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死完了!”


    數杆藍幡飄蕩在虛空之中,晃晃悠悠,卻在眨眼間寸寸崩斷,化成齏粉。


    天地之間無聲無息,兩頭麒麟獸睜著銅鈴大的眼睛,掃視四方,安內侍站在玉攆上,麵色蒼白,左手縮在袖子裏麵,不斷滴出殷紅的鮮血。


    這一張神兵符的威力實在太過於恐怖,數之不盡的法則之鏈從破碎的玉符中飛出,凝結成一口口形狀各異的鍾鼎塔鈴,一座座碑閣樓台,效果雖然各不相同,卻都同樣霸道無比,威力無邊。


    雖隻有一擊之力,卻將數位尚在黃庭境以上的藍幡掌旗使生生鎮死,那可都是真君級別的強者!


    “是啊,終於死完了……”


    正在此時,虛空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悠悠輕歎:“他們死完了,那麽,現在也該輪到你們了!”


    安內侍聞言,麵色一變,沒有絲毫猶豫,下意識地便駕著玉攆,往西邊逃竄!


    玉攆橫空,化作一道看不清的光芒,呼嘯在天穹之下,超越音速許多倍,不多時,便出了兩儀道。


    “那片虛空中怎麽還能有人能存活?陛下所留的神通寶符威力極強,尊者之下,哪怕是真君級別當中的強者,也根本不可能抵禦住……”


    安內侍十分不解,心中暗暗思索:“按理說來,九幽刺庭的藍幡掌旗使雖然在刺殺一道上獨樹一幟,但是其真正的實力卻不比同境強者高出多少,應該不太可能擋住神兵符之威……”


    “除非!”


    “他根本不是藍幡掌旗使,而是——”


    “不好!大意了……”


    安內侍一驚,麵露後悔之色,突然想到關鍵之處,立馬將玉攆停住,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看著眼前浮浮沉沉的幡旗,臉色十分難看,口中輕吐道:“而是紫幡掌旗使!”


    “嗬嗬,安內侍,你走的如此匆忙,想來是將所有的底牌都用光了吧?”


    紫幡上傳出的聲音很平淡,雖是在詢問,卻仿佛已經篤定了安內侍的現狀。


    事到如今,安內侍即便再後悔也沒用,隻能強打起精神,認真說道:“你可知,雜家身後玉攆內的,乃是當今唐皇最為喜愛的皇子,你們九幽刺庭當真要刺殺他?爾等難道不怕大唐傾舉國之力,覆滅九幽?”


    “正因為唐皇實在是太過於喜歡他了,所以,才會有人不喜歡他,不希望他回到長安。否則,我九幽刺庭又怎會冒著危險,於此時出手?”那人反問道。


    “再說了,九幽刺庭能夠長存至今,不知遭遇到了多少仙門聖地的報複,依舊傳承不絕,又豈會懼畏大唐?更何況,終究不過是一個孩童罷了,難道唐皇還真的會傾舉國之力,為其複仇嗎?”


    “安內侍覺得,這真的可能嗎?”


    紫幡上的聲音不斷傳出,安內侍每聽一句,臉上強作裝出的鎮定便暗淡一分,到了最後,已經毫無血色。


    他知道對方說的很對,當今唐皇乃一代雄主,城府如幽淵之壑,高深莫測,著眼九州大局,不會意氣用事。


    所以,倘若小皇子真被刺殺了,唐皇究竟如何,安內侍無從得知,不過,大唐絕對不會全力報複九幽刺庭,最多追查幕後黑手,滅殺始作俑者。


    如果此時玉攆內的,真是小皇子,那麽他就算是白氣了。


    幸好……


    “別無他法?”安內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道。


    “別無他法。”


    兩人一陣沉默。


    玉攆前的兩頭麒麟獸突然掙開繩索,身軀綻放神光,撲向前方,與此同時,安內侍也將手中的拂塵拋出,化作火龍騰空,搖頭擺尾,噴吐赤紅神焰,燒向紫幡。


    隨後,他催動法力,欲將玉攆托起,再次轉道逃命。


    “事到如今,還做無用之功,實為愚蠢透頂。”


    叮!


    紫幡上驟然響起劍吟聲,一道烏黑劍光刺破虛空,幽深至極,簡簡單單,便刺穿兩頭麒麟獸的身軀,從剛欲轉身的安內侍的後心穿過。落在玉攆上。


    兩頭麒麟獸頓了頓,身軀立刻四分五裂,從空中灑落,沒有一滴鮮血溢出。


    而那玉攆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寶,經曆如此眾多的九幽刺客的刺殺,甚至還有數位真君級的藍幡掌旗使的偷襲,也未曾破損分毫,卻被烏黑劍光一壓,便震得粉碎。


    安內侍回頭,眼睛睜得老大,問道:“敢問閣下,是九幽刺庭當中的哪一位刺尊?”


