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通過重重警衛,進入地下停車場後,水嵐不禁懷疑,這兒真是台灣嗎?從一進雕花大鐵門開始,占地極為廣大的獨立房舍一幢幢呈現在眼前,每一幢之間都隔著相當的距離,而且中途還經過一個私人高爾夫球場、人工湖泊……


    即使是看慣美國豪宅的她,也不禁要為這奢華的住宅咋舌。


    “這個叫端木颶的家夥,到底是什麽人物,居然把私人俱樂部開在這種地方?”她問著操縱方向盤的迪渥說。


    “……很難一言以蔽之。”想了想,迪渥微笑地說:“有一點是我可以跟你說的,要論人麵之廣,恐怕全台灣找不到比他更厲害的人了。據我所知,他在很多地方都有人脈,標準怪物一個。”


    “你找那樣一個‘怪物’幫忙,真不知要誇你厲害還是罵你太欠思慮。總覺得我們來錯地方了。”水嵐抖了抖肩膀。“我以為自己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了,想不到這世上我不知道的人、事、物還有很多、很多呢!”


    “讚成。水嵐,怎麽辦?我的手腳已經開始抖了。”項小萍抬高自己的雙手,證實她不是說假話。“當然我得承認有一半是興奮啦,畢竟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在這種地方能找得到代言人嗎?就算找到了,我們也出不起他們要的價碼吧?能夠出入這種地方的闊少爺們,誰會在乎拍廣告的那一丁點酬勞呢?”


    “聽到沒有?dd,你把我們帶到這種地方來,有用嗎?我看我們現在就掉頭回去,你認命地幫我拍廣告吧?”水嵐不死心地說。


    “我以為你很堅持非找到理想的代言不可,原來你的決心也不過如此,一遇到困難就想打退堂鼓,連試著去找比我更好的代言人都不願意。那麽我們當初的委托也叫以不算數。回到原點——我是不會幫你代言這支廣告的。”車子在陰暗的停車場內轉了個彎,一輛接著一輛名貴跑車、轎車並列停放在前方,可見得端木飆沒有唬他們,今天俱樂部裏的確有場聚會。


    “dd,你說話不算話!”


    “先打退堂鼓的人沒資格要求我守信吧?”


    水嵐咬咬唇,鼓脹雙頰氣衝衝地靠回椅背上。


    小萍輕聲地問:“你們真的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嗎?”


    “從以前到現在,那家夥不通人情的地方可多了。”哼一聲,水嵐回道。


    “這句話原封不動送給你,暴暴嵐。從以前到現在,你也喜歡以‘為難’別人為樂。”坐在駕駛座上的迪渥諷道。


    “哎喲,喜歡翻舊帳的人,真討厭。”


    “你還有這點自知之明,真好。”


    見他們一來一往,小萍不由得噗哧一笑。“這下我相信你們倆是青梅竹馬了,在公司裏頭沒有人敢跟水嵐這麽回嘴呢,傅先生。”


    “什麽傅先生,叫他dd就行了。”水嵐擅自作主地幫迪渥發言。“現在對他太客氣,往後要合作的時候豈不會有代溝?”


    “叫我dd沒關係。”迪渥也由後視鏡中朝著小萍微笑,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暗中“糾正”水嵐的話。“往後即使沒這榮幸跟大家合作,我們也已經算是朋友了。”


    收到這抹笑容,小萍一張臉紅通通,心虛地低下頭去,果然水嵐的警告是有道理的——


    我告訴你們,在傅迪渥麵前千萬要小心喔,那家夥有個法寶就是“微笑”,隻要他一擺出那種笑臉,十個人裏麵有九個會不由自主的點頭,照他的意思去做。所以千萬不要被他的微笑聽拐騙,特別是你,小萍!


