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辭別秦檜後,稍稍打點行李,第二天便叫上曹路、李蕊和廖靈萍啟程向北,渡過長江後直往江淮方向而去,淮西一帶在宋時劃為淮南西路,轄有壽、光、廬、蘄、和、舒、濠、黃共八州及無為軍之地。


    淮南西路曆來是南北分界、下馬換舟的所在,此時正當宋金兩國交戰的主戰場之一,百姓為避戰禍,大多舉家遷往江南,一路行來望眼所及大片良田盡皆荒廢。


    自古守江必守淮,宋廷也派了大將劉光世屯重軍於此,與淮南東路的金軍對峙,魏清四人路上不時遇到宋兵攔住盤查,好在秦檜之前托以公事為魏清出具了路引,倒也沒有多受刁難。


    四人沿途打聽裴駿其人,好在此人在江淮武林中名頭甚是響亮,不多時便得知其現居於濠州城中,其家乃是當地鄉間頗有根基的大族,雖說沒出過什麽高官大員,但卻暗中掌控著一方吏治和糧、鹽、布匹等生意往來,便是官府也不敢輕易得罪。


    魏清等進了濠州城後,先尋了家客棧住了下來,待晌午時吩咐店家整治了一桌菜開飯,店小二上完菜後唱個諾道:“客官慢用,有甚吩咐隻管講便是”。


    魏清正想打聽消息,便說到:“我看你模樣倒伶俐得很,說話很是會討客人高興,喏,這是賞你的”,他說罷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隨手扔給小二一錠銀子。


    小二接過一看足有一兩,當得自己大半個月的工錢了,頓時忙不迭的喜道:“我去敷四條熱巾來給客官淨手”。


    “不忙”,魏清喊住小二說到,“我有些事要問你”。


    “客官請講”,小二殷勤的哈著腰答到,“小的世代都住在這濠州城中,對左近熟悉得很,客官是想尋親訪友還是想找處景致好的地方遊玩?”


    魏清道:“我想打聽個人,你知道這城中可有一號人物叫作裴駿的嗎?”


    店小二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眼珠轉動上下打量魏清四人一番,然後才答到:“這濠州城中誰不認識裴大官人,就算不租種他家的田地,也少不得要去買他家出售的糧食和食鹽”。


    小二答完後頓了頓,小心翼翼的試著問到:“不知客官問他幹甚,是故交還是遠親?”


    “這你不用管”,魏清自不會把此行目的透露給一個店小二,“你隻告訴我上哪兒去尋他便是”。


    “早幾日曾見裴大官人出城去了,客官來得不巧”,店小二道,“不過估摸著也就這一兩日就該回來了,客官大可在小店多住幾日,自能等得到他回來”。


    魏清正要繼續細問,店外街上忽然傳來一陣鑼鼓聲,很快就聽得外麵男男女女紛亂的歡呼聲叫嚷了起來“裴大官人回城了”、“裴大官人好威風”、“真不愧是我濠州的好漢啊”……


    魏清和曹路也起身走到店門口觀望,隻見街麵上一行約有四、五百人正列隊走來,全是身強體壯的勁裝漢子,手中拿著長槍、大刀、雙股叉等各色不一的兵器,其中更還有扛著釘耙、木棒、竹弓等物件的,但卻沒有一個人身上披有鐵甲,這夥人看打扮說是兵不像兵、說是民不像民。


    魏清正自詫異間,卻見小二手指街中說到:“那個騎著馬的就是裴大官人”,他循著小二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見隊伍正中一條鐵塔似的大漢騎著匹渾身烏黑的高頭大馬,正麵帶笑容拱手向兩邊圍觀的百姓致意,想來便是自己要找的裴駿了。


    魏清細細打量裴駿,隻見他身材魁梧,比尋常人足足高出一頭,生得虎背熊腰,渾身上下肌肉虯結,滿臉都是彪悍之氣,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家功夫的高手,他所騎的黑馬項上掛著四顆人頭,都用石灰封住了脖子上的斷頭處,全是剃發留辮的女真人,身後另跟有兩名壯漢,扛著根碗口粗的混鐵長棍。


    魏清四人混在人群中,跟在隊伍後麵一路到了濠州官衙,隻見一名身著知州服色的官員早候在門口,等隊伍到了門口後才走下台階,親熱的拱手說到:“裴君辛苦了,本官近來一直懸心擔憂,好在現今看著你安然歸來了,這顆心方才掉了下來,否則這濠州城若是少了你,卻叫本官如何是好啊”。


    “哈哈哈,大人多慮了,幾個番狗哪能傷得了我”,裴駿大笑著翻身下馬,手一揮朗聲道,“取上來,叫大人過目”,隊伍中立即就有一人從馬項上解下四顆人頭,提著辮子拿到知州麵前。


    知州一看,立即就嚇得呲牙咧嘴的抬袖遮住眼睛,擺手示意拿開,然後才吩咐身後的衙役捧出一盤銀子說到:“裴君果然武勇過人,這是朝廷頒下的賞銀,還望裴君不負君恩民望,多多戮力殺敵,保得濠州一方平安”。


    裴駿接過裝有銀兩的盤子,隨手遞給身後一人道:“大夥兒這趟辛勞了,都拿去分了罷”,身後的隊伍中立時響起一片興高采烈的歡呼叫好聲,裴駿又和知州寒暄閑扯了幾句,這才遣散了隊伍,隻帶了數名隨從離開了。


    魏清暗中跟著裴駿,隻見他一路來到一處大宅,看門的仆人望見後即刻迎上前牽住馬頭,裴駿下馬後徑直走了進去,大宅門上掛著麵“裴府”的門匾,匾下又另掛著副橫匾,用燙金大字寫著“護鄉義紳”四字,落款注明了題字的人是濠州的知州某某某,隻不知是前任還是現任的知州所提。


    李蕊掩嘴輕笑:“我不知道這裴官人的武功到底如何,不過他肯定沒讀過幾本書,不懂得禮儀謙遜之道,哪有把別人寫來誇自己的題字掛在宅院門楣上的道理,看來他是個鍾意揚名的人”。


    “他鍾意什麽物事都與我無關,我隻關心哈迷蚩的信上為何要羅列他的姓名,到底是有何意圖”,魏清心中暗自尋思,“這人在濠州聲名顯著,隻怕不易接近,自己究竟該如何才能和他套上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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