回事,隻是身上的殺氣卻從沒減弱過。勸別人的時候說不要管什麽陣營,可在你身上倒是涇渭分明。”


    瘴氣裏的權陰陽喪氣說道:“哎!我果然還是不招人待見,我退下好了吧!你們放心看吧!”


    這句話說完,張劍一的劍果然放下了。媱金翎挽著他接著往前走,也再沒看到張劍一有什麽反應。


    走沒多遠,終於看到了權陰陽留在瘴氣之中的水息蜃樓。媱金翎回頭看了一眼,瘴氣那邊的幾個夥伴已經變成一團灰色的輪廓。


    略有些不放心,但當媱金翎的視線落在那水息蜃樓的影像上時,她便已經移不開自己的眼睛了。


    在這裏,她看到了那些光禿禿的大山,因為缺少樹木被水衝出來一條條恐怖傷疤似得溝壑。她看到了一場精心設計的圍獵,看到那灣鮮紅的寶石。看到了南荒大地上的斑禿,看到了被肆意撲殺的鳥獸,胡亂開墾的山林。


    在這裏,她看到了一個全然丟棄了敬畏的人類。對天地沒有敬畏,對鬼神沒有敬畏,對生死也沒有敬畏。


    這樣的人類在她的眼中更是尤為可怕,而影像中的種種情景,也不斷印證著這種人類的破壞力。


    媱金翎神識強大,可以同時接受著三處信息,看這水息蜃樓時也一直在快進之中,不多時便跟上了幾個夥伴的進度。


    連她這個旁觀之人都看的心潮洶湧,身在其中的人更是激動莫名。南荒處處大火,森林裏的黑煙直衝雲霄,那黑色的雲層映著地上的山火,紅彤彤的像是一片另一片火海。無數人類在這大火中灰飛煙滅,但南荒的邊緣處還有更多的人類湧來,像極了媱金翎見到過的那些屍潮。


    但這個時代的人類顯然有了更多的手段,他們的弩箭更快,更密集。他們的機械更大,更遠。不用結印,隻要拿出法器,放上元晶便有法術發出。


    山火很快變成了戰火,南荒僅剩的鳥獸和眾妖族,像麥子一樣的被成片放倒,突然有一聲鳳鳴從天上傳來。


    性情暴烈的鳳飛沙從雲層裏鑽出來,帶著漫天的飛火,投入人類的陣營裏麵。這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人類雖然沒有鳳飛沙這樣的金仙,但背水一戰的卻是世世代代生活在南荒的妖族。


    玄白站在海灣旁,最後一個爭搶金子的漁民也已經死亡,玄白卻趟著血水,走到一隻被海浪推到岸邊的海豚旁邊,輕撫著它光滑的背鰭。


    岸上傳來呼喝之聲,大批的島民聞聲而來,帶著他們的武器,衝向岸邊的這個陌生人。


    玄白神情厭惡,伸手點出,一個島民的心髒已經被冰錐穿過。鮮血激發了那些人的戾氣,更加剽悍的向玄白衝了過來。


    海岸邊冰片亂飛,甚至積累了厚厚一層。待最後一個人倒下,玄白轉身欲行。突然看到那紅色的海灣裏有了些不一樣的顏色。


    玄白停下了趟在血水裏的腳步,此時的血好像更多是來自岸上的匯聚。他看了一眼前方島民的屍體,又回頭看了一眼海灣中那些海豚的屍體,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了。


    玄白抬起他潔白的雙手,眼瞪瞪的盯在上麵,雖然什麽都沒有,但是怎麽就聞到了一絲自己最厭惡的血腥氣。


    薑森看著麵前的幾具屍體,又回頭看著滿目瘡痍的大地。這個生性樂天的少年沉默了很久,最後他決定下山走走。就順著那一道道傷疤似得山洪衝出來的溝壑一直走,走了不遠,就看到了一個被裹挾著泥沙巨石的山洪衝垮的村子。


    村子裏老弱婦孺就有上千,此時哀聲一片。而村裏的壯勞力則沉默的撿起山洪過後,遺留下來的木材,重新修建自己的家園。


    “山上沒有植被,下了雨還會有山洪。”


    薑森說道。


    幾個大漢想了想,然後帶著工具向高處走去。


    薑森指著山梁邊緣的一道裂縫說道:“沒有大樹,幾場大雨,這山就會滑坡。”


    “那你說怎麽辦?”


    一個精壯漢子惱怒的把大斧砸到地上。


    “種樹!”


