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如同一場夢,夢裏無論如何的精彩,終究一刻它還是會清醒過來,無論是好夢還是噩夢,無論夢裏的經過是優雅還是低俗,無論夢後的結果是完美還是殘缺。


    而現在,老叟所要告知嶽秦明的,便是那個雨夜裏,老叟自認所遇到過的一場離奇的夢,一場直至今日也讓他無法釋懷的夢。


    ......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這一連串瘋狂的敲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是顯得極為突兀的,甚至連鄰裏街坊那早已經深睡的家犬,也不免的給驚起來了幾隻,寂靜深夜裏的犬吠、黎明之息中的雞鳴、略顯慌忙的敲擊伴隨著這滿是星空的月色,讓此時此刻的這一幕是顯得如此的不真實,又顯得如此的充滿血肉。


    看這天色,看這月夜星辰,眼下怕是早已要過了三更天了,若是此刻人在屋外穿的較為單薄的話,夜裏的風怕會要將人吹出個好歹來,哪怕現在已經入署,可這夜間在夾雜著那絲絲的微風,其實還是有些涼意的,要是稍不留意搞不好還會因此染上些不必要的風寒出來。


    這陣急促的敲門聲一遍又一遍的響在門外,絲毫就不見得會有停手的意思,而這也讓屋內本已睡下的人不免的有些惱火,畢竟沒人會喜歡自己被人打擾清夢。


    “誰啊,這都三更天了,小店不接患了!”


    趁著夜裏的漆黑,院子內傳來了一句略顯得不耐煩的聲音。


    “救命要緊,還望老先生不要責怪。”


    與此同時,隻見這間小藥鋪的門口,一個頭戴鬥篷一身黑色披風的女子正一手舉著掌燈,整個人就這麽將自己的嘴巴貼在了那門縫邊上,然後輕輕的回應著屋內的人,隻不過從她那劇烈顫抖的軀體不難看出,她也是在竭力的咬牙堅持著。


    “哎,這位客官要看病的話,明日還請趕個早吧,今日小店已經打烊了,不再接患了。”


    待沉寂了片刻之後,屋外人便聽到了屋內的一聲歎息。


    “還請老先生救命才是,若是老先生不施以援手,我怕這幾個孩子們堅持不到明天了。”


    即使屋內的人如何的婉拒,屋外的人就是不死心的希望自己能再多的去抓住那生的一絲希望。


    “可是...”


    很明顯此刻屋內的人正在做著劇烈的思想掙紮。


    “老先生,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請老先生能救救這些可憐的孩子吧,還請...”


    可還未等屋外的人將她自己口中的話說完,屋內的人便聽到一聲沉悶之音順著自己的這扇小門之後向自己傳了過來。


    作為一名有著多年行醫經驗的老醫者,當眼下的這個情況突發之後,屋內的人頓時便知道屋外出事了,而當他緩緩的推開了門之後,一位渾身是血的老婦人,就這麽靜靜的趴在他的門口一動不動,大把的鮮血順著老婦的口鼻在不停的朝外冒著,而老婦的身後,一架極為簡單的人力手推車上,則同樣安靜的躺著三個年紀並不大的孩子。


    試問誰能想到,這位已經深陷昏迷的老婦人,竟然就是劍閣上座眾之一的曾嘉,而她身後的這三個孩子,正是當初欲要離去的嶽秦明三人。


    隻見老叟急忙蹲在曾嘉的麵前,然後試探性的向其口鼻出探出二指,待過了片刻之後,他又急忙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蹲姿,便快速的將原本趴在地上的曾嘉給整個人翻了過來,讓其側躺在原地,之後便用力的在其後背處,順著她的脊柱位置開始自下而上一遍又一遍的推著氣,直至那早已麵色蠟黃的曾嘉開始在其臉上慢慢的浮現一絲紅潤之色。


    待老叟幫這邊的曾嘉平複了其自身之內那股極為紊亂的氣息之後,他這才又急忙的站起身來,然後一路小跑的來到了曾嘉身後的那架手推車旁,趁著他手中的油燈,這才徹底的看清了嶽秦明三人此時的狀態。


    “嘶!”


