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辰美景,原本是令人賞心悅目,可落在雲曇眼裏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初心已經快兩個月不見人影了,她為他找了無數理由開脫,想他一定是太忙了分身乏術,也可能是像她一樣被“軟禁”起來沒機會脫身,或者是身體有恙。可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陪著美人在此賞花!


    跟隨雲曇的幾個小丫頭目睹這一幕,在雲曇身後小聲討論說:“你看,是王楚小姐!與大公子站在一起真如神仙眷侶一般。”


    “是啊是啊,真讓人羨慕……我說怎麽大公子從不來看雲姑娘,原來是與王楚小姐在一起。”


    幾人嘰嘰喳喳討論地正熱烈,突然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投來,像銳利的尖刀。幾人連忙抬頭,見雲曇眼神淩厲地瞪著她們,便趕緊閉了嘴老老實實伺候在側。


    雲曇原就生氣,聽了一頓丫頭的編排更是鬱悶。但她卻也不願在外人麵前丟了臉麵,尤其是在一個隻看背影就令人心醉的美人麵前。她深深吸了幾口氣,將噴薄的火氣壓下,收拾出合宜的形容,姿態萬方地朝桃花樹下走去。


    站到紛飛桃花瓣中的兩人不知在說著什麽,臉上皆是笑意盎然。雲曇在心裏已經將初心做成個沙袋虐打了無數遍,可麵上仍舊壓著怒氣保持鎮定。


    初心感到身後有一束目光緊緊跟隨,他轉身見滿園繁花中一靈動女子向她走來。他心中一動,是雲曇!她出落得越發美麗動人,有了錦衣華服的加持,眼前唇紅齒白顏色殊麗的美人比之曇閣裏穿著舊僧衣的女子更顯精致華貴嬌俏可愛。她眼波澄澈靈氣流轉,無論經過多少時光,見慣多少繁華,依然保留著一顆純淨的心。


    陶樂娘曾說見到陶樂被怨氣帶到了一個極為奢華的地方,因此這些日子以來,他忙於查找怨氣的來源,整日裏四處走動,幾乎把薑城權貴之所探查了個遍,可惜還是一無所獲。他沒有去找雲曇,一則是因為沒有時間,二則是他不知該如何麵對。從她在古酈村救他開始,或者更早以前,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對他的影響便越來越大。曇閣裏他容忍她的淘氣頑皮,路途中他們忍饑挨餓吃盡苦頭艱難走過來,古酈村他傷她惱她,她卻用性命救他。她不在的時候他會不斷想起她,她在身邊他會覺得踏實安心。初心害怕這樣的感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可雲曇的音容笑貌卻像生長在他眼底心間,使他的靈台不得清明。


    看著明明氣勢洶洶而來的雲曇麵上裝出溫婉大氣的模樣,初心的嘴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笑容,轉眼間又消失無蹤。


    一旁的王楚燁將初心的表情盡收眼底,她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豔,輕聲對初心說:“果然真美人!”


    初心朝著王楚燁禮貌微笑,二人一同等著雲曇走近。此時雲曇方看清王楚燁,長得倒也算美人,看上去溫柔隨和,尤其笑著的時候讓人感覺十分親切。全身散發著一股書卷氣,舉止從容優雅,非常恰當地詮釋了“大家閨秀”四個字。雲曇原想給她一記白眼,但見她笑容很是真誠可親,不知為何這一記眼刀竟也丟不出去了。


    她隻好把氣全撒在初心身上,對著初心皮笑肉不笑地說:“初心大師,美人美景,紅袖添香,當真是豔福不淺呐!”


    初心看著她,笑而不語。王楚燁見二人對峙,開口說道:“你就是雲姑娘吧?我聽姑媽提過你,今日一見妹妹果然是天姿國色。”


    雲曇看向她說道:“天姿國色?王楚小姐不知道吧,皮囊在我們初心大師眼中一文不值。久聞王楚小姐大名,一看小姐就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之人,我們初心大師也是博覽群書,想必你們是一見如故。才見你們說話間喜笑顏開,我忽然想起我與大師相識頗有些時日,可從沒見過大師對我如此和顏悅色,可見我並不如王楚小姐這般招人憐愛。”說完剜了初心一眼。


    聞言王楚燁並不惱怒,柔聲笑說:“雲姑娘誤會了,修遠哥哥隻是奉姑母之命陪我逛逛園子。我也並非有甚學識,隻不過對佛教有些向往,請修遠哥哥指點一二罷了。”


    “修遠哥哥?叫得真親熱!”雲曇譏諷道:“沒想到初心大師這才剛出曇閣沒幾日,這麽快就適應了新身份,華服加身不說,現下連名字都改了。要不是看大師還剃著光頭,我都忘了大師原來是個和尚!”


    初心麵對雲曇尖刻的言辭,不惱不怒,不悲不喜,不言不語,一一受了。他知道她的脾氣,她心裏有氣,必得等她出了這口氣才能聽人言語。


    王楚燁見雲曇言辭間頗為刻薄,便想替初心解釋,尚未開口初心向她看了一眼,那眼神有寬慰有製止,她明白他是不願她多說。


    二人眼神的交流落在雲曇眼裏又是另一番意味,仿佛那二人才是親近之人,而她是他們之間跳梁的小醜,白白給人看笑話。這種感覺讓她十分灰心喪氣,一時之間她好像失去了先前的鬥誌,神色有些感傷。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山高來,曾經她覺得山高妄圖介入她和初心之間簡直像個笑話,可眼下,她是不是也是一個妄圖介入初心和王楚燁之間的笑話呢?如果是,那她該是何其可悲。


    王楚燁見雲曇忽然不說話了,神色也不似方才咄咄逼人,早前她曾聽說這雲姑娘身體似是不好,於是好心問道:“雲姑娘,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初心聞言要來拉雲曇的手替她把脈,雲曇看著二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覺得十分無趣,冷冷丟下一句:“不用了。”便匆匆離開。


    初心看著雲曇遠去的背影,好看的眉心蹙到一起,這世上所有的人他都可以平和對待,唯有雲曇,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經此一事,王楚燁隱隱感到自己的修遠哥哥和花兒一般的雲曇妹妹之間似乎有些難以言明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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