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月過去,這期間李初沒再去找過杜如墨,想讓她獨自沉澱,小宅裏有他安插的心腹,她的情況都有人定時向他回報,他並不擔心。


    可她究竟什麽時候才想通?雖然他下了猛藥,但一想到她那固執的性子,就不免煩惱,一開始他施了點恩惠給她,她便願意用生命護衛他這個主子,如今相依為命的爹過世了,她的反應肯定更大。


    這回真是栽大了,一向自命不凡的他,居然會載在這小丫頭的手上,讓他為她牽掛,再也不能瀟灑。


    李初啊李初,當初一時好奇讓這個小書僮親近,賠上的竟是一顆心啊!


    歎了口氣,李初心煩氣躁的把書扔到一旁。這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如果被認他的人瞧見,鐵定不敢相信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寧王世子,也有為情煩惱的時候。


    此時,敲門起響起,李初心知是下人送茶點來,便隨意應了一聲,讓人將東西送進書房。


    向來下人們一將茶點放好便走,但今日那下人卻沒有離開,反而呆呆地杵在桌前。他懶洋洋地掃去一眼,雙目猛地圓睜,驚訝得差點由軟榻上掉下去。


    “如墨?”他直覺想揉揉自己的眼,就怕是看錯了。“你回來了?”


    “爺兒,杜墨回來了。”一身書僮打扮的杜如墨深情地望著他,眼眶已微紅。


    她花了好久的時間整理思緒,想著從小到大她爹的疼寵,又想到世子對她的寬容及愛護,她何德何能擁有這些?她已很幸福,如果再自怨自艾,走不出悲傷,隻會傷了愛她的人的心。


    所以她要振作起來,雖然現在想到爹心中仍會不舍,但她已經能重拾笑容,當她的杜墨了。


    爹既已離開人世,他沒能完成的事,就讓她代他完成,他死前的憾恨,就讓她來彌補!


    “杜墨?你又是杜墨了嗎?”他專注地觀察她的表情,見她已無前些日子的哀戚終於入下心中大石。“你身為本世子的書僮無故曠職數個月,你說該當何罪?”


    “請爺兒責罰。”她微咬下唇,一派慚愧的樣子,但因兩人關係的不同,語氣卻不自覺帶些撒嬌。“杜墨也想盡快回來服侍爺兒,可沒想到花了一整天,才找到寧王府。從王府大門走到爺兒的書房,又花了半天,所以才會……”


    李初啞然失笑。“看來我這紅布,以後要一直綁到府門口才行。”


    “不行不行!”她急忙搖頭。“萬一最後整個王府都綁滿紅布,那還不是一樣?”


    瞧她一副認真模樣,他不禁大笑起來。“好吧好吧,那換黃布如何?我看你是真的恢複了,已經有心情和本世子說笑了。”


    “我可是很認真的,哪裏有說笑……”杜如墨不依地咕噥著,卻一個閃神被他一把抱了過去,坐在他大腿上。“爺兒!”她驚呼一聲,就要站起,卻被他壓下。


    李初用力抱住她,深深一吸,“如墨啊如墨,我好想你,真的好想,我怕你不回來了,到時我該怎麽辦?”


    聽到他的話,她的心像快化了一樣,心裏又酸又感動。“無論如何,如墨都會在你身邊的,除非你不要我了。”


    “我怎麽可能不要你?”


    “我知道依我的身份,不可能成為世子妃,而做你的侍妾,看你與別人親熱,我必然受不了,所以我想,能陪你在身邊一刻是一刻,等你娶妻,我絕對會很識相地離開,不會成為你們的阻礙……”


    “你這小書僮,煩惱真多啊!”他輕點了下她的頭,“這該是由我來煩惱的,你倒是搶先了?唉,幸虧我早知道你是女兒身,能及早做準備,女人就是愛胡思亂想……”


    “你早知道我是女兒身?不是我主動告訴你的嗎?”杜墨聽出端倪。


    “呃……應該比那更早一點。”李初答得有些遲疑。


    “多早?”


    “你真的想知道?”得到她肯定的答覆,他突然笑得些詭異,“我親自表演給你看如何?”


