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場景慢慢變淡,何尚又回到了原先的那個黑白場景。


    街道照樣是原先的街道,甚至那個賣早點的老頭還停留在何尚的身旁。


    老頭兒擔著兩個木桶,低著頭。他即將要和何尚擦肩而過。


    但他又不能走動,因為這一刻是處於“靜止”。


    何尚的思緒很雜亂,因為妖瞳剛剛給他看了一次屠殺。


    一次徹底的、野獸和人之間的屠殺。


    人有著數量優勢,有著陣法配合。精良士卒很顯然經過特殊訓練,他們的意誌堅定,甚至可以犧牲自己來為戰友創造機會。


    刀盾手的盾抵抗怪物的利爪,刀盾手的刀全力劈砍可以攻破怪物的黑殼。


    弓弩手也不落後,他們手中的符籙箭矢也可以對怪物產生有效傷害。


    這隊精銳士卒的確不辜負“精銳”二字,但他們還是輸了。


    他們慘遭屠殺。


    刀盾手的盾的確可以抵禦攻擊,但他們的體力不是無限。每一次抵擋怪物的爪擊,他們的手臂都會受到巨大衝擊。


    一次複一次,人的臂力能夠抵擋怪物的幾次攻擊?


    更何況那隻怪物足足有一層樓高,可以在力量上碾壓刀盾兵們。


    它的奮力一擊,足以讓士卒們雙臂殘廢。


    何尚在剛剛的幻覺場景中就看見了,那隻怪物的全力一擊直接把一個刀盾兵砸成肉醬。


    盾可以抵擋住怪物的攻擊,但盾也注定抵擋不了怪物。


    刀盾兵們的盾失敗了,那他們的刀呢?抱歉,這場戰鬥注定是一次屠殺。


    鋒利的刀劍的確可以劈砍開怪物的黑殼,給怪物造成傷害,讓它流血。


    怪物的確流血了,紅色的血,那種豔麗無比的紅。


    血從傷口中流出,滴落到街道地麵的石磚上,而後石磚被腐蝕了。


    是的,何尚很確定那石磚被腐蝕了。


    血滴到石磚上,石磚被腐蝕。那麽刀盾兵手中的刀劍呢?自然是被怪物血液給腐蝕上。


    鈍了,刀盾兵手中的刀就如此被腐蝕得鈍了。


    一刀撕開黑甲,然後刀就廢了。如此一來,士卒們的情況就更加嚴峻。


    刀盾兵已經廢了,他們也僅隻有起拖延作用。這些家夥隻能盡力的拖著,拖住怪物的腳步,讓後頭的弓弩手有充分的時間填彈射擊。


    弓弩手配備了符籙箭矢,一輪齊射而上。


    黑殼爆裂,強腐蝕性的紅血流淌於石磚路麵上。黑甲怪物嘶吼著,然後向著弓弩手撲來。


    卻又被阻擋住,刀盾兵們用性命為戰友拖延時間。


    又是數輪齊射,怪物被符籙箭矢炸入重傷狀態。


    人成功把野獸逼入重傷狀態,但符籙箭矢卻消耗一空,迫不得已使用普通箭矢作戰。


    他們以為自己能贏,然後被屠殺幹淨。


    怪物陷入重傷,它的黑殼破碎,露出外殼下的血黑色筋肉。它的血也滴落著,腐蝕了很大的一片石磚地麵。


    它嘶吼著,撲向一名刀盾兵。


    抓住,咬掉腦袋,咀嚼,然後把還在略微抽搐的屍體給吃下腹中。


    幸存者紛紛起來反抗,但是注定隻是無用之功。刀盾兵的刀鈍了,弓弩手的符籙箭矢也消耗一空。


    剩下的事情也不必多說,這場戰鬥已經化為一場屠殺。


    怪物屠殺人的戰鬥,一次血淋淋的屠殺。


    (你對這種事情怎麽看?)


    “不必拐彎抹角了,剩下的事情我猜到了。”


    (哦?)


    “這隻怪物是我吧。它就是我。”


    (嘖?你怎麽知道的?)


    (直覺。)


    (嘿嘿。)


    末絕沒有回話,它隻是笑著,很得意的笑著。


    隨著它的笑,何尚附近的空間又產生了變化。


    夜臨,月升。


    何尚出現在了一處熟悉的房屋之內,很熟悉。他環視一遍四周,發現一切都還是這麽熟悉。


    熟悉的房間四壁,熟悉的木床,以及角落裏的一個大黑水缸。這一切都是這麽熟悉,連窗戶外的月亮也是熟識的。


    何尚看著,他的目光放在了木床之上的那個身影。


    那個名叫何尚的人,正犯瘧疾似的,蜷縮在木床上發抖。


    何尚看著何尚,他看著他。


    然後,血流出來了。


    木床上的何尚開始變化,他的皮膚裂開,流出紅色的鮮血。


    血沾濕了床鋪,然後床鋪被鮮血給腐蝕。


    強酸性的血,正如同剛才的那隻怪物。


    僅僅流出強酸性的鮮血,還不是完整的變化。恰恰相反,這還隻是一個最開端的開始。


    何尚看著他,然後大叢的血黑色血管鑽出他的體表。這些血管是蠕動的,就如同書裏描述的“春天的野草鑽出地表,伸展著它們的腰肢。”


    血管也鑽出體表,伸展著它們的腰肢。


    在月色的照亮下,數不清的紅黑色血管開始了它們的叛亂。


    大的,小的,粗的,細的,反正就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血管紛紛鑽出體表。


    最終,把它們的宿主給包裹起來。


    何尚在旁邊看著一切,看樣子鎮定無比,但緊握的拳頭和略微發白的臉色出賣了他。


    血管們的叛亂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夜空的冷月西斜,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血管們的暴動結束了,它們有鑽回體表,露出了原先的何尚。


    或許他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何尚”了。因為他已經變成它了。


    它不高,像縮水一般。不過它卻有結實的黑殼和鋒利的爪子,還有一條蠍子般的尾巴。


    它就是剛剛那隻巨大怪物的縮水版,或者可以被稱之為新生版。


    何尚看著它,他看著它,汗水已經充斥了他的掌心。


    他看著它,而它卻沒有看著他。


    隻見這隻怪物踉蹌站起,竄到窗戶上,然後鑽出窗戶,向著外界而去。


    它消失了,何尚知道它要去獵食。因為他能告知到它的饑餓,這種想要吃人的饑餓。


    場景又一次變化,何尚再次返回到原先的那處大街上。


    (這就是我為什麽要你吃掉那條白色巨犬的原因。因為那頭犬屍可以彌補一些營養,能延長你變成那隻怪物的時期。)


    “我該怎麽做才能不變成那樣?”


    (很簡單,就倆字——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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