    阿嵐真是太了解她了。


    我沒有那麽強的意誌力,能抵抗美男子的電眼與微笑,嗚呼。


    差一點地就想背叛好同事,站在傅迪渥那邊替他說話了。相形之下,阿嵐還真是有抵抗力.到現在還能繼續跟他頂嘴,絲毫不會被他的笑容左右,令人好生敬佩。


    “你幹麽那麽固執?”水嵐翻翻白眼,輕嘖一聲。


    “要抱怨找我爸媽去,這樣的個性是他們生給我的。”迪渥不慍不火地說。


    “‘不肖子’三個字你會不會寫?”她一抬眉。


    “‘幹卿底事’這四個字我倒很懂。”他一微笑。


    看樣子這兩個人是想一路吵進俱樂部裏頭去了,小萍這回聰明地不插嘴。省得又被卷入另個漩渦,


    不過……


    真是教人吃驚,想不到水嵐的朋友裏有這麽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人物。不提別的,光看相貌的話,完全不輸給螢光幕裏的偶像男明星,甚至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完全可以體會水嵐何以能誇口向他們打包票,說他就是他們廣告的最佳代言人了。


    該怎麽形容呢?虧她還是個寫文案的,乍見到他時,竟也隻能浮現出最簡單的形容詞——好“正”的一張臉。


    人的臉孔種類實在太多了,再搭配上不一樣的個性,變化就更多了。其實她認為每個人都有哪裏“美”、哪裏“漂亮”的部分,隻要這麽想的話,世界上就沒有絕對的醜人和絕對的美人。就像畢卡索把五官錯置在一張畫布上,也許有人看了會覺得惡心,但有人卻會覺得他所呈現出的臉部線條是那樣地完美。


    以季節來形容傅迪渥的話,他的臉是春天的嫩,眼是夏天的豔,鼻是秋天的凜,唇是冬天的火。


    總之是張好看的臉。小萍暗暗加上一句。


    更重要的還有一點,他吻合了“囚”的主題,一種純淨有如阿爾卑斯山初雪,晶瑩而不曾被社會大染缸所汙染的“飄然”感。有些男人漂亮得邪門,冷得嚇人,酷得沒天理,可是他們都不像傅迪渥一樣能勾動起女性心中的“本能”。


    假如說男人的本能是“掠奪”,那麽“囚”的廣告主題就是女人的本能——“占有”。


    一般人都認定女人是不會像男人一樣劃分地盤的,其實這是錯誤的,女人比男人還更在意“地盤”——“家”。女人對“家”的執著,對“家”的占有欲,對“家”的保護欲,都遠遠超出男人所能想像。


    憑借這股本能,女人總是在搜尋著屬於“我的”東西——我的城堡、我的王子、我的孩子,我的、我的、我的!


    在這一點上,太陽剛的男人或太中性的男人都無法讓女人產生占有欲。陽剛意味著具威脅性,女人若不再三思考,第-個會有的反應除了吸引以外,還會下意識地想後退。太中性的男人,在引起女性的欲望前,就已經先挑起女性心中的嫉妒了。


    因此,傅迪渥麵貌裏的“男孩”與“男人”的成分,真可說是恰到好處的黃金比例。俊得夠男人的眉底下,是閃爍著男孩氣息的眸,而有著男孩線條的臉龐又以極男性的下顎收起。巧妙地給予多數女人一種既是“鄰家男孩”又是“性感青年”的雙重印象。


    唉唉,她要是水嵐啊,絕對不會把傅迪渥推上電視螢光幕,應該在他被眾多女人發現前,先占為已有才對嘛!在好男人日漸稀少的現代社會。像水嵐這樣“因公忘私”的大方女人可不多了,換作別人誰不都努力地在減少“情敵”數目,結果她卻反其道而行。


    “小萍,你還在那邊發什麽呆啊?走嘍!”


    顯然在她發呆之際,眾人都下車了。抓起皮包,她在追上他們兩人之前,率先拉住了男友沈大鵬的手腕。今晚他難得的“盛裝”出席,八成剪裁不錯的西裝遮掩住了他的啤酒肚,看起來竟還人模人樣的,讓小萍有些不高興。


    男人,是一種時時刻刻都需要好好管教的動物。


    “喂,我警告你,到了俱樂部裏頭,眼睛不許放在其他女招待身上,知道嗎?”


    寧可被人說是小器醋壇子,也勝過大方地看著男人搶走。


    “傻瓜,你擔心什麽,我不是那種人啦!”沈大鵬笑得合不攏嘴。


    小萍掐掐他的手臂。“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整個晚上你坐在前座悶不吭聲,根本不是像我一樣緊張,而是高興得坐不住吧?想借這難得的機會大開眼界,看看男人的私人俱樂部裏玩什麽新鮮花樣,有什麽‘樂子’可找!”