    “還需要表演的嗎?”她呆呆地問。


    “那你先抱著我。”


    杜如墨有些愕然,但轉念一想兩人情投意合,何況更親熱的事都做過,但不太好意思地舉起藕臂抱住他。


    “沒錯,就是這樣。”李初的手突然不規矩,一手摟在著她的腰側,一手慢慢往上移動,一邊解釋道:“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到黑鷹的情況?當時你為了擋他一劍,緊緊抱住我,接著我感覺到你懷中的異樣,便伸手到你懷裏要掏那金龍玉佩,結果摸到軟軟的……”


    說到這,他的手也到了關鍵部位,杜如墨霎時尖叫一聲,從他懷裏彈開,站到一旁。


    “爺兒,你你你……”她臉紅到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就知道了。”鳴金收兵,李初有些遺憾地收回手。


    “你那麽早就知道了,怎麽完全不動聲色?”她微嗔,手還警戒地抱住胸前。


    “當時我還在調查你,自然的不想打草驚蛇。”他當然不會說,除此之外是因為逗弄個性正經八百的她,看她困窘害羞,實在是無上的樂趣。


    “那在你確定我的忠誠後,應該立刻告訴我呀!”她微惱地跺腳。


    “我認為這是你最後的秘密,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就代表你的真心。”李初突然正色起來。“不過我倒是挺好奇,洋叔說你剛進王府,曾派廚娘驗明你的‘正身’,你是怎麽通過的?”


    “這……”一聽這問題,杜如墨麵露尷尬,支支吾吾地道:“其實當時我也覺得完蛋了,幸好那大娘並沒有將我剝光了瞧,隻是伸手在我身上摸一摸,上半身我有纏胸,不怕好摸,至於下半身……呃……”她漲紅了臉,幾乎不敢看他,“廚房裏正好有芭蕉……”


    李初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到肚子疼了都沒辦法停止。


    “別笑了,不跟你說了!”簡直窘到想挖個洞鑽進去,杜如墨又惱又羞的跺跺腳轉頭就走。


    然而手才剛上房門,腰際突然被圈住。


    “別走,我還沒跟你好好‘敘舊’呢!”李初將她往後帶,她卻不肯放開房門把,就這樣,門不小心被拉開了……


    門外,隻見總管驚愕地舉手正要敲門,六道視線在空中相交。


    接著,李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定在李初圈住杜如墨腰肢的手。


    他連忙鬆手,她也急急閃到一邊。


    輕歎了聲,李初狀若無事道:“洋叔,有什麽事?”


    “世子,顧右相的孫女,顧心蘭小姐求見。”李洋的目光仍是狐疑地在兩人間瞟來瞟去。“人現在正在大廳等候,說有要事,希望辟室相商。”


    “哦?一個千金小姐竟要求與男人獨處一室?”看來若非真有機密,就是有其他盤算了。李初摸著下巴尋思。“好吧,你請她過來,我讓杜墨也在書房相陪。”


    “您要杜墨相陪?”李洋已經被搞糊塗了,“世子,您不是和杜墨的姐姐有曖昧?那為什麽又和杜墨……難道世子您真有龍陽之好?既然如此又怎麽會和杜墨的姐姐舉止親密……等等,那不是杜墨的姐姐,隻是很像……”他知道自己逾矩了,但世子是他看著長大的,如果世子真的走偏了,他也難辭其咎。


    李初剛剛才大笑一陣,如今憋笑憋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至於躲在他身後的杜如墨剛掩嘴竊笑到雙肩不停抖動。


    “我和杜墨還是什麽她姐姐的事你別管。總之你請顧心蘭過來就是了!”他板起臉吩咐,接著把房站“砰”的一關。


    李洋猶疑地走了,李初則好氣又好笑地望著笑不可抑的杜如墨。


    “看來我寧王世子不隻有龍陽之好,這男女通吃的指控,大概要因你這忽男忽女的小書僮而坐實了!”