    薑森斬釘截鐵的答道。


    “哼哼!”


    那漢子哂笑一聲,然後扛起大斧,說道:“原來是個傻子。滾開別耽誤老子做事。”


    一群人一邊譏笑著他,一邊拿著各式工具去地勢高的地方重建房屋。薑森略有點失望,看著那些遠去的背影,不知該用什麽方法讓他們回心轉意,難道隻能用截教那些人的方法嗎。


    突然有一隻小手抓住了薑森的衣擺,薑森低頭看去,原來是一個不到十歲的稚童。


    “爺爺說,我們這裏原來是綠水青山,無災無難的好地方。大哥哥,我沒見過,現在還有這樣的地方嗎?”


    薑森看著這個小孩,又看了看滿目瘡痍的大地,不知道是否可以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水息蜃樓外的媱金翎,也將所有的視線移到了薑森的幻境中。在她迄今為止看到的幻境裏,不管是南荒,大海,還是陸地。人類對自然的破壞與冷漠,都讓人失望不已。但這個孩子的態度卻又讓她看到了一點希望。


    “人心不古了!”


    這時一個年紀已經大到已經站不直的老人慢慢走上來,牽起小孩的手,喘了兩口氣然後說道:“但是,總有一些人喜歡看看身後的時光,懷念往日見到的那些美好。”


    老人抬起拐杖,指了指遠方的一個山頭,對薑森說道。


    “年紀大了,不中用了,你可以再帶我去一趟嗎?”


    對於一個老叟難以到達的遠方,在薑森的眼中簡直不叫距離,即使沒有樹木供他使用最拿手的木遁。但,帶著這個老頭,駕起土遁,上一個山頭,也不過是片刻時光。


    薑森點點頭,然後扶著老者,另一隻手掐起印決。但他剛起手,便被老人舉起的拐杖製止了。


    老者說道:“年紀大了,總有些怪癖。我便見不得現在人動不動就搞什麽法術,方便的同時,卻從骨子裏透著一股子功利。”


    老者努力的抬起頭看著薑森說道:“老漢我倚老賣老一下,你這個年輕人可不可以背著我去呢!”


    薑森確實很意外,以他的身份何曾背過別人,又是齊國公子,又是夫子徒弟,現在更是上清境的金仙。


    但他意外的不是這個,而是在這大山裏,竟然能碰到這麽一位與眾不同的老人,尤其是在這麽一個不見敬畏的年代裏。


    媱金翎也很意外,她似乎在這裏看到了些不一樣的東西。此時的她似乎忘了張劍一的事,忘了未來人類的破壞,一心隻想看看薑森可以在這個小山村裏做些什麽。


    薑森開心的蹲下來把老者背在背上,任由小孩牽起自己的衣擺,三個人向那山上走去。有些懷有好奇心的老幼婦孺遠遠地綴在後麵,想看看村裏最老的這個人還有什麽故事。


    積跬步以至千裏,不過一座小山而已,走著走著也就到了。沒用一個時辰,在老人的指點下,眾人來到一處石壁之下。老人從薑森的背上下來,走到石壁跟前,伸手拽了拽爬滿山壁的巨藤,終究是毫無建樹。


    薑森來到他的跟前,伸手附在那些巨藤之上,隻見所有的巨藤都好像活了過來,開心的舒展起自己的身體,然後所有人都見到那些巨藤都朝薑森的掌心匯聚過去。就好像他的掌心是一個大洞,那些巨藤成了一條條巨蟒,爭先恐後的朝那洞裏鑽去。


    不一會兒,石壁上的巨藤便都沒有了。


    薑森對老者躬身說道:“老丈不要見怪,我體質特殊,先天便與木係親近,所以便這麽用了出來。”


    老者不以為忤,隻是呆呆的望著那石壁,半晌,老者說道。


    “少年,你可能看到這上麵有什麽嗎?老漢我的腰彎了,抬頭費勁,又老眼昏花。你替我看看。”


    薑森抬頭看了眼擋了一半天空的石壁,根本一點線索都沒有,隻好往後倒了幾步。感覺還是看不全麵,索性轉過身向後走了數丈。再回頭時,終於看清這石壁上陰刻了幾筆線條。


    “是字!”


    薑森說道。


    “是字。”


    老者認道。


    此時,在水息蜃樓之外觀察著這一切的媱金翎卻心中一震,她以更宏觀的視角,第一時間的看清了陰刻在石壁上的兩個大字。那留下了神奇傳說的符號,那養育了一段豪情的精神。


    “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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