    “就說你多心了。”沈大鵬趕緊擦擦嘴邊忘形的口水。


    小萍最後放了枝冷箭說:“我會從頭到尾好好地盯著你,你紿我記住嘍。”


    無辜地看著未來老婆火冒三丈的背影遠去,還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何罪的沈大鵬,也隻能一歎、“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待所有人都到齊走進電梯後,迪渥取出附在邀請卡背麵的一張新磁卡,不經刷卡認證不會啟動的電梯,便是過濾客人的第一道關卡,由此也可見這間私人俱樂部確有多隱密。


    把卡片插入右手鍵盤上方的洞口,咻地,卡片被吞入,電梯緩緩地向上爬升。麵板上閃爍的數字,顯示他們即將抵達大廳……


    “歡迎來到夜舞俱樂部。”


    宛如恭候他們大光臨已久,當電梯門一打開,磁性沙啞的招呼聲也傳入他們耳中。


    “哇!又出現了!”小萍失控地拉著水嵐的衣袖說。“怎麽辦?這個、這個也很棒啊!”


    縱使被稱作“這個”,也沒有為這無禮的字眼而皺半點眉頭的白西裝俊美青年微笑地說:“晚安,我是俱樂部的負責人端木颶。迪渥,替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們吧?”


    “從右到左,沈大鵬、應水嵐與項小萍,他們都是ws廣告公司的精英。”後退半步,迪渥一一點名介紹。


    “你們好。”


    分別與他們握過手,交換過名片,端木飆以高明的社交手腕,大力稱讚過他們公司的廣告(絕非空泛地拍拍馬屁而已,因為他舉出幾支ws公司所拍的知名廣告,都是行家會欣賞的創意好點子),才導入主題:“兩位女士,相信迪渥已經跟你們提過了,很抱歉必須請你們換上本俱樂部的招待服裝,請跟著這邊這位小姐走,她會協助你們的。至於男士們,不介意的話,請跟我到牌室那邊喝杯小酒等待吧?”


    “不好意思,那就麻煩你們了。”


    男女分道揚鑣後,小萍和水嵐在一名身著民初旗袍的女子帶領下,來到一間寬敞典雅的更衣室內,裏麵已經替她們準備好兩套同款式的旗袍,看來這就是他們的招待所穿的服裝了。


    “喂、喂,水嵐啊,剛剛那位端木飆先生你覺得怎麽樣?”一邊脫下身上的衣服,小萍立刻追問。“我以為我已經看到極品了,想不到這世界上還真有那麽漂亮的男人。”


    “不行。”水嵐想也不想地就回絕。“他的眼,太邪、太魅。要不是蓋過商品的光芒,就是會把廣告主體給混淆。我們的目的是要結合商品與代言人的形象,別忘了,-定要帶有清新的意涵。”


    “唔……”考慮——會兒,小萍也同意地點頭:“說的也是。不過我也要提醒你喔,水嵐。”


    “什麽?”迅速地套上出乎意料合身的袍後,水嵐對著鏡子修整一下自己的儀容。


    “你好像有種非傅迪渥不可的感覺,我當然也認為他是個很棒的人選,可是他沒有這個意願,拍出來的廣告成品也不見得會好吧?我看我們還是努力地在這場聚會裏找找有沒有更合適的代言人。”小萍講良心話,一半是出於替魯鈍的朋友著想,水嵐太傻了,好男人該留給她自己才對。


    “我並沒有鎖定什麽啊!”水嵐的臉微紅地反駁。


    小萍一吐舌。“少蓋了。你眼中除了傅迪渥,根本沒用正眼看其他男人。剛剛我看你見到端木飆先生,也是眼睛一飄就過。你的性子什麽都好,獨獨對自己看上的東西過度執著。好吧。也許搞企劃這種東西,有時候要堅持己見才能完成最接近理想的作品,但適當的妥協也不是件壞事,你就慢慢斟酌吧!”


    比她慢一步換好衣服的小萍,率先走出更衣室。


    水嵐望著鏡中的自己,困惑地皺起眉頭……


    是我太獨斷了嗎?


    給了小萍一種“無視於他人的意見,也非要迪渥當代言人、不可的感覺?”


    如果真是這樣,不等於她已經把集體創作的企劃案當成個人獨裁的產物,還沒有半分自覺?她以前最自豪的就是自己向來廣納意見,集眾人之力創造出最完美的作品,這不隻是她的理念,也是它號召創作小組時的中心訴求。


    振作點,應水嵐,你身為一個專業廣告人該有的態度到哪裏去了?小萍說的對,暫且忘記dd的存在,努力去找尋新的代言人才是今禾來的目的!