    一刻鍾後,顧心蘭在李洋的帶領下來到書房。


    “突然來訪,請容之見諒。”這位中書令孫女還是穿得華麗無比,深紫色錦袍上繡著牡丹,在裙擺處搖曳生姿,十分搶眼。


    “無妨,心蘭小姐請坐。”比起她,李初的稱呼就疏遠了些。


    杜如墨注意到這點,明白他並不歡迎顧小姐。


    一在李初對麵坐下,顧心蘭立刻麵露歉意地表示,“上回在仲山時,心蘭受了驚嚇,並深知寧王府侍衛武藝高強,才要中書府的侍衛送我離開,別得成為眾人的包袱。幸而容之安然返回,否則心蘭必定無顏寧王、王妃。”


    “罷了,都過去了。”他不想聽她客套,便單刀直入,“不知心蘭小姐此次來訪,有何見教?”


    “是件極為機密的事,能否請容之摒退左右?”她有意無意地瞥了眼站在他身側的書僮,眼神充滿敵意。


    杜如墨在心中大喊無奈。怎麽人人都把她當成眼中釘,老是要她退下?


    “她是我的心腹。”李初還是老話一句。“何況仲山之事,還是靠她,我才能全身而退,加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有不妥,杜墨還是留下為宜。”


    這此話堵得心虛的顧心蘭無言以對,隻得作罷。


    她由袖裏拿出一隻信封,遞到他麵前。“這便是我今日前來的目的,請容之先讀此信。”


    李初接過,取出信箋展開一看,驟然擰起濃眉。


    信裏廖廖數行,沒有抬頭沒有署名,大意是說要擇日起事,起事之日的部署將再另密議。然而欲起之事為何、該做何準備,卻是隻字未提。


    他臉色凝重地望向顧心蘭,終於正視起眼前的她。


    見他表情轉變,她意會地解釋,“此信,是我偶然在爹書房看到的,由於書房是他的機要重地,外人不會進入,因此便不設防地擺在桌上。”


    “所以這信是寫給令尊,而不是寫給顧大人的?”李初點點頭。


    “是,而且送信的人,我猜來自皇宮。我曾數次見到我爹與皇宮太監暗中往來,雖不知那太監是哪一宮的,但我猜想這封信背後的計劃必是驚天動地,才會特地將信密藏起來,再送來予你。"


    李初眉皺得更深,連杜如墨都著肅起表情。


    顧心蘭之父雖是中書令之子,官職卻是靠父親庇蔭才得了個左千牛將軍,負責調派皇帝的貼身侍衛。


    萬一他確實被二皇子籠絡,那麽不僅當今聖上,整個皇宮安全可能都有疑慮。


    由於顧心蘭帶來的確是很重要的消息,李初對她的態度不由得有些轉變,但仍將信將疑道:“心蘭小姐,恕我直問。你為何特地告訴我這個消息?你該知道,這等於背叛了令尊……”


    她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柔荑止住他的話。“國家大事,社稷安危,與父女之情相比,要大得多了。”


    杜如墨聞言,不禁暗暗點頭。這顧心蘭是比她想像中的懂事,不隻是個驕蠻任性的中書府小姐而已,親情的羈絆不及社稷安危重要,她自己都是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想通,想不到顧小姐卻如此深明大義。


    眼見李初似乎仍不信她,顧心蘭又道:“如今皇上龍體欠安,我不知道皇宮裏將發生什麽事,但我知道寧王府支持太子,太子無論如何總會查明的吧?太平之世不應再起戰事,心蘭隻與容之有交情,但前來相商,我願傾力協助,隻求萬一牽涉到我爹……能留他一命!”


    “如果我希望你回府後,再暗中去控查信裏所謂‘起事之日的部署’,你也應允?”


    她點點頭,“心蘭本就是為此而來。”


    這番說詞倒是令李初有些訝異,他望著顧心蘭的目光防備漸消。“你該知道此事十分危險,萬一被令尊發現了……”


    “能為容之做點事,心蘭甘願犯險。”


    顧心蘭定定地望著他,眼波流轉,嘴上說的話似別有寓意。


    李初佯裝渾然不覺,表情一如往常淡然,但杜如墨卻聽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這等於……是表白了吧?顧小姐明明可以將信交給別人,偏偏找上世子,心態不問自喻,而世子不可能不懂,卻似乎沒有避嫌的打算,究竟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突然一陣寒意由背脊骨竄上,杜如墨打了個冷顫。


    李初淡然一笑,“好吧,這信我收下了。心蘭小姐不宜久留,我請總管送你,之後見情勢如何發展,我們再互通信息,隨機應變吧!”


