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鬥場上,夜雪、魯毅各站一邊。


    雖然夜雪的身高比同齡人高了不少,但比起魯毅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執法堂主出來說了一下大概的規則,比如可以使用任何武器之類。


    說到最後,他一本正經的來了句,決鬥場上,生死有命。


    氣氛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築基是修行的基礎階段,它的關鍵所在便是炁從何處而來。


    築基是將原本分散在身體各個部位、各個穴道的炁,引導到丹田位置。從而在丹田處形成炁田,牢牢的吸附住真炁。慢慢的,丹田成為真炁的居所,成為真炁唯一的源泉。


    築基初階是感受真炁;中階是引導真炁;上階是吸附真炁;巔峰境界是形成炁海。


    王路修行了三個多月,連一絲真炁都感覺不到。所以對他來講,築基初階目前都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築基階段的功法很有限。炁的體現也被局限在增加力量,增加靈敏度等上麵。築基巔峰期能夠以炁勁傷人。比如隔山打牛、隔空取物。


    築基之後是鍛體。強健體魄,讓身體各部位最大程度的活性化,以承載日後修行中炁的強度。一些外家功夫高難度的武技,便是建立在鍛體的基礎之上。


    鍛體期常見的有金鍾罩鐵布衫之類的硬功,燕子三抄水、登雲梯之類的輕功。


    決鬥場上的夜雪和魯毅,就是鍛體初階的修行者。


    兩人都使劍。與平常修行切磋使用的木劍不同,今天兩人用的是鐵劍。


    劍刃鋒利,隱隱間有寒光。


    “師妹,請賜教!”魯毅拔劍擺出了白鶴亮翅的身法。


    夜雪站在原地也拔出了劍,麵無表情,寒氣逼人。


    魯毅先出招。隻見他背身彎腰,肩膀幾乎要觸到地上,劍由下而上朝著夜雪的麵部劈來,劍速極快。


    看到這一劍,夜雪不慌不忙,同樣是背身彎腰,隻不過調轉身形來了個大回環,劍向下揮出,抵住了魯毅的劍。


    很快魯毅揮出了第二劍。


    他手腕一轉,從夜雪齊眉處橫切一劍。夜雪低頭閃過,魯毅劍招再變,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從極為刁鑽的角度回轉劍身斜向劈下。


    看著這刁鑽的一劍,夜雪單腳立地,一腳飛踢的同時扭轉身體,揮劍朝魯毅的咽喉處刺去。


    要害被攻,魯毅隻有收住劍勢回防,用劍身勉強抵住了夜雪的劍尖。


    夜雪稍占上風,她絲毫不給魯毅喘息的機會,連貫的雙腳蹬地急速收劍,劍招順勢再發,斜挑魯毅的麵門。


    危急之時,魯毅大喝一聲。真炁作用到手臂,鐵劍重重的迎上夜雪的劍招,將夜雪的攻勢震開。接著他大力揮劍,夜雪倉促舉劍相迎,金屬的撞擊摩擦出火花。


    抵不住魯毅的炁勁,夜雪向後退了幾步。


    看到這一幕,明玉堂主著急的從椅子上站起,顧不得身份:“雪兒,快劍十八式!”


    這是夜雪第一次真刀真槍的實戰,在落入下風後她有些手足無措。忽然聽到師傅喊出劍招,這才回過神來。她迅速調整身形,配合真炁運轉身法,一劍劈下,又一劍劈下,沒有花哨的動作。


    樸實無華的劍招快如閃電。一劍又一劍,魯毅勉強應招。那速度還在加快,劍招之間毫無間隙,魯毅一退再退,局勢被扭轉了。


    赤豹堂主麵有怒色的瞪了明玉掌門一眼,也站了起來:“魯毅,腳踢三星!”


    魯毅聽到師傅的喊聲,腳下暗運炁勁,腳尖踢起一枚石子。


    石子正中夜雪持劍的手腕,劍脫手飛射而出!


