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在古林當中又走有七八日,眼前山巒漸雄。


    忽然在一天清晨就來到了一處煙嵐集鬱的深邃山穀。陳風笑眼見前方毒瘴混沌難以探知,不覺就緩下腳步來。正自躊躇時候,後麵屠仁傳音催促:“小子尋死麽!莫要逡巡不進,道爺就在你身後怕個什麽!”


    陳風笑心內生憤,暗暗罵道:“這老小子竟拿老子來做誘餌,我可得小心著點!”可惜事已至此,難再有其它謀劃,唯今之計隻有硬著頭皮往前去闖了。


    當下硬著頭皮移步在煙嵐當中中走不幾步,忽然便覺莫名一涼,繞身毒霧如針砭一般沁骨刺痛,當下不由的就打了幾個寒顫。好在周遭除去霧瘴陰冷之外,其餘蘚蕨木石與外間並無二樣,這才讓他稍稍安心一些。


    如是趔趄走了頗久,腳下漸漸濕濘,便朦朧見得眼前竟是一片水島交融的茫茫大澤,當中毒水漫溢穢氣蒸騰,積腐深處無數白骨骷髏狼藉堆疊,甚是駭人目視。


    而眼前種種皆是在這一刹那之間突然顯現出來,陳風笑登時凝目一震。正欲催使神識再查時候,忽見蘚蕨深處有一如船巨石,突兀處正巍巍盤膝坐著一人,可惜遮蔽甚重難辨麵目。


    陳風笑驀然見此,不由的心內一窒,冷汗涔涔濕了滿身。僵立在當場,吃吃的道:“前……輩!”


    正在惶恐無措之際,身後屠仁早已現身出來,遙遙笑喊:“柳仙子,讓你久等啦!”


    陳風笑聞此言語,不禁心內一鬆,暗道:“不是敵人就好!”


    “難得你今回這麽麻利快當!咱們當初可說的再清楚不過,老娘真不明白你招這等嫩雛來做什麽!”石上之人即刻回聲,竟是女音。


    陳風笑跟在屠仁身後,躍步行到近前。當即隨音一瞥,才隱約看清此人樣貌。但見其高髻玄袍,麵目長得普通尋常。隻在眉眼之處攢聚一團英氣,睛瞳如刃顧盼迫迫,叫人不可多矚。


    屠仁早知她會疑問,笑道:“這小子可不是什麽‘嫩雛’,他的禁陣本領比之陸寬行那些老東西都不遑多讓!”


    柳仙子聞此言語,不禁舉目看來,陳風笑就覺的此人眸光森寒冷如凝冰,不覺得就打了兩個寒顫,忙稽首道:“晚輩風塵笑見過前輩。”


    柳仙子淡然道:“貧道柳擎。”


    “柳仙子,人我已經給尋到,咱們總該得講講那處地方的事情了吧!”旁邊屠仁忍不插話。


    柳擎浮眼一瞥,淡笑道:“道友是信不過我麽?你我又不是頭一回共事了!”目光一轉,又咄咄望著陳風笑吩咐道:“你且上前來!”


    陳風笑不敢違命,跨步往前就走,也不知為何走起路來竟然三步一退兩步一折的十分怪異。好在兩人本就距離不遠,片刻時候就已走到巨石近前。行進當中前方諸物於莫名之間竟盡被濃如乳脂的煙雲遮蔽,神識不可探識。料想應該是激發了什麽禁陣,其威能之巨比之先前屠仁那套都要好出一些。


    說時遲那時快,陳風笑步履不停,行進當中丹田振躍傾使靈力就著手破解開來。但見其每走一步亦同時往左右各點出一道淩厲靈機。如是六步走過,前方蔽障徒然空澈,再回當初模樣。


    其實自他邁身伊始,每一步落腳之地都在算定當中,心神裏麵術數運轉竟有萬億之巨。別看倏然之間不過八九息時候,但於陳風笑來說此過程如是經年一般漫長。隻最後邁出的那六步,積聚起來就損耗了他七八成功力,上品禁陣之威能可見一般。


    柳擎見他破解起來行雲流水毫無阻滯,雖是靈機耗損頗巨但於術數一道確實是有大能耐的。當即便頷首讚道:“風道友好俊的手法!”


    陳風笑稽首道:“小子全賴這個吃飯,不敢不用心習練。可惜我境界低劣力有不逮,到時候如若破解起來還需借助兩位前輩之力,唐突之處還望海涵!”


    身後屠仁不耐,喊道:“柳仙子,你試也試了看也看了,總該跟我說一說了吧!”