    她拍拍自己臉頰,朝自己勉勵地一笑,轉身朝門口前進。


    ***


    “好一個男人花園啊!”


    小萍癡傻地望著牌室裏的景象,陶醉得差點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麽的,水嵐好笑地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腰側說;“說錯了吧!男人是草,女人是花,這裏有很多長得不錯的草。”


    “討厭,阿嵐,你不要用你那缺乏美感的語言,來破壞人家的心情好下好?放眼望去,每一個都好有型,怎麽辦?”


    “你想怎麽辦,要不你辭掉廣告公司的工作,跟端木颶先生求求情,要他收留你在這兒當永遠的招待,就可以天天看到這些帥哥嘍。”水嵐也不得不承認,要找到聚集這麽多帥哥的地方,除了什麽模特兒走秀會或是明星派對外,還真的很不容易。


    何況,眼前這些男人個個身上都散發出一種功成名就的自信,那不是靠化妝或服裝就能塑造出來的。男人的舉止、目光、談吐,綜合各種有形無形的因素,建構出來的“性格”才能抓住眾人的目光。


    “唉,我也很想啊。可是你瞧瞧,那些女招待們……哪一個不是高挑纖細的大美女?要不是有你那位朋友幫忙,我根本連這個地方的邊都沾不上。”一吐舌,小萍指著自己嬌小的身材說。


    “你太小看自己了吧?”


    “反正你們這種長腿姊姊是不會了解我們矮蘿卜一族的悲哀的。”


    “我要生氣了。”水嵐最討厭的就是拿“身高”或“長相”大作文章的人,人要想自卑的話,全身上下都可找到足以自卑的地方,最糟糕的是還開始自怨自艾起來。


    小萍見狀,趕緊轉移話題。“好嘛,我不說就是了。啊!我看到大鵬了,還有傅先生!他們在對我們招手耶,一起過去吧!”


    她們才走到男士們的麵前,沈大鵬立刻爆出驚呼。“哇,人要衣裝,一點也不假,你真是我的小萍啊?”


    “嘿嘿,怎麽樣?我漂亮嗎?”得意地轉了個圈。


    “漂亮、漂亮,隻不過和這裏麵的美女比起來還差一小截就是。”真心話,往往是不經意的流出。


    “沈大鵬!”氣得踹他一腳。


    笑看他們兩人打打鬧鬧的水嵐,無意間迎上了迪渥沈默專注的視線,她蹙眉問:“我臉上有東西嗎?”


    黑眼深處閃過一絲興味,迪渥搖了搖頭。“沒有。你這身旗袍意外的很適合你呢。”


    “你心中該不會是在想……想不到我這個和男人婆一樣的野蠻女,穿上典雅的旗袍,也難得的有幾分女人味嗎?”她挑眉,悻悻然地說。


    “我從來都不覺得你是男人婆。”


    一雙含笑的雙眸是那樣的魅惑人,再一次地令水嵐怦然心動。又來了,她發誓這不是她的錯覺,自己真的對他的微笑有反應耶!她還以為自己是對他的魔力微笑免疫的少數特殊份子,怎麽原來這種“免疫力”是帶有期限的,莫非自己的已經到期廠不成?


    這實在太尷尬了,對方可是從小到大(哪怕隻到國中階段)的老友,熟得不能再熟,根本不該對他有“感覺”才是!


    “喂,你們兩個別鬧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呢!”故意忽視迪渥會加速人心跳的目光,水嵐轉頭叫住沈大鵬與小萍說。“討論一下該怎麽進行吧?”


    鬧過頭的兩人連忙懸崖勒馬。“說的也是,我看就這麽辦吧?我和大鵬一組,阿嵐你和dd一起。我們各自去尋覓覺得不錯的男人,然後再回來交換意見。如果有共同中意的人選,就拜托端木先生介紹給我們認識。”


    “我和他?”阿嵐明快地予以否決。“沒關係的,我一個人就行了。dd你難得來一趟,就盡情地玩吧!不用陪我沒關係。”


    在還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心悸前,還是和迪渥保持距離比較安全。


    “這是嫌我礙手礙腳嗎?”他吃驚地望著她。


    “不、不是。”


    就別問我原因了,求你!