    顧心蘭溫順地應允,便和守在門外的李洋離支了。門一關,書房裏又隻剩李初與杜如墨兩人。


    “如墨,”他慎重地交代,“暫時先別透露你的女兒身,明白嗎?”


    不明他的用意,但她仍是點點頭,心想自己也隻能以這種方式才可以待在他身邊吧?


    見李初反覆推敲顧心蘭帶來的信,杜如墨沒再吵他,拿起食籃也跟著退下,兩人間一如往常。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顧心蘭這一趟,掀起的不僅是政局上的波瀾,更是兩人情海上的波瀾。


    這日,杜如墨依舊做著書僮的打扮,跟著李初進了皇宮。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進到皇宮,看著端莊的宮蛾及威武的禁衛軍,還有雕梁畫棟、美綸美奐的宮殿,她幾乎是目不轉睛,而在世子停下腳步後,險些一頭撞上他的背。


    “當心點,太子的書房到了。”李初回頭見她一臉無辜,又好氣又好笑。


    在侍衛通傳後,出來一位太監領路,兩人走了約兩刻鍾,才走到太子書房,這又讓杜墨訝異於皇宮的占地廣大。


    進了門,杜如墨首先意外的,是太子李智先的年輕俊偉。她以為在皇宮養尊處優慣了,多少會變得腦滿腸肥……呃,不,是心寬體胖,但李智先看來器宇軒昂、文質楊彬彬,一點也沒有想像中皇室子弟該有的城府狡詐氣質。


    李智先摒退了宮人,在杜如墨直勾勾地盯著他時,他也注意到這個極為俊俏的小書僮。


    仔細瞧了杜如墨好半晌,他笑了,“李初,原來你有這種癖好?”


    “什麽癖好?”沒料到太子見麵第一句話是這個,李初愣了下。


    李智先指著杜如墨。“我知道有些人就是有些怪癖。一般喜歡同性的,怕不見容於世,常將對方打扮成美女掩人耳目,像你這樣找個小美女扮成男,倒是少見……”


    “殿下,你似乎扯遠了。”李初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他像那種人嗎?“如墨扮成男裝,是有原因的,她是杜玉山的女兒!”


    “哦?”李智先這才端詳起杜如墨,“既是杜玉山的女兒,那就更不用扮男裝了,可以在本太子身邊襄助……噢,我明白了。”促狹的目光望向他,“監守自盜是吧?李初,我怎麽不知道你如此小氣?”


    “我如何小氣了?”李初有些無奈。


    “仔細瞧瞧,杜姑娘若穿加女裝必定令人驚豔……”李智先摸著下巴,又認真地打量起杜如墨,看得後者都不由自主羞赧起來,臉微微紅了。


    “咳!殿下,請注意您的言行。”李初這下有些被惹毛了。太子想找人打趣盡管衝著他來,但把如墨拖下水就是不行。


    尤其是他的女人居然還因別的男人的話羞紅了臉,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殿下先前不是一直對杜玉山十分好奇,今日我才帶著繼承他技藝的人來。”李初眯起眼對著太子強調,要他別光注意杜如墨的美貌。


    “原來杜玉山把一身技藝都傳給了杜姑娘?”李智先眼睛一亮,不禁由桌後起身,走向兩人。“杜姑娘,桌上有文房四寶,可否請你讓本太子開個眼界?”


    杜如墨望了眼李初,見他微微點頭,這才放開膽子走過去,來到太子桌前時,她舉起筆,稍微猶豫了下,直到一瞥方才太子正在桌上寫的墨寶,才靜下心,凝神下筆。


    片刻,一張便箋寫好了,杜如墨卻不知為何微紅著臉退下,那古怪的行徑令李初側目。


    “令寧王世子李初加書僮杜墨月俸三兩……”李智先看了便箋,忍不住哈哈大笑,“居然是本太子的筆跡!若非親眼所見,可會以為這真是我寫的……哈哈哈!李初,你這世子未免小氣,給書僮的月俸是否太少了?否則人家怎麽借機陳情?”


