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不能將這夜裏的風沙映得蒼白,月不能將這夜裏的蒼涼照的完整,月夜星稀繁空當道,蒼馬古道之中,孤寂獨行一人,就在這寂靜到聽不出一絲生命之音的戈壁之內,希望的種子正在被無限的醞釀,隻剩下腳下的那些砂礫,在隨著馬蹄極為輕秒的拂過之後,才會發出一聲淡淡的迷茫,一陣又一陣,不是那般的刺耳,也不是那般的美妙。


    一陣清風輕輕拂過馬車上掛著的那塊駝鈴,那悠揚且空靈的駝鈴聲就這樣伴隨著這股清風,緩緩的飄蕩在這空曠的山穀之中,久久的都不能散去。


    這便是滄州的月夜,這就是江湖的安寧。


    沒有了征伐的血腥殺戮,隻有那片刻之下的寧靜祥和,仿佛在這一瞬間,萬物萬生皆在此刻化為永恒的存在,在此刻彼此共享著大自然所對自己的這份獨特的饋贈。


    看那個漢子喲


    黑黝黝


    穿上那軍戎喲


    神氣的很呀


    頭頂的太陽喲


    熱的慌呐嘿


    漢子們賣力喲


    好回家


    你問我從哪裏來呐


    我的家在河內呀


    哪裏的山很青


    水呀嘛也很淨呐


    你問我從哪裏來呐


    我的家在河內呀


    哪裏的人很純呀


    質樸的真呀


    看這個漢子喲


    黑黝黝


    臉上的汗水下


    那是思家的樣


    看這個漢子喲


    看這個漢子喲


    ......


    偶爾的在伴隨著一陣輕揚的歌聲從老馬夫的口中傳出,更是讓此時此景變得愈加升華。


    你問我什麽叫做生活?


    你問我什麽叫做質樸?


    你問我什麽叫做純真?


    你問我什麽叫做現實?


    那麽我的回答便是,此時此刻的這份安寧便是現實,此時此刻老馬夫的心境便是純真,此時此刻老馬夫所做的行為方可被稱為質樸,此時此刻這眼下的月夜才能被喚作生活。


    生活永遠都無法跳脫出現實之外,無法隔絕在人心之外,所以隻有真實的看清了自己的本質,才能夠看得清楚這即將分崩離析的亂世。


    “老師傅,您剛才哼的這曲,甚是好聽啊,想來定是師傅您家鄉那一帶的民謠吧。”


    月色之下,馬車之中便悠悠的傳來了一句讚美。


    “啊呀少爺您真是神人呀,這都猜得出來啊。”


    馬車之中的讚美之音剛落,馭馬前行的老師傅便立馬的回應起對方。


    “哈哈哈哈,老師傅您自己剛才不是在歌裏麵都唱出來了嗎,你問我從哪裏來呐,我的家在河內呀,您這麽快就不記得了呀。”


    老師傅的話,倒是惹得馬車後的人一陣輕笑。


    “哦對,哈哈哈哈我這都唱順口了,少爺您這麽一提醒,倒是叫我想起來了,哈哈哈哈,少爺咱這一路少說也走了近半個多月了,這麽多天其實老叟也一直在私底下觀察過您,老叟我看您博學通達,學識也是老叟見過的一頂一的存在,想著您定是去過河內了吧。”


    聽聞馬車之中的人話中的意思,老師傅立馬笑嗬嗬的回應著他。


    “倒是叫老師傅笑話了,雖然我知道這個地方,但我還真沒去過河內,師傅您能給我講講您的家鄉嗎?”


    老師傅的話倒是叫車中之人一陣慚愧。


    “哦?少爺沒有去過,啊呀少爺不是老叟說您,您沒去過河內,是您的損失啊,我們河內雖說不是什麽大地方,但是那也是既具有特色的存在,少爺您聽我給你仔細介紹介紹我的家鄉,我的家鄉雖然叫河內,但是其實整個地方卻是沒有任何的河流的,最起碼在地表是沒有的,但是地下卻暗藏著豐富的藏水,所以我們那個地方的人,基本是家家有井,從井裏打出的水那是香甜無比,絲滑入喉啊,正因為我們地下有著豐富的藏水,所以我們那個地方的草也是極為繁盛的,不像惠州其他的地方那是幹燥又貧瘠,少爺您想啊,水好草豐盛,勢必牛羊馬兒好啊,所以我們那一帶的人,基本家家都有好幾頭牛羊,那日子簡直是美的沒話說,哎隻可惜啊,河內緊鄰著咱大華的國境線,誰能想到我們這些河內人,眼下一個個的都成了有家回不了的孤魂野鬼了,哎...”


    說著說著,老師傅的話風便漸漸的從剛開始的歡快變成了哀愁。


    聽著老師傅的話,馬車之內的人也相繼的沉默了片刻。


    “哦對了師傅,我們現在離響塘還有多遠?”


    伴隨著這陣一時間無法散去的駝鈴聲,馬車中便幽幽的再次傳來了一聲輕歎。


    “少爺,按照咱現在的速度,趕到響塘少說還需再走上個三五日,現在咱們還沒出滄州呢,再說了現在惠州有戰事,響塘作為這二十七關中的一關,眼下正是禍事多發的地帶,少爺還恕老叟多嘴問一句,眼下大夥都巴不得從惠州撤出來呢,為何少爺卻背道而馳的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惠州呢?”


    聽著馬車之內的人所說的話,此刻正在駕車的老馬夫,則大口的喝了一口皮囊裏的清水後,隨之不解的回應道。


    “哦這樣啊,老先生還要你多多費心了,眼下惠州卻是戰事頻發,而且我還聽說,眼下華胥已經攻破了四關,大軍距離明都也不足三百裏地了,至於咱們大華的軍隊,聽說也已經開始分批駐紮進響塘了,我估摸著不出幾日,咱們的部隊便會入明都,然後協防龍蟠、鳳霞、司武三關,假若華胥此戰沒有後招的話,怕明都就是他們這幫人的終點了,可即便如此,我還是需要去響塘,哪裏有我急需要找到的人,不找到不行的人,哎誰不知道打仗會傷及天下脾腹,隻可惜...”


    隻聽到馬車中的少年輕歎一聲,便安靜了下來。


    “其實叫我說啊,這偌大的惠州,誰管其實在老百姓心裏真的是沒什麽大區別的,像我們這樣的老百姓,世世代代的都是些沒什麽文化的農民,在我們的心裏,隻要家人在自己的身邊,然後有糧吃有衣穿有地種,這就夠了,我們沒有什麽大的誌向,也沒有什麽大的抱負,我們就希望年年風調雨順,然後趕來年能夠有一個好收成這就足夠,至於誰來管這惠州,其實我們是一點都不在意的,無論是大華來管我們,還是華胥來管我們,其實對於我們這樣的農民來說,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樣的,沒什麽區別。”


    老馬夫一邊擰巴著眉頭,一邊著頭回望這自己身後的那馬車裏的人,不溫不火的慢慢說道。


    “是啊,在老百姓的心中,真正的期盼隻是那最為簡單和質樸的生存之道,隻可惜那些一輩子都活在權謀之中的人,鬥來鬥去的,最終卻什麽都得不到,一切到頭來都會成為一場笑話,而他們自己就硬生生的活成了他人笑話中的角色,既可憐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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