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聽到此處側目去看肖秦川,隻見他麵現憤懣之色,顯是對哈迷蚩如此評議秦檜甚為惱怒。帳中秦檜卻默然不語,既不開口搭理也不出言駁斥對方。


    “二太子對你頗為賞識,有意重用於你,隻要你肯俯首順命,則大金必將扶保你在新朝總攬朝政,高官厚祿自不在話下,卻不比你現今的處境好上許多”,片刻後,哈迷蚩又開口續道,“此處隻有你我二人,你大可不必再故作偽忠之態,一應話語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再無第三人知曉了”。


    秦檜這才緩緩說到:“非是我不明大勢要逆天而行,隻不過……愚以為宋室立國日久,普天士民早已歸心,若是強立他姓為帝的話,一旦大金撤兵,中原各地必蜂起抗爭,不如於趙氏之中另擇懦弱子弟禪繼大統,則順理成章以安士庶之心,待北方安定後,大金再揮兵南下,到時候一統天下方為久計”。


    魏清聞言心頭巨振,不知秦檜是虛意誆騙對方以求脫身,還是當真出於實意在為金人出謀劃策,肖秦川在旁也是滿麵疑惑,卻聽得哈迷蚩抬高了幾分話音道:“秦大人可得想明白了,我此刻並不是在求你出仕,而是要你依命行事,毋需你妄加指點,你若願意領命,則能安享富貴,若是……哼,那就隨你侍奉的皇帝一起去北方挨苦吧”。


    帳中沉寂良久,既未聽到秦檜被迫順從,也未聽到他斷然拒絕,最後哈迷蚩終於不耐煩的出聲喊到:“來人啊,且送這廝回去好生看管起來,哼,等大局已定後,你便是再想歸順也遲了”。


    帳門外的兩名金兵應聲入內,少頃就押著秦檜走了出來。魏清和肖秦川互打個眼色後,立即悄悄暗中跟在後麵,魏清低聲道:“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押送的兩隻金狗宰了,然後就趕緊會同曹師弟逃出去”。肖秦川冷著臉把手放上腰間的劍柄,點點頭示意讚同。


    其時夜色已深,營中除了偶有值夜的金兵往來巡視以外,大多人都已熄燈就寢,二人眼瞅著一隊巡夜金兵離開後,就立即悄沒聲的從後掩上,一人一個瞬時就了結了兩名押送秦檜的金兵。


    秦檜聽得響動,吃驚下正要出聲喝問,肖秦川忙道:“會之兄噤聲,是我,快換過金人衣甲隨我們離開此地”。


    秦檜看清魏清和肖秦川的麵容後,不由得大喜過望,問到:“你們是如何進到此處的?”


    肖秦川道:“此非說話處,待脫險後再慢慢細說不遲”。魏清有心問秦檜方才和哈迷蚩所說之言是出於本心還是委以虛蛇,但聽得肖秦川如此說,倒也不好於此時此地開口細問。


    魏、肖二人隨即一齊動手把兩具金兵的屍首拖入偏僻處隱藏起來,又手忙腳亂的匆匆幫秦檜換上金兵衣甲,然後掏出宋欽宗趙恒所寫血書遞予秦檜。


    “這是……陛下的字跡”,秦檜接過略作一視就認出了筆跡,再從頭細看一遍後,頓時難掩心中喜悅,拿信的雙手顫抖著道,“陛下任我為相,欽定由我主理朝中一應事務?這可是真的?你們是從何處得來這份旨意的?”


    “這確是皇帝禦筆所書”,魏清答到,“他命會之兄脫身回朝後憑此書總理政務,務必要救他回京,其中細節待回京後再慢慢訴說”。


    “恭喜會之兄,這番終可一展抱負了”,肖秦川道,“不過此間凶險,還是先離險地再說後話”。


    秦檜點點頭小心將信揣入懷中,然後便隨著魏清和肖秦川直往曹路所在的馬棚而去。


    三人形色匆匆趕路甚急,心中都暗自企盼莫要出什麽岔子,也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眼看著就要到馬棚的所在了,麵前忽然轉出一隊五人的巡夜金兵來。


    秦檜一驚,不自禁的就停下了腳步,魏清扯扯他的衣服示意勿慌,然後當先故作平常的繼續緩步前行。


    “你們是哪隊的?深夜不睡,意欲何往”,巡夜的金兵看見三人後出言問到,“口令?”


    魏清正自措辭應對,聽對麵喝問口令才心頭一鬆,暗慶自己幸好記得陳博引路入營時所報的巡夜口令,當即便朗聲答到:“飲馬黃河,回令”。


    孰料對方聽得口令後並未回令,魏清正詫異間卻見那隊金兵紛紛持起手中的兵器,散開隊形分作兩翼,隱隱呈包抄己方之勢。


    “露餡了,快徑直殺出門去”,秦檜從背後一推魏清和肖秦川,斷然喊到,“別愣著啦,趕快動手”。


    原來金軍對強征的漢人簽兵也多有防備之心,中軍營和各處外營的巡夜口令並不相同,魏清和肖秦川此刻雖未想通自己明明報上了口令,對方為何卻不回令,但也察覺到了情形有異,便一聲不吭的持劍上前相鬥。


    對麵金兵共有五人,見魏清他們隻有三人,是以抱著全數擒下後再行慢慢盤問的打算,並未立即鳴哨呼喚援兵。待雙方甫一交手後,這些普通金兵士卒哪是魏清二人的對手,片刻間就有四人橫屍當場,最後一名金兵這才意識到難於匹敵,他急退數步,摸出一支哨箭引弓射出。


    魏清和肖秦川齊齊躍起,雙劍齊出,立時將那金兵斬殺劍下,可卻仍未來得及阻住射出的哨箭,隻聽得那箭發出“嗚嗚”的尖銳聲,直竄入夜空中去了。


    “快走,別戀戰,不要往轅門去,到邊上翻柵出去”,秦檜連聲招呼魏清二人道,“我們身上是金兵的衣甲,他們一時半會兒辨認不清的,遇到敵人不要貿然動手”。


    大營中很快就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和兵器的碰撞聲,隻見一個個金軍士兵紛紛鑽出帳篷,各按歸屬站列成隊,雖稍顯匆忙,卻是忙而不亂,顯是對夜晚遇襲的情形早有預案。


    眼見著眾金兵各歸本隊、列陣以待,魏清頓感不妙,隻要再過片刻後,己方三人找不到地方歸隊,隻怕即刻間就要無所遁形,再難逃出生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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