    柳擎肅容道:“道友可知道隱霧穀的康老怪?”


    屠仁虎目一震,駭道:“此事跟他有瓜葛麽!”


    柳擎淡然道:“正是,我正欲要去他的老巢瞧一瞧……。”


    屠仁眼眸一緊斷然道:“柳道友你是不是被財物迷了心竅,一心想去找死!康老怪再怎麽著也是成名已久的築基真人,我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他隨便這麽一巴掌扇來,都能把咱們拍個半死!道友這邊的消息即便再是可靠,但若期間稍稍有個萬一,你我可就悔之晚矣!”


    柳擎早有所料,淡然笑道:“人屠,你往日縱橫恣意的膽氣去哪兒了?緣何一聽康老怪就被嚇破了膽?”


    屠仁冷眼道:“我雖有些風光曆史,但卻不是個癲狂之輩!若柳道友說不出讓在下信服的理由,此事怕是隻能就此作罷了!”


    柳擎道:“道友所慮確實在理,但你要知道我平素行事便是再囂張恣意也不會沒有根由的去惹一位築基真人的怒火,必然是有七八成的把握才敢做此打算。”


    屠仁眸光一縮,稽首問道:“柳仙子所謂的‘把握’是什麽?”


    柳擎舉目一瞥,淡笑道:“人屠,這可不合規矩,你若不想去還來探聽什麽?”


    其實屠仁心內早就思慮紛飛暗自盤算,他知道眼前這女人,雖是手段狠辣胃口貪婪,卻斷不是莽撞之人,若非其然早就被旁人分食的連渣滓都不剩了!而今聽其口吻觀其音容,皆是波瀾不起胸有成竹之狀貌,確實不像是臨時起意的胡言亂語。便道:“麵對築基真人這等前輩由不得咱們不謹小慎微思量周全,有所顧慮亦是正常不是!”


    柳擎冷聲道:“須知‘機緣’兩字多由膽量拚搏而來,若都如你一般瞻前顧後膽小懼事,即便寶物繞身怕是都難以捕捉得到!”


    屠仁笑道:“柳仙子真乃女中豪傑,這一回咱們怎麽分配?”


    柳擎道:“還按老規矩,各憑機緣!”


    “善,道爺我應了!”屠仁正色斷喝。


    柳擎微微頷首,忽然道:“之前茫蒼山之變道友可曾知道?”


    屠仁虎目微緊,問道:“柳仙子難道你當時就在近前?”


    柳擎道:“也非是甚近,待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之後了。但即便是過去這麽長久時間其地依舊靈機暴躁難以平撫,以此來看定是有靈脈被強物引動所致。”


    屠仁道:“會不會是靈獸仙草現世所致?我聽說茫蒼山生變之前曾有雷劫行空,不知柳仙子知不知道此事?”


    柳擎皺眉道:“我看不像是此事!想必道友也知道,但凡靈精妖獸渡劫向來隱蔽,凝道之初都會衰弱不堪,又怎會無緣無故的弄此陣仗出來平白把自己暴露了?”


    屠仁瞪眼道:“也是,難道有人因爭奪靈物鬥法?”


    柳擎微微頷首道:“我趕過去的時候,正好查識到靈暴深處有三位築基真人廝殺,其中一人恰巧是康老怪!”


    屠仁嘟噥道:“奇哉,奇哉!康老怪向來不會離開隱霧穀半步,這麽多年來我是知道的!即便是他有什麽要緊事情也都是給點好處讓我們這些人跑腿代辦,你敢確定不是看錯了?”


    柳擎凝眉思忖稍許,斷然道:“定然不會看錯!”


    屠仁不無憂慮的歎道:“築基真人手段萬千,若要去擊殺他談何容易。一旦此人不死讓其恢複功力,我等豈不是性命危矣!更何況像康老怪這等詭譎人物,都有儲物袋把珍貴寶物隨身攜帶,我們即便是去了又能落到幾多好處?”


    柳擎劍眉一豎,厲聲道:“人屠,你可真是‘聰明大了帶出憨來’,何必故意用這等憨慫之言來套老娘的話兒!以當時的陣仗,你以為圍觀修士隻有我一人麽?


    實話與你說吧!這一年來隱霧穀內早就聚集了不少‘有心’的修士,覬覦熱情幾可衝天。康老怪以什麽聞名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咱們如若再在這裏胡羼,到時候一旦機緣瞬逝,怕是連個靈獸毛羽都撈不著啦!”大道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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