    李初哭笑不得地看了杜如墨一眼,話中有話地道:“殿下,我想隻要有我在,如墨應是不需要煩惱月俸才是!”


    兩人間的曖昧,李智先豈會看不出。隻是見李初總是冷靜沉穩,仿佛任何事都不出他掌握的樣子,就很想找找他的碴。“不過杜書僮既然開口了,本太子豈能不應?這樣好了,我宮裏目前正缺一名隨侍,保證月俸優渥,要不李初你把杜書僮給我吧?或者杜書僮想回複女裝,我的後宮還有幾間屋子正空著……”


    “殿下,您的後宮有沒有空屋,與如墨有何關係?”李初臉一沉。


    “哈哈,我的意思是,嬪妃人不多,自然服侍的人也少了,杜書僮想不想進宮呢?”李智先一語雙關。


    “不想!”李初冷哼一聲,斷然替杜如墨拒絕了。“而且如墨沒有奴籍,要她進宮,太子恐怕隻能空想。”


    還舍不得讓她進奴籍啊……李智先望著李初,笑得更曖昧了。


    李初拿他沒轍,他知道太子故意逗他,但事關杜如墨,他也無法平心靜氣,隻能沒好氣地岔開話題,“殿下,我今日來,除了帶如墨來見您,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他拿出顧心蘭交給他的密函呈上,並把那日她的說詞詳細地敘述一遍。“太子您出征突厥在即,加上聖上龍體欠安,恐怕二皇子那邊近日便會有動作,顧心蘭會再替我們打探事變時,左千牛將軍在皇宮裏的兵力的部署。”


    “有這麽簡單?”李智先表情微變,不太相信地一笑。


    無論顧心蘭所言是真是假,精明機敏如他,可是那麽好騙的?“此事確實有些蹊蹺,且容我稍後稟明。”


    李智先當然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卻是微微一歎。“不過仔細想想,皇弟的處境也著實可憐……”


    “殿下,你同情他,他未必同情你。”未來皇帝優柔寡斷的毛病又犯了。李初有些無奈地提醒。


    杜如墨在一旁聽得心裏有些發悶。究竟有什麽蹊蹺,不能當她麵講,必須“稍後稟明”?而他們打的啞迷,她也一個字都聽不懂。


    究竟是她多心,還是世子認為區區如她不值得知道所有事?


    她知道自己愛亂想但讓她重新振作的是世子,是替爹完成未竟心願的信念,她渴望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麽,不喜歡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不過這種煩悶,她隻能藏在心裏,並且盡力忽視它。


    兩個男人並未注意到杜如墨的異狀,倒是太子拋去對二皇子的婦人之仁,又有心思打趣李初。


    “這件事就靠世子了。”他先客套一番,“世子的女人緣果然不同凡晌,顧心蘭怎麽就找你不找別人?”


    “或許是李初值得信任,否則此刻太子也不會與我在此相商了。”李初不動聲色地反將一軍。


    “也是,不過就怕顧心蘭的想法不僅如此,若是她有其他想法,世子可就頭痛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杜如墨,“這二選一的難題,自古就無解啊——”


    “顧心蘭若有其他想法,我自有應對之道,不會讓太子煩惱。”李初截斷他的話,硬是把他的話往另一個方向解釋,“不會有二選一的情況,寧王府對太子的忠心毋庸置疑。”


    李智先說的二選一,是指李初周旋在兩個女子之間,到了李初口中,卻成了寧王府在皇位鬥爭中選擇效忠太子,這麽說是不想讓杜如墨誤會。這麽快速的應變,讓李智先啞然失笑。


    “好了好了,算我說不過你,不過我從未見你如此重視一個人,這回你是真是栽了!”他笑著搖頭。


    “好說好說。”李初卻笑得不太自然,隨即不著痕跡地請了個宮女帶杜如墨參觀東宮花園,兩個男人便在書房裏密談。


    不過他們兩個打的啞謎,杜如墨當真聽不出來嗎?


