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聽說大人與道門交情匪淺,萬一,道門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大人從牢獄中解救出去,下官可就要傷腦筋了。”


    季川站在牢房門前,仿佛與老友交談一般,緩緩說道。


    崔琰眼睛一眯,緊緊盯著季川道:“季千戶可真是心思縝密啊,讓崔某絕無一線生機,佩服佩服。”


    言語間諷刺之意,再明顯不過。


    季川聳了聳肩,笑著道:“沒辦法,萬一道門下定決心前來救你,我之前所做一切不都付諸東流了嗎?”


    “嗬!”崔琰挪了挪身子,此時,他已無任何辦法,反而放下了,冷笑一聲道:“道門?背信棄義罷了。你倒是閑心,竟將我這些年所作所為調查一清二楚。”


    季川說道:“當日,崔尚書對季某下手,可是毫不手下留情,連莫須有罪名都能往在下頭上安。


    相比而言,季某所作這些事,都是真實存在,並沒冤枉崔大人吧。


    與崔大人相比,實屬小巫見大巫。”


    崔琰一陣語塞,不過也沒多說什麽,勝者為王敗者寇。


    沒什麽可說的,他輸了,自然需要付出代價,隻是沒想到會如此昂貴。


    沉默少許,崔琰沙啞著聲音,緩緩開口道:“希望你能放我家人,他們都是無辜的,你我之仇,止於你我,如何?”


    季川譏諷一笑,“崔大人老謀深算,也會如此天真,須知斬草除根,大人認為我會放過崔府嗎?”


    崔琰一聽,瞳孔一縮,猛地起身,衝到牢門前,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季川衣領,臉上露出凶狠之色。


    “你我之仇,何必累及崔某家人,我已請求陛下放過我一家人,你這麽做可是欺君之罪。”


    盡管這麽說,崔琰臉上依舊露出擔憂之色,他了解季川為人……


    斬草除根!


    一想到這個詞,崔琰心頭一顫,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季千戶,隻要你答應放過我崔府上上下下數百口人,我崔琰一生所得,盡歸你所有,如何?”


    崔琰慢慢放開季川衣領,滿臉哀求道。


    季川冷哼一聲,扯了扯衣領,冷然道:“崔大人怕是弄錯了,隻要我抄了崔府,你的一切依舊是我的,兩者並不衝突。”


    崔琰搖頭道:“我平生所得,並沒有放在府邸,僅憑抄家,恐怕很難搜出珍貴東西。”


    這麽說,完全希望季川能夠答應他的請求。


    而且,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季川了然,笑著道:“既然如此,就讓這些寶貝一起與大人陪葬吧,我就不奪大人之美了。”


    崔琰聞言,臉色驟然一白,冷汗順著臉頰淌下來。


    季川油鹽不進,他毫無辦法,可崔府安危如今全係於他一身。


    若是他倒了,樹倒猢猻散,那些政敵會肆無忌憚。


    好在有陛下旨意,這些人還不敢肆無忌憚。


    可季川不同,他是錦衣衛,本就不擇手段之人。


    想到這裏,崔琰渾身氣勢一泄,猛然跪倒在地,哀求道:“望季千戶放我崔府上百口人命,崔某感激不盡。”


    頭,一磕到底!


    季川不為所動,冷冷道:“當日,在陛下麵前,崔尚書咄咄逼人,可不是這樣?”


    崔琰見季川怎麽都不肯放崔府一馬,眼睛赤紅,冷冷抬起頭,問道:“季川,你莫非非要置我崔府於死地嗎?”


    季川並沒有說話,意思卻不言而喻。


    “季川,我已稟明陛下,陛下親口允諾不株連崔某家人,你難道要抗旨不遵嗎?”


    崔琰咬緊牙關,對季川簡直咬牙切齒,他很後悔,後悔為何去招惹這個殺星。


    季川略一詫異,淡淡道:“崔大人放心,陛下會改變主意的。”


    崔琰臉色微變,正準備質問,眼前忽然一暗,不久後,又豁然開朗。


    此時,崔琰好似一個旁觀者,親眼目睹愛子崔淩之死,以及幕後陰謀,漸漸浮出水麵。


    一幕幕,如同幻燈片似的,崔琰靜靜看著,不言不語。


    親眼目睹崔淩之死的憤怒,以及這件事情幕後主使——燕王!


    不發一言,心中卻積攢無窮怒氣,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真的錯怪季川了。


    這件事,本與季川無關。


    一切都是燕王暗中操控,為的便是鏟除政敵,為他未來登基鋪路。


    畢竟,他以前可是與陛下一路,俗稱保皇派。


    對燕王而言,他這個兵部尚書極具威脅。


    他卻從未懷疑,燕王想要處理他一個區區兵部尚書,還需如此麻煩?


    可惜……


    現實中,崔琰兩眼無神,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猙獰可怕,渾身散發著濃鬱的戾氣。


    季川漠然看了一眼,自顧自離開。


    崔琰魔障已深,他僅僅點燃那根導火索即可。


    不錯,崔琰正是中了道心種魔大法精神幻術,直接運用於幻術層麵。


    以崔琰先天境修為,短時間內,幾乎不可能掙脫出來。


    等時間一長,幻境中的事情,將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成為事實。


    或者說,成為崔琰認為的事實,不爭的事實。


    等崔琰醒來之後,他會何等憤怒,如今他已然是戴罪之身,憤怒交加之時,定然會辱罵燕王,甚至波及秦皇。


    這可是欺君之罪!


    即便燕王不在意,底下人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向燕王邀功。


    哪怕秦皇,也會為了皇家威嚴,定下崔琰的罪名。


    到時,錦衣衛抄了崔府,想來秦皇和燕王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渾不在意。


    季川背負雙手,施施然離開天牢,並吩咐散修錦衣衛暗中將崔府圍起來。


    果不其然,崔琰許久後醒來,一臉陰鬱之色,此時身陷牢獄,哪怕知道燕王是罪魁禍首,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因此,隻能怒罵發泄心中怒氣。


    為此,不知被獄卒毒打過多少次,可崔琰宛如瘋魔一般,一直怒罵著陛下和燕王殿下,天牢獄卒無奈之下,隻好稟明陛下。


    不出所料,陛下旨意隻有一個字,斬!


    甚至,連問都沒有多問一句,崔琰對於當前局勢完全是一個邊緣化人物,自然不會將其放在心上。


    翌日,傳聞崔琰在天牢瘋了,辱及燕王和秦皇,被問斬,除了少數幾人留意,幾乎淪落到無人問津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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