    盡管老叟行醫多年,大大小小的病患也是經曆了無數位,但是他依舊還是被此時眼前的景象所深深的震撼到了,他沒有想到,這世間竟然還會有如此心腸狠毒之人,會對眼前的這些娃娃下如此狠毒的招數,震驚之餘更多是便是憤怒和憐憫。


    趁著手中的油燈,趁著那當空閃耀的月色,嶽秦明三人就這麽安靜的躺在這加手推車上,彼此依偎。


    除了那依舊深陷昏迷的尉遲琉璃外,嶽秦明和劉熠二人最起碼從外傷來看,是明顯的要比尉遲琉璃嚴重的多,隻見此刻二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二人全身皆是各種被鞭子抽打過的傷痕,一道道的就這麽橫七豎八的緊緊貼在自身的皮膚之上,然後一個個都已經開始朝外翻著卷,至於他們隨身的衣料,也都隨著他們自身那一道道翻卷著的傷痕,與之徹底的混在了一起,血肉模糊來形容此時的二人並不為過,甚至都不足以來完整的去形容此時二人身上的傷勢。


    “這...這都是什麽情況啊,造孽啊!!!”


    一陣唏噓之後,老叟二話不說,便一股腦的重新衝進了自己的小院,片刻之後,整個院子頓時燈火通明,隨後一大幫子人便在老叟的帶領下,稀稀拉拉的從小院內趕到了門外。


    “你們幾個,先把她抬到西廂房去,然後用藥水先將其身上的傷口擦拭一下,然後用包好的藥渣先臨時貼敷於她傷口處,切記抬的時候要輕一些,此人身上有極為嚴重的內傷,此時她五髒皆已移位,千萬不敢再出了差錯。”


    老叟一邊指著地上的曾嘉,一邊指揮著他的那些徒子們開始張羅起來。


    “你們幾個,將這三個娃娃抬到東廂房,然後立馬去給我打一盆燒開的熱水,還有多帶幾條幹淨的布子過來...”


    老叟一邊指揮著他的徒子們開始著手治療,一邊又不放心的躡手躡腳的用兩指微微的挑開劉熠後背的那些早已破爛不堪的衣物殘留,隨即不免得猛吸一口涼氣。


    “你速去我房間把我的針盒拿到東廂房去,順帶的再去藥房多拿一些止血的麻布,還有就是多拿一些魚線過來...”


    一邊說著,一邊眉頭緊鎖。


    “你們倆也跟著一塊去,記得針盒、魚線、剪刀、烏頭酒、鬧羊花、生草烏、香白芷、當歸、川芎、天南星、羊躑躅、茉莉花根、菖蒲都給我抓一些過來...”


    說罷,老叟便讓徒子們立刻就著手去準備了。


    “你們四個一會把咱們煎藥的甕給我抬到東廂房門口,然後立刻劈柴燒水,待一會他們把藥材拿到後,你們幾個就著手把這些藥材給我煮成湯汁,我書房有一張記載著麻沸湯的古籍,你去拿過來以作參考,切記用藥不可過量,但也不可缺量,咱們現在是救人,斷不可出現什麽差池,去吧。”


    交代了一大通後,老叟這才又看了眼已經遠去的曾嘉,隨即對著他身後僅剩的兩名徒子輕聲說道:


    “你們倆隨我一起去淨身,隨後即刻救人,有的忙了...”


    醫者,即為救世度人。


    若想救世,就需先要救人,若想度人,就需先要度己。


    人生就如同一場夢,夢裏無論如何的精彩,終究一刻它還是會清醒過來,無論是好夢還是噩夢,無論夢裏的經過是優雅還是低俗,無論夢後的結果是完美還是殘缺。


    無論這個夢的結果會引向何處,最起碼此時此刻,在老叟的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便是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將這深夜突然造訪的幾個人救活,不為別的,就隻因為自己身為一名醫者,就需要有作為一名醫者的態度,就需要有作為一名醫者的樣子,醫者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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