    真相如何隻有她心裏知道了。


    離開皇宮時,已近宵禁時刻,路上的攤販忙著打烊,街上的行人也零零落落。


    馬車裏,回寧王府的一路上,李初都繃著臉,倒是杜如墨唇角微勾,眉眼間都帶著笑意,教他看得頗為刺眼。


    “怎麽,東宮花園那麽好玩,讓你這麽開心?”他語氣有些酸溜溜地問。


    杜如墨一逕微笑,沒有給他直接的答案。“東宮花園確實不凡,但寧王府裏的奇花異草也不遑多讓。”


    “那你開心個什麽勁?”他故意粗聲粗氣地道。


    “爺兒真想知道?”


    李初沒好氣地橫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說著:廢話!


    見他的不滿似乎到達頂點,她便笑著直言,“爺兒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如今為我而色變,酸氣衝天,當然值得小的我開心啊!”


    “我何時為你色變,酸氣衝天了?”他馬上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死也不承認。


    他越表現出自然,越顯示心裏有鬼,杜如墨都快抑不住嘴角的笑了。“還說沒有?否則太子要納我進後宮,這可是榮升,你該替我高興才是,怎麽二話不說就替我拒絕了?”


    “你很想進後宮嗎?”李初眯著眼,冷冷地瞥向她。


    “我不過要求加個月俸三兩,就有人一再推托,太子願為我作主,我當然感激。”難得換她占上風,態度可高傲了。


    被她激得好氣又好笑,他不禁刻意陰著表情,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小書僮,你越來越大膽了啊?不怕我再次驗明正身?”


    還沒反應過來,他一雙手已搭上她後腰,俯身給了她惡狠狠的一個吻,吻得她暈頭轉向,而後手不規矩地在她腰腹間遊移嗬她癢。


    杜如墨咯咯地笑出聲,卻躲不過他的魔掌,笑得氣都快喘不過來。


    “行了行了,爺兒,杜墨討饒了!”


    “還杜墨呢,哼!”怕她岔了氣,這才放過她。不過望著她笑得緋紅的芙頰,他輕輕撫了上去,正色道:“太子也算是人中龍鳳,你當真沒有一絲動心?”


    “你果然吃醋!”這回酸味可濃了,她噗哧一笑。“我說過我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有三妻四妾!何況太子未來登基,還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


    情人眼裏果然容不下一料沙,她說了一大堆,他卻另有解讀。“所以太子若沒那麽多妃子,你就會喜歡他?”


    瞧他竟執著在這問題上,杜如墨也收斂了開玩笑的心情,認真回道:“我爹終其一世隻娶了我娘一人,我娘身故後愛仍未渝。我很羨慕我爹娘之間堅定的感情,所以我絕不與人共侍一夫。”


    道完個中理由,她頓了下,眼神由他身上轉開,有些羞澀地續道:“何況,我心裏已有個人捷足先登了,如何容得下別人?”


    這話大大滿足了李初,那種洋洋得意的自信又回到他身上。“將你心捷足先登那人,是否是個才氣縱橫、武藝高強,瀟灑風流的美男子?”


    簡直把自己捧上天了!杜如墨覺得好笑,故意調侃,“是是是,那人確實才氣縱橫、武藝高強、瀟灑風流,而且還懶惰成性、死要麵子、大言不慚。”


    “像這種出類拔萃的男子,通常是瑕不掩瑜的。”李初隻當沒聽到她後麵的挖苦,“你倒挺貪心的,想獨占這般文武雙全的俊傑人物?”


    “我就是貪心,隻是不知道是否真能獨占?”不知為何想起顧心蘭,還有王妃那般殷切想替他娶親的樣子,再想起寧王也有三妻四妾,世子如何能免?心中閃過一絲惆悵。


    方才被好取笑了半天,李初便借題發揮,“條件那麽好,那男恐怕還在考慮要不要讓一個獨占呢!”抓著這個機會,他意有所指地笑覷她,“一切就要看你怎麽表現了,不是嗎?”


    他笑得那般曖昧,她如何能不懂?杜如墨忸怩一下,還是鼓起勇氣,雙手微顫地環住他,獻上自己的唇。


    這個吻十分纏綿,雖然是用玩笑話激出來的,卻飽含了李初對她的柔情蜜意,以及珍惜。


    杜如墨深深地感受到了,也忘我的投入。即使心知他永遠不會是她的,至少這一刻她完全擁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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