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的老方丈洪遠正從紀楚家的小院落門前經過,洪遠的身後跟著七八個和尚,大部分年紀較輕。其中一個和尚約莫四十歲年紀,雖然略顯蒼老,但是他的神色卻極是剛毅,他是洪遠方丈的大弟子普能。


    普能自幼就在少林寺,四十個春秋他苦練指法,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一指禪功和大智無定指已經被他習練得爐火純青。這次老方丈洪遠來南京參加紫金山會盟,他也跟了來。


    武林盟主與老方丈洪遠頗有交情,在藍公培遇害後洪遠便一直沒有回去,他想要將殺害藍公培的凶手繩之以法。如今洪遠聽說周謹瑜逃到蘇州,所以他們並沒有回河南而是跟著到了蘇州。


    普能看到路旁的河水中飄出幾絲血跡,水下又似乎有人在動,想要浮出水麵,便向老方丈稟報道:“師父,您看這水下似乎有人!”


    洪遠依普能所指的方向向河中望去,隻見那水下果真有人在動便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爾等誰願下水去救那位施主?”


    身後一個年輕的和尚道了一聲:“師父稍待,弟子去去就回。”說罷便縱身躍入水中。


    少傾,那和尚便從水中浮了出來,他的背上馱著的正是紀楚。


    其餘幾個和尚一齊搭手將水中那年輕和尚和紀楚拉上岸來。


    紀楚全身疼得厲害,但她的神智卻很清楚,她雖然身上中了七處釘骨針但還不忘用顫抖的聲音道一聲:“多謝各位大師救命之恩。”


    洪遠問道:“女施主傷到何處了?”


    紀楚道:“我身上中了七處釘骨針,可是那釘骨針卻全部偏離方位,隻是打入肉中,並未透骨,想必並無大礙,我自己拔出來就是了。”


    紀楚咬著牙講那七顆釘骨針依次拔出,身上隻是流了些血卻並未傷及筋骨。


    普能見這七顆釘骨針全部與要害穴位偏離了幾寸,便道:“不知女施主所遇何人?這釘骨針全部偏離要害穴位,且在發招過程中明顯有收勢,顯是未下殺手。”


    紀楚也早已發現這些釘骨針都打在一些無關痛癢的地方,便自咐道:“說來也怪,那蕭笑天既然出手卻又為何手下留情?”


    普能聽紀楚竟是與那蕭笑天交手,不免有些吃驚:“那耶律含煙可是也在附近?”


    紀楚道:“他一定還在蘇州,就是他殺了我的丈夫。”說完便要爬回院中看那死去的丈夫,周圍兩個和尚連忙將紀楚攙扶起來,一齊到了那個小院落裏。


    紀楚看著葉燦的屍身還在淋雨,再也克製不住,一把將攙扶她的和尚推開便趴在葉燦身上痛苦起來:“我該與你一齊死了,活著的人才好痛苦...”


    洪遠見紀楚哭得如此傷心,便走上前去道:“阿彌陀佛,人死不能複生,還望女施主不要過於悲傷。”


    紀楚依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當中,對死去的丈夫說道:“不過我活著也好,隻要我一息尚存我就要找到那兩個魔頭和他們同歸於盡!”


    洪遠又道:“還請女施主節哀,我們還是先將令相公抬回家中去吧。”


    紀楚聽洪遠這麽一說才想起丈夫葉燦的屍身還在淋雨,她顯得有些慌亂,眼睛望著丈夫盡是憐愛:“走,我們進屋去...”


    普能和幾個和尚幫著紀楚將葉燦的屍身抬回到正屋裏去,又用草席蓋住。紀楚見幾位和尚還在地下站著,連忙道:“多謝幾位大師救命之恩,諸位大師快快請坐。”


    洪遠坐在一把椅子上問道:“那耶律含煙既然來過,想必女施主和令相公一定有過人之處了?”


    紀楚道:“不瞞大師,我和我家相公早年確是習得一些劍法,可是我們已經隱退多年,和這耶律含煙也並無過節,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下如此殺手?”


    洪遠道:“那耶律含煙剛開始隻是殺他的仇家,而他的仇家早已經殺完了,如今他恐怕已經是殺人成癮了!”


    紀楚有些不敢相信:“我不明白!殺人也能成癮麽?”


    洪遠道:“女施主有所不知,那耶律含煙的手中的赤霄劍盡是白帝的怨氣,他殺的人越多,白帝的怨氣就越重,恐怕如今的耶律含煙已經被那怨氣所控製,每到陰雨天他就想要聞到鮮血的腥味!”


    紀楚道:“無論如何,我也要找他報仇,如果我死了,想必謹瑜不會坐視不理的!”


    洪遠有些詫異:“女施主說的可是周謹瑜?”


    紀楚道:“正是!那是我的師侄。”


    洪遠道:“女施主可曾聽說武林盟主藍公培就是被這耶律含煙和周謹瑜聯手殺死的?”


    紀楚道:“大師恐怕誤會了,這藍盟主的死確實與我師侄周謹瑜無關,而是另有其人。”


    洪遠道:“女施主怎麽知道這其中內情?”


    紀楚道:“周謹瑜今天來過我家,他對我說起此事,而且可以看得出他是被冤枉的。”


    洪遠微微點了點頭道:“老衲也曾見過周謹瑜,殺害藍盟主的人的確不像是他,女施主可否將其中經過講與老衲聽聽,以便還你師侄一個公道。”


    紀楚便將今日周謹瑜所言一五一十地講與洪遠聽,說完又道:“還望方丈大師能主持公道,還我侄兒一個清白,真正該為天下英雄通緝的是那小人秦朗。”


    洪遠道:“若真如女施主所言,周謹瑜怕是的確被人陷害了,容老衲再詳加調查,一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紀楚用手扶著桌子勉強向洪遠鞠了個躬道:“如此,我便待我那師侄謝過方丈大師了。”


    普能連忙起身將紀楚又扶著坐下道:“女施主身上有傷,不必如此多禮。”接著又問洪遠道:“我們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這位女施主怎麽辦?”


    紀楚道:“我那師侄現在正往南京去,我擔心他不是那秦朗的對手,諸位大師不必為我費心,我隻是些皮肉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洪遠從懷中摸出一個白釉瓷瓶來,瓶口用紅布封了,遞給紀楚道:“我看我們還是要再返回南京徹查此事方為上策,請女施主先將這金瘡藥塗抹在傷口處,不久便能痊愈。”


    紀楚雙手接過金瘡藥道:“多謝方丈大師。”


    洪遠等人又在紀楚家稍坐了一會兒,幾位弟子幫著紀楚將葉燦安葬在蘇州城西北的虎丘山上。


    天剛破曉,雨還未停,洪遠和普能等弟子便起身往南京紫金山趕去。


    紀楚送走洪遠等人,獨自倚在門框上,任由細細的雨絲拍打在臉上,濕潤的眼眶裏裝滿了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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