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活從來不是愉快的享受,自古以來漁民過的都是半截身子淹在水裏的生活,指不定什麽時候遇到意外丟了命。


    即使沒有遇到危險,在海上討生活也很苦,往往需要淩晨踏著夜色出海,午夜再踏著夜色返程。


    傍晚敖誌義又來了一趟,告訴敖沐陽出海時間,他留的時間是淩晨兩點鍾,早早就要出發。


    這個點對敖沐陽來說不算什麽,他在京都的時候作為廚師,經常兩三點鍾起床伺候爐火,給酒店顧客準備早餐。


    可回家之後,他不想遭這個罪了,就對敖誌義說道:“太早了,這我可起不來,五點鍾吧,五點鍾出海我願意跟著船。”


    敖誌義立馬搖頭:“五點鍾?天都踏馬大亮了!老話說的好,早起鳥兒有蟲吃,咱們五點鍾才出海,能吃個騷球?”


    敖沐陽慢悠悠的說道:“我這幾天出海,都是中午甚至下午。有沒有收獲,跟你出海早晚關係不大。”


    敖誌義隻能妥協,他就是知道敖沐陽每次出海有收獲才想帶著他上船。


    美美的睡了一覺,淩晨四點半他起床洗漱,發現將軍在盯著魚池子舔嘴巴。


    見此他趕緊過去看了看,發現龍蝦好像少了幾隻,就拍了拍將軍腦袋佯怒道:“不準吃裏麵東西,聽到沒有?再吃就揍你!”


    將軍搖搖尾巴,滿臉無辜。


    帶了一張漁網和一個釣竿,他和將軍上了漁船。


    敖誌義家擁有村子裏性能最好的漁船,是一艘有年頭的機械拖網漁船,名字很響亮,叫做‘龍頭號’。


    這艘船的噸位是兩百噸,能進入較深海域,在村子裏收獲最好,村裏不少人都指望能跟他的船出海賺點錢。


    他能坐穩村長寶座,跟這艘船有很大關係。


    敖沐陽慢悠悠的上了船,他在村裏一個叔叔敖千氣豎起大拇指道:“你有能耐,我跟村長的船好幾年了,頭一次睡到天亮才上船。”


    朝陽已經升到空中,顏色還尚未變為金黃,而是絢麗的橘紅色,同色光芒灑落在海洋sh水被映的通紅,波濤翻滾,如紅綢起伏。


    聽了敖千氣的話,敖沐陽笑了笑沒回答,他指著海麵道:“多美的海,多美的早晨。”


    將軍扒拉在船舷上往下看,張開嘴迎著海風吐舌頭,頭頂白毛被吹的獵獵搖擺。


    敖誌義從駕駛艙探頭出來,看到他帶著狗頓時急眼了:“怎麽還帶著狗上來了?娘的,可別讓它下水呀。”


    根據漁家風俗,晨開漁船如果看見狗、蛇或老鼠在海邊和船邊遊過,還有野鴨、野禽飛過,這都是不吉利的。


    敖沐陽知道這些風俗,他抱住了將軍點頭答應,這樣,龍頭號就發動起來出海了。


    漁船開出去不遠,敖沐陽聽到有人叫喊,他回頭一看,發現是敖小牛在一邊喊一邊追,一直追到碼頭,跳下碼頭依然遊著追逐。


    見此他就對開船的敖千氣說道:“千氣叔,調頭回去看看怎麽回事。”


    作為船長的敖誌義不滿了,道:“回去幹啥?”


    敖沐陽拖著將軍道:“那我自己跳下去了。”


    敖誌義指望他來找漁獲,此時投鼠忌器,隻好不耐煩的說道:“行行行,回去看看怎麽回事。”


    漁船開始在海上繞圈,沒有直接調頭,不是漁船太大不好調頭,而是漁家有風俗,晨開船如欲轉回,不能立即調轉船頭,須繞路回搖,寓意是“好人不走回頭路”。


    敖小牛也知道這風俗,看到漁船開始劃圈,他就遊回到碼頭上。


    漁船回去後,敖沐陽問道:“怎麽了?”


    敖小牛囁嚅道:“陽叔,你池子裏的蝦怎麽養?我剛去你家鎖著門,我沒有鑰匙。還有,還有,你出海小心點……”


    最後的話才是重點,敖沐陽明白,因為他父親的事,這孩子對出海有點恐懼了。


    屋子鑰匙被他隨身帶著了,畢竟魚池裏養著一些錦繡龍蝦,不得不防備有人眼紅偷走。


    他笑道:“放心,小牛,叔肯定會安全回來。那些蝦先不用管了,去找小夥伴玩去。”


    敖小牛點點頭,又從兜裏掏出個一看質地就很粗糙的觀音墜遞給他,道:“陽叔,這是我娘給我求的菩薩,你先戴著,她會保佑你的。”


    敖沐陽接過來戴到了脖子上,敖小牛頓時咧嘴笑了起來。


    敖誌義那邊則快要哭出來了:“麻痹,就這破寄吧事?”


    他怒氣衝衝的開船,漁船加速,越來越遠。


    敖沐陽回頭看,敖小牛一直站在碼頭上。


    將軍跟著看了一會,很快它的注意力被船尾的鴨籠吸引住了,跑過去搖著尾巴看。


    敖誌義看到後又嚇了一跳,喊道:“陽仔你看好你這狗,它要是動了我的鴨子,我燒了它下酒!”


    敖沐陽吹口哨喚回將軍,這次他沒計較敖誌義的話,因為船尾的鴨子確實很重要。


    這也是一種漁家風俗,漁民認為鴨子‘有尾’,養鴨吉利,可以香火不斷,又因為‘鴨’的諧音‘壓’,所以喜歡養在船尾,以此來壓船尾。


    敖誌義這船鴨子養了有年頭,都是老鴨子,相當於他的吉祥物、幸運符,要是真給將軍咬死,那他肯定要跟敖沐陽拚命。


    漁船入海,敖誌義把船舵給了敖千氣,說道:“陽仔,你來看看,咱們哪裏下網好?一定要上鯉魚或者黑魚呀!”


    敖沐陽無奈的拍了拍額頭,道:“村長,你怎麽這麽迷信?你就這麽重視習俗?”


    以前漁民們講究第一網的收獲,比如捕到鯉魚,就叫鯉魚跳龍門,如果捕到黑魚,就認為黑潮在後。


    所謂‘黑潮’就是大魚群,當大量的魚聚集在一起出現在水下的時候,水麵看起來顏色發黑,魚群遊動,黑色水麵湧動,這就是黑潮。


    但那時候海裏魚多,第一網下去肯定有收獲,所以講究多,現在可能連續下去幾網都沒有收獲,再講究這麽多還有什麽意義?


    敖誌義一臉認真的說道:“這怎麽能說是迷信?別瞎說陽仔,你去幹活吧,聽老祖宗的準沒錯,你爸媽,咳咳幹活幹活……”


    敖沐陽沒接話,他要了一艘皮筏艇放下去,劃著船槳在四周遊蕩起來。


    敖誌義不能把希望放在他一人身上,他也知道雞蛋不能完全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就把船上其他人趕下海去找魚群。


    離著漁船遠點了,敖沐陽一頭紮進水裏,一邊用金丹凝練水氣,一邊查看水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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