    魯毅奸笑著刺出一劍。


    王路緊張的踮起腳尖。執法堂主暗運真炁準備隨時營救夜雪。


    可這一回夜雪沒有迷茫。同樣的動作,同樣的石子,魯毅的劍也脫手而出。


    劉掌門拍了拍手,不禁喝彩道:“臨陣學招不錯不錯,兩個人平分秋色,不分高低。”


    明玉堂主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看著掌門拍手,其他人也跟著拍了起來。


    一場精彩的決鬥就這麽以平局結束了。兩個人都沒劍了還怎麽打?皆大歡喜!


    不!還沒有結束!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決鬥結束之時,夜雪冷不丁的打出了一拳,正中魯毅的臉。


    魯毅的嘴角流出了血。


    大家看呆了。沒一會兒,場下不知道是哪個師兄弟最先喝了一聲彩,其他人跟著歡呼起來。


    劉掌門的臉有些抽搐,赤豹堂主的臉色更不好看。魯毅驚訝的看著夜雪,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夜雪第二拳揮出:“繼續!”這一拳重重的砸在了魯毅的胸口,魯毅向後打了一個趔趄。


    第三拳揮出。


    回過神來的魯毅一下子火了,跟夜雪拳拳到肉對打起來。不一會,兩個人滿臉是血。


    長老看到這一幕,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不像話,不像話。”幾個師長也覺得有失風雅,可是又沒有理由阻止,隻得看著兩人跟街頭混混鬥毆一般的打著。


    夜雪抓住了魯毅的衣領,魯毅揪住了夜雪的頭發。氣急敗壞的魯毅口不擇言,一些市井髒話脫口而出。夜雪雖然一言不發,但拳頭一下比一下狠。


    扭打間,魯毅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絆倒了夜雪,將夜雪的頭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服不服?”魯毅吼道。


    夜雪沒有回話,隻是在用力掙紮。


    不知道為什麽,魯毅明明占了絕對優勢,可心裏害怕的人反倒是他。他似乎感覺到夜雪在笑,在嘲笑自己,這是幻覺麽?


    剛一走神,手下的力有些放鬆。


    夜雪從魯毅手中掙脫,用盡全身力氣一個擺拳揮過去。魯毅鼻中口中全是血,被打了個仰麵朝天。


    夜雪腳下有些不穩,搖晃了兩下。


    明玉見狀急忙阻攔到:“雪兒,你受傷了,行了別打了。”


    可夜雪並不理會,默默的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大石頭,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魯毅的麵前。


    倒在地上的魯毅有些驚恐:“你要幹什麽?”


    本來因為這場決鬥有傷風雅而閉上眼睛的劉掌門,此時睜開了眼睛:“夜雪!住手!你要幹什麽!”


    聽到掌門的聲音,夜雪停了一下。不過也隻是停了一下而已,她的右手冷冷的舉起石頭,朝著魯毅的頭狠狠的砸了下去:“以後不要再欺負別人!”


    決鬥之後好多天,門裏都沒有見到夜雪和魯毅身影。聽說兩個人傷的都挺重,在自己所屬的堂內養傷。


    那場決鬥雖然很難看如同市井鬥毆,但是拳拳到肉,打的人熱血沸騰。尤其是夜雪最後砸下的一石頭,真的是替所有被魯毅欺負過的人出了一口惡氣。


    一夜間,夜雪從原本的冰雪美人,變成了弱者們心目中的大英雄。


    王路雖然沒有提起過夜雪,但是每次當師兄弟們說起夜雪的時候,他都會很感興趣的聽。有時候聽著聽著,不由自主的就傻傻笑了。


    在他心裏夜雪不隻是一個英雄,更是一個自己想要做的人,一個和內心中的自我一模一樣的人。


    雖然隻見過夜雪師姐幾次,但是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王路都清晰的記得。


    自己是不是欠了夜雪師姐一聲感謝?


    上次在飯堂夜雪師姐保護自己,自己居然連句謝謝都沒說就跑了出去。等夜雪師姐養好傷了,一定要跟她當麵說句謝謝。


    可是夜雪師姐會搭理自己嗎?


    自己是一個連真炁都感應不到的人,也許這輩子都沒有築基的希望。


    要怎麽樣才能讓夜雪師姐注意到自己呢?隻有把修為盡快提升上去,夜雪師姐才會正視自己的存在。王路想著,修行的熱情更高了,修行時間也從之前的六個時辰加到了七個時辰。


    如果你以為付出努力就會有回報,滿心希望就不會失望,就隻能說明你還隻是個孩子!


