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幾天了?好像是第三天了。


    何尚佇立在黑褐色的土地上,望著頭頂的那片天空。心底裏數著如今是出任務的第幾天。


    第三天了,真是感覺漫長的日子。


    天陰沉沉的,看起來鉛灰色。何尚仰頭看著天色,再看看他同行的兩個人。


    心思粗狂的牛二角正一屁股坐在那邊的地上,手裏吃著他提前帶出來的麵餅。


    這個家夥真是腦袋裏一片漿糊,很好糊弄。


    何尚想起這幾天的相處,不由有些怪異的想笑。幾天裏麵,牛二角本身的大嘴巴擅談,啥事情都和何尚說。比如那家窯子裏的女人屁股大,那家誰的媳婦很好勾引……一路上無聊,他基本上什麽事情都說給何尚聽。


    幾天短暫的功夫下來,牛二角已經稱呼何尚為“何兄”。


    他雖然粗俗沒腦子,但也知道何尚的凡間行走身份。起碼沒有看來何尚比他年紀小的分頭上,稱呼何尚為“何老弟”。


    幾天下來,“何兄、何老哥”的叫喚,讓何尚都泛起一絲不好意思。畢竟牛二角的那隻眼睛是他弄瞎的。


    “何老哥,高竹竿子說休息夠了。啟辰了,趁著還沒下雨,咱們快點到那個盛河鎮子。”


    那頭的大聲叫喚,讓何尚從思緒解脫出來。


    向著那邊點點頭,何尚又瞄了一眼天空,看那鉛雲密布,心頭不由一沉。


    怕是老大的一場雨,真煞是個雨師發狂。


    又瞧瞧三人的馬車,一對角麒麟是不畏懼大雨的,馬車廂棚結構上也還嚴密精巧,相信就是大雨可以撐過去。


    但怕就是不好過活。


    暗地裏歎氣一聲老天阻我,何尚走向馬車,利索的三兩下就鑽進車廂。


    牛二角做在車廂中,繼續吃著他的麵餅幹糧,時不時還喝上一口水。


    高竹子在外頭,手持韁繩和馬鞭,驅使著那兩隻角麒麟。


    “何兄你來了。哈哈,我那個老遠就看見你在那頭。抬頭看著黑臉起來的老天爺,莫非你還是個奇門先生?能看天的那種?我說啊,我記得我們那邊……”


    牛二角的那張嘴巴說起來就是沒得停,嘰嘰咕咕的一大堆話,光是這張嘴巴就恐怕可以噴死牛。


    但何尚沒有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反而還表露出傾聽的表情。


    這更讓牛二角心生好感,那張本就停不下來的嘴巴更囂張了。


    何尚本來就是臉上保持微笑,心裏卻想其他事情的狀態。可牛二角的那張大嘴巴裏就噴出何尚需要的情報。


    “盛河鎮的陳老爺子是個好人啊!我記得那是一年多前,我去那邊送了個買賣的信息。然後在那邊過了一夜,然後老哥你猜猜接下來怎麽了。”說到這裏牛二角臉上流露出一些男人都懂的表情,“兩個女娃子啊!就這麽趁夜鑽進我的被窩裏!那種底下麵毛都還沒長齊的女娃子!雖然屁股和大胸都沒肉,但那個特有滋味啊!爽死老牛我了!”


    陳老爺子?何尚抓住這個詞,頓時心中一打緊。


    何尚的手指扣了扣地麵的木板,開口很有興趣的問到:“陳老爺子是那個鎮子裏的有錢家子?這次我們會不會碰到他?”


    “哈哈!會的!其實吧,我們這次就是去陳老爺子那裏買點貨物。”牛二角大大一笑,咬上一口麵餅。


    何尚心底思索,這次的任務他已經知道了。簡單的來說就是要購買一些奴仆回去,還要買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陳老爺子是鎮子裏最有錢的幾個人,這還是幾年前。聽說最近他又弄死了一個競爭對手,更加有錢了。”


    “哦?有錢?”


    “盛河鎮子裏麵的奴仆交易,陳老爺子每年要分紅七成。當然有錢。嗯,也很有女人!哈哈,我這次要明說,弄四個小姑娘到我房裏去。”


    看來這個陳老爺子是盛河鎮子裏的有錢人啊!


    何尚無視牛二角臉上的色鬼笑容,直接開口說到:“也就是說,我們的任務就是和陳老爺子交易嗎?”


    “不,我們這次的任務還有吃喝玩樂!耍個痛快!哈哈哈!我們可以停好幾天,任務期限還有呢。”


    何尚輕輕搖頭,看來這個牛二角之所以被王方道疏遠是有原因的,無腦衝動而且又貪圖享樂。


    不想和牛二角再多討論,何尚拿出一本嶄新的書籍開始看起來。


    書裏麵的知識不重要,甚至很多都是胡亂編造的神鬼故事,但何尚看得津津有味。


    腦海裏的妖瞳又被何尚拿來充當認字蒙師。


    《珍川經注》,一本講述珍川國的解釋書籍,也可以被認為是珍川的自我介紹。


    珍川國,也就是何尚現在處於的位置。事實上說起來何尚還是個珍川人,因為柳城就是珍川的一個城市。


    但認真說起來,何尚又不是珍川人,因為他是柳城人。


    本書開頭就是講述珍川國的起源曆史,地理位置,以及“珍川開國,天道認可”什麽之類的屁話。


    何尚掃視一遍,然後就認完所有不認識的生僻字就徑直翻過去。


    他看書的速度很快,事實上也可以被稱之為翻書,因為他對於書的內容根本不怎麽在意。


    直到何尚看到了某個熟悉的字眼——柳!


    心中頓時一凝,何尚的手指放在書頁上,一行一行的認真讀過去。


    柳,是於五百年前歸屬珍川國的一個城市……其間有大量的讚美話語,以及各種拍珍川國朝廷的馬屁。


    柳城保存著不受珍川約束的軍隊,且權利階層一般都是世襲的貴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柳城不是珍川國的一份子,隻有每年那些輕微的供奉錢財和明麵上名頭可以勉強說柳城的珍川身份。


    柳城是一種奇怪的存在,奇怪存在之中的一份子。


    伴城,柳城是一座伴城。伴,通“叛”,意思是人家可以隨時隨地起來造反,脫離珍川的約束。


    何尚的指甲劃過書頁,字裏行間有很多罵人的話語。比如書的作者拐彎抹角的罵“其城中民大多隻知城中肉食貴族,不知珍川”、“非人臣哉”。


    直到這裏,何尚才解開心中的疑惑。為何自己前麵活了那麽多年,都不清楚柳城竟然是珍川的一份子。


    不過這種事情也無所謂了。自己是柳城人還是珍川人很重要嗎?


    何尚側了側肩膀,把這本書扔進自己隨身的小箱子裏。


    “何大人,盛河到了。”


    外頭,高竹竿子的沙啞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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