    “哎,你們兩個人去慢慢‘喬’吧,我們先走嘍。”小萍笑得很賊,拉著大鵬就往牌室門口走去。


    別走啊——以眼光求助著,但無情的好夥伴連看都不看她,已經丟下她一個人和迪渥大眼瞪小眼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你,讓你討厭到不想和我共同進行這次的帥哥鑒定任務。”


    “你多心了,我純粹是想給你多一點機會在俱樂部裏頭玩樂。這兒好像有很多有趣的設施,不隻這間牌室,從撞球、酒吧到餐廳,幾乎像個小型的高級旅館。”想打哈哈蒙混過去的水嵐,提起自己從別的招待口中聽到的情報說。


    “據說會員在這裏都擁有一間貴賓室,可以休息、住宿。”一聳肩,迪渥回道。


    “咻”地吹了聲口哨,水嵐幹笑著說:“想成為這兒的會員一定得很有錢。”


    “大概吧。”結束這個沒興趣的話題,迪渥抬起下顎說:“你看過這邊的男人了嗎?有沒有符合你想要的形象的?”


    很高興他提起公事,這下子終於可以從紊亂的思緒中逃脫。水嵐把目光集中在靜謐的牌室內,四、五桌正優雅地對弈的男人們上頭。從東方圍棋到西方的西洋棋,橋牌,每一桌玩的種類都不太-樣,唯一的共通點大概就是彌漫在牌桌上的緊張氣氛。


    先剔除掉年齡太老或太小的,再來剔除身材太胖或太瘦的


    “dd,你覺不覺得在五點鍾方向的西洋棋桌邊,正下著白棋的青年看起來有點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令人有著深刻印象的藍晶眼眸,雪白得不可思議的膚色與黑發成對比,散發出與眾不同的聖潔光輝。


    “麵熟是當然的,他就是新近出爐的西洋棋棋王,我記得是俄羅斯人,具有華人血統。”


    “對喔!你這麽一講,讓我想起看過的一則新聞,他是打敗什麽世界超級電腦的那個家夥嘛!”好可惜,他不僅太有名氣,也可能太過“昂貴”了。否則他倒可以給“囚”添入一股北國風味。


    “其他的呢?沒有你覺得可以的?前麵那位在打橋牌的短發青年呢?”


    “太軍人了。”


    “嗬,你還真挑剔。”


    “這兒我看沒有比那位棋王更合適的。先把他列入名單,接著去酒吧看看好了。”水嵐瞥了他一眼。“唔……你真要跟來啊?”


    “怪了,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嗎?怎麽一下子變得婆婆媽媽起來。”迪渥拍拍她的肩膀笑說。“你就讓我當一次護花使者嘛,我想我多少也派得上一點排除蒼蠅的用場。”


    唉!就怕蒼蠅沒來,她的心卻被他的笑容叮得滿目瘡痍喔!


    小酒吧內的氣氛和牌室截然不同。


    輕快的爵土樂由小舞台傳送到每個角落,圓形沙發上,三、五人把酒言歡,少了牌室的嚴肅與緊張,多了幾分輕鬆自在。唯一的缺點是隻有幾盞黯淡的藍色舞台燈光,不走近一點根本看不清楚男人們的長相,可是毫無目的地在人家麵前逛來逛去,也太可疑了些吧?


    “不如我去端兩杯酒來,就當作我們在這兒找位子兼閑逛。應該可以瞞過多數人的眼睛。”迪渥提議。


    “嗯。”她沒有意見。


    “好,那你乖乖在這邊等我。”


    乖乖?拜托,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早不吃乖乖了。


    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迪渥朝吧台走去的身影,水嵐還是覺得看來看去,最適古拍“囚”的人就是他。這樣大費周章地尋找代言人,到頭來水嵐還是舍棄不了原先的想法……


    傅迪渥是這企劃的最佳代言人!


    或許、她會這麽堅持dd的理由,和她從小所認定“王子”的形象,根本就是來自於dd的形象有關,當在構思“囚”時,她就把她理想中的男人典型全都套在這企劃中了,有因必有果,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有什麽辦法能讓dd接下這個工作呢?幹脆灌醉他,逼他簽字(這犯法吧?);要不迪渥好像很聽他姊姊的話,從他姊姊那邊下手(雖然不犯法,卻很卑鄙?);串通大鵬與小萍,一起拐說他沒有更合適的人(這該是最安全的作法?可惜成功的可能性……低。)


    唉。


    正當水嵐滿腦子都在想著這件事時,她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冒出了兩、三名男子。


    “喂,接待小姐在這邊打混摸魚不太好吧?”