    紫幡掌旗使,乃是九幽刺庭的高層,唯有區區四人,平日裏的身份皆為一方尊者,無人得知。


    “本尊,姓豫。”一個渾身彌漫灰霧的身影自紫幡中一躍而出,淡淡道。


    安內侍還欲說些什麽,眼皮卻變得沉重無比,悄然閉合,隨後便與破碎的玉攆墜落大地。


    那身影見狀,便立刻隱於虛空之中,紫幡也隨之消失。


    半刻鍾後。


    彌漫灰霧的身影突然去而複返,落到地上,仔細搜查一番,卻根本未曾發現目標的屍體。


    “真是老謀深算,竟然將本尊都騙過了,轉道向西,實則一路往北……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不過,百鹿書院附近,也有我九幽的上千赤幡掌旗使,他逃不掉……”


    “嗯,有人來了……”


    此人一驚,立馬離去。


    又過了半柱香。


    一男一女自不遠處禦空而來,男子身穿紫色儒衫,豐神如玉,眼中流露滄桑,見此地十分不尋常,便吩咐身旁女子:“青顏,你我下去一看。”


    “是,夫子。”


    ……


    “喂,醒醒,醒醒。”


    “你是誰?你是護送我前往百鹿書院的人嗎?”


    ……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李崇光,那你呢?”


    “我叫易子軒。”


    “那我以後,就叫你子軒哥哥,好嗎?”


    “好啊……”


    ……


    易子軒抱著一個小孩,騎著柴龍,往北疾行三日三夜,馬不停蹄,一路少有休息,專挑人跡罕至的小路,已過萬裏之遙。


    這一日,兩人方才出了一座山穀,便發現身後突然出現了數杆赤色幡旗。


    “不好,九幽刺庭的人追上來了。”


    柴龍奔出去數百裏,易子軒回頭望去,隻見身後眾人越來越近,若是被九幽刺客攔住,此刻他們兩人統統無法逃脫。


    他心中突然一動,手掌按在柴龍腦袋上,觀想蛟龍,一道道蛟龍之氣源源不斷地湧入這匹瘦馬的體內!


    柴龍原本就已經可以匹敵道基六鼎妖獸,得到這股元氣,突然仿佛吃了補藥一般,長嘶不已,身軀中頓時爆發一股股磅礴的力量,散發出一股凶惡之氣,速度頓時加快幾分!


    “柴龍是蛟與馬的混種,看來蛟龍之氣對它的確有用。”


    易子軒心中一喜,元力如水,注入柴龍體內,在它體內觀想蛟龍,以元力改造這匹馬的身軀,隻聽這匹瘦馬身體中突然傳來劈裏啪啦的暴響,骨骼竟然在這一瞬間瘋狂生長,身體變得越來越長,一縷縷皮毛脫落,從皮膚下迅速生長出一片片指甲大小的鱗片,純青如蒼!


    這些鱗片不是元力所化,而是真真正正的鱗片,甚至連脖子處也有一片片嬰兒手掌大小的鱗片逆向生長出來!


    龍之逆鱗!


    這匹馬在幾個呼吸之間,身體便長成首尾一丈六七,身披蛟龍之鱗,體長如蛟,雄峻異常,一掃先前又幹又瘦的模樣,奔騰如飛,瞬間便將身後追來的刺客遠遠拋下!


    他元力化蛟,繼續不要本錢地注入柴龍體內,催使它不斷進化。


    隻聽啵啵幾聲,這匹馬碗口大的馬蹄突然炸裂,從腳掌中生出五根利爪,鋒利無比,腳掌上布滿龍鱗,粗壯有力的爪子狠狠扣住地麵,一躍便是數十上百丈,差不多達到音速,體態矯騰,越來越像一頭惡蛟!


    小皇子李崇光看得目瞪口呆,渾然不知柴龍為何會出現這種變化。


    其實易子軒對此也是似懂非懂,如果隻是注入元力,柴龍最多是進化成一頭馬妖,而如今這匹馬身上,馬的特征越來越少,愈發向蛟龍靠近。


    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他觀想的蛟龍之氣,激活了柴龍體內的蛟龍的血脈,因此才會出現這種驚人的變化!


    柴龍口中突然傳來一聲似龍非龍,似馬非馬的嘶鳴,隻見他的頭骨也在迅速變化,碩大的馬頭布滿純青的鱗片,大嘴迅速向前拉伸,嘴吻如蛟,眼球凸起,舌頭變得又細又長,極為粗糙,布滿一個個細小的倒鉤,甚至脖子處也變得狹長起來,生出一根根骨刺!


    骨刺之間還有鋒利如刀的鰭狀物,寒寒生光!


    遠遠看去,這匹馬隻有身體大略還保存著馬的輪廓,但其他部分,完完全全就是一條惡蛟,凶惡至極!


    如今的柴龍即便不如真正的蛟龍,但也相差不遠,廝殺能力之強,還在其他妖獸之上,完全可以與那些遠古異種相提並論,所欠缺的隻是年紀尚幼,還沒有成長起來而已!


    蛟龍何其珍貴,南雨道的諸多宗門世家別說是養一條蛟龍,隻怕他們連見也沒見過!


    柴龍的身體化蛟之後,速度更快,風馳電掣,遠遠將九幽刺庭的刺客使拋在後麵,就算是黃庭境的神通者,禦風飛行,也休想在短時間內追上兩人!


    短短三個時辰的時間,柴龍馬不停蹄,便奔出足足九千裏!


    柴龍突然停下腳步,遠遠看著前麵,露出警惕之色,不安地噴了兩聲響鼻。


    易子軒心中一動,抬頭看去,隻見前方出現一條浩蕩長河,浪花翻湧,說不出的波瀾壯闊。


    “這條河,好像有些眼熟……”


    縮在易子軒懷裏的小孩站在柴龍的頭上,往前仔細一看,喜道:


    “是易水!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到易水了!”


    “過了易水,就是百鹿書院了!”


    易子軒盯著眼前的易水,心情莫名異常,隻覺得撲麵而來,就是一陣蕭蕭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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