    決鬥後一個月,魯毅就出現了,頭上多了一道長長的疤。但是半年時間過去了,依然沒有夜雪師姐的消息。


    夜雪師姐去哪裏了?夜雪師姐的傷好了嗎?王路在心裏這樣疑惑不解的問著。


    同樣令人疑惑不解的還有他那毫無蹤跡的真炁。王路真的沒有真炁嗎?王路的真炁去哪裏了?


    要踏入築基初階感悟真炁,必備的方法便是打坐禪定。王嵐是這麽教自己的,天地密卷中也是這麽寫的。王路敢保證自己打坐時絕對靜如止水,心無旁騖。之所以感受不到炁的波動,一定是自己的努力還不夠。


    師父說過自己築基的難度要比別人難上十倍百倍,所以自己要付出的努力也應該是別人的十倍百倍!


    正因為心裏擁有如此堅定的信念,麵對一次次的失敗,王路並沒有動搖,反倒是愈加的努力。


    打坐禪定需要安靜的環境。


    王路一般在晚上打坐,之前他都是去山門處的石亭。但最近石亭翻修,到處坑坑窪窪的,隻能重新找地方。


    白天,王路在後山找到了一塊可以坐的大石頭。後山沒有人十分安靜,再加上那裏依水傍山,絕對是個修行的好地方。踩好了點,王路決定以後就在新的地方修行。


    冬天如期而至。大雪紛紛揚揚,厚厚的蓋了一層又一層。


    月亮早早的掛在了空中。皎潔的月光下,銀裝素裹的山遠遠的和天空連成一道白色的素練。


    王路看著月下美麗的雪景,開心的笑起來。隻有夜,他才能如此釋放自己,才能動情而笑,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寧謐的夜,天之下隻有王路一人。再沒有人嘲笑他,看不起他。


    幼時喪父,寄人籬下。逃命那麽久終於遇到了師父,可師父很快就又被殺了。過往的的遭遇泯滅了王路童真的天性,他逼著自己早熟沉穩,逼著自己克製情緒,唯有如此他才能在這世界堅強的活著。


    如果你仔細聽,一路滑著冰跑向後山的王路,嘴裏竟然哼著歌。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依稀能分辨出,那是白天時候藍蛇堂一位師姐唱過的。


    有人?


    遠遠看到自己踩點的大石頭旁有人,警覺的王路馬上藏到一棵樹背後。


    月光灑下,石旁覆雪的空地如同一個舞台。


    一道穿著青色素衣的身影翩翩舞劍。曼妙的身姿,優雅的動作,月光將她手中的鐵劍照的銀光熠熠。明潔的眸,抬頭的刹那,長長的睫毛,高聳的鼻骨,那是最美的線條,就如上弦月最天然的弧。


    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輕盈的腳印。劍尖觸到雪的肌膚,晶瑩剔透的雪被挑起,片片飄灑如同夜空中的星。


    這不是夜雪師姐嗎?


    “出來。”夜雪用劍指著王路躲藏的那棵樹,不帶任何語氣平淡的說道。


    王路戰戰兢兢的從樹後走出。


    夜雪看了他一眼,收起了劍,轉身向山下走去。


    王路傻傻的站在原地,自己不是有那麽多話想跟夜雪師姐說嗎?為什麽真的見到了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看著夜雪的背影漸行漸遠,終於他鼓足勇氣大聲喊了一句:“夜雪師姐!”


    夜雪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月光照耀之下的她,渾身泛著星輝的光彩:“嗯?”


    王路笑著繼續喊道:“謝謝你!”


    夜雪愣了一下,毫無表情的回了句:“哦。”轉身繼續向山下走去。


    一陣微風吹過,清寒的雪夾雜著一股純淨的香氣,那是夜雪走過留下的清麗。


    王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著夜雪的背影,開心的再次大聲喊道:“夜雪師姐,謝謝你!”


    這次夜雪沒有回頭。


    月明梅香夜有雪,寒星綴夜風引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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