    一抬起頭,水嵐望向說話的男子,喔,這一個看起來也不錯,可惜就是“壞男孩”的感覺重了點,脾氣挺火爆的樣子。


    “當然不好,要是讓老板看到了,應該會生氣吧?”


    接話的另一個男人素質就差多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我們要不要去向老板密告,說這邊有位接待小姐在上班時間發呆,也不懂得‘接待’客人,不知道在幹什麽呢?”


    最後一個,連“看”的價值都沒有,直接被判出局。


    “我們說了這麽多句話,連吭都不吭一聲,該不會是啞巴吧?哈哈。”壞男孩說道。


    “假如我真是啞巴,有沒有人說你話多呢?”水嵐老神在在地揚起唇角,故意上下打量他說。“男人家長舌是最‘遜腳’的,沒必要的長舌隻會凸顯出你的膚淺與幼稚。勸你,想爭取女性多一點的關愛眼光,就閉上嘴巴露出一副憂鬱的樣子,比較容易討好人喔。”


    壞男孩一如預期的脹紅了臉。“你、你這什麽招待,竟然侮辱起客人來了?”


    “哎呀,真是抱歉,我沒注意到,原來你們是‘人’,我還以為是哪兒飛來的吵死人的蜜蜂咧?”


    “去叫你們老板來!我要他立刻開除你這個毒舌潑婦!”氣得跳腳的壞男孩一嚷嚷,全灑吧中的人都把目光移到這邊來。


    端著兩杯酒回來的迪渥,迅速介入他們之間,擋在水嵐前麵前以冷靜的口吻問他們幾個人說:“有什麽問題嗎?”


    眯著眼睛瞪著迪渥的壞男孩,衡量了情況後,冷冷地說:“原來是這樣,你有恩客幫你撐腰,所以才大膽忤逆客人嗎?反正有靠山在,也不稀罕招待的工作就是了。那還待在這邊做什麽?我聽說夜舞是高級俱樂部,想不到和外頭的酒家也沒什麽兩樣,還不一樣是在賣笑的。”


    水嵐奪走了迪渥手中的酒杯,快得連迪渥都來不及阻止,那杯酒已經全數往對方頭上倒下。淅瀝瀝瀝、滴答滴答。


    他早該想到的,迪渥暗暗一歎。


    “臭女人,你幹什麽?”


    “幫你洗一下腦袋,因為你腦袋裏麵似乎裝了不少髒東西。”水嵐把酒杯塞回迪渥的手中,挺身往前跨出一步說:“誰在賣笑?哈!我賣過車子、房子,也賣過汽水、飲料,但就從沒賣過笑,抱歉!”


    “混帳!我這輩子沒有看過比你更欠扁的女人,我非要教訓你一番不可。”


    壞男孩才一伸出手來,另一杯酒也潑到了他臉上。


    這回,換成水嵐吃驚無比。隻見迪渥還是一樣的表情,不動聲色的微笑底下,隻有轉趨冰冷的聲音可以聽出他的不悅。


    “抱歉,我手滑了,接連兩杯酒都是我潑到你身上的,不妨您就扁我出氣好了。您被酒濺到的衣服,由我來付清潔費用。”


    壞男孩抹抹臉上的酒液,卷起衣說說:“一次也就算了,還來第二次,你們把老子當成誰了?我可是前任世界羽量級拳擊冠軍,一個拳頭可以打死人的,少把我當成病貓了。”


    “拳擊冠軍耶,怎麽辦?”水嵐涼涼地抬起眉,問著迪渥。


    迪渥一笑。“我會努力不死在他的第一個拳頭底下的。”


    “第二拳、第三拳也不能死啊,你死了我鐵定會是下一個。”水嵐吐舌。


    “是、是,我會加油的。”解開衣扣,脫下西裝上衣,拆開領帶,迪渥絕非好勇鬥狠之徙,要不是眼前的家夥要對水嵐動粗,說實在的他寧可賠罪、花錢消災。


    “受死吧!笨蛋!”


    虎虎生風的拳頭揮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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