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正。


    負責查探盛子墨骸骨的官兵回到大理寺,如實稟報情況,“陳大人,屬下按照周嬤嬤說的地點,向下深挖五尺,並沒有找到骸骨。”別說是人的骸骨,就是動物骸骨都沒有,隻挖出幾隻活蹦亂跳的蚯蚓。


    陳若何沉著臉,問道,“你們趕到時,可曾發現有人動過那片土?”


    官兵搖頭,“不曾動過。”


    “本官知道了,你們先下去歇息。”眸光暗了暗,陳若何朝官兵們說道。


    ......


    “沒有挖到骸骨?”盛天科臉色鐵青,這個結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周嬤嬤,你確定沒有記錯地方?”難道,當年那個女嬰真的還存活於世?如果真是那樣,盛家將麵臨怎樣的災難,光是想想都覺得脊背發涼。


    周嬤嬤撲在地上,渾身顫抖,從大理寺回府後,老爺就派人帶著她趕往郊外,暗中查探大理寺挖掘骸骨的情況。忙了兩個時辰,那些官兵並沒有挖出大小姐的骸骨。官兵離開後,她親自確認了一遍,土裏的確沒有骸骨。當年,她親手埋下的屍首,怎麽說沒就沒了?


    “老爺,老夫人,你們相信我,當年的確是老奴親手埋的大小姐!”


    “罷了,天科,那孽障的骸骨不見了就算了,誰能保證這麽多年沒有被野獸叼走。”盛老夫人對周氏極為信任,否則,當年也不可能讓她去辦這件事,“就算那孽障的骸骨丟了,定王也休想隨意往盛家塞人。都說血濃於水,如果定王帶回來的女人能夠與你血脈相融,自然能證明她是盛家的骨血,但如果不能,就算是皇上也無話可說。”


    說起來,還真得感謝皇上將這樁案交到了大理寺。大理寺是皇上一手扶持起來的,數百年來,大理寺的曆任長官都剛正不阿,不屈服於權貴。這樁案由大理寺處置,定王就算想動手腳都不可能


    而她這般提議,無論怎樣都能將那野女人拒之門外。無論她是否冒名頂替,她的血都不可能和盛家的血脈相融合。


    盛天科眸光一閃,陰沉的氣息陡然消失,佩服地看向自家老母,“娘說得對,滴血認親古來有之,為了我盛家血脈,兒子願意出點血。”他怎麽就沒想到這種辦法?


    骸骨沒找到,這完全在盛子墨的預料當中,她還活生生地站著,怎麽可能找到遺骸。但盛天科那隻老狐狸突然轉變態度,讓她到大理寺滴血認親,她不免有些詫異。


    “你說那老家夥打的是什麽算盤?”盛子墨斜躺在木椅上,百無聊賴地甩著花生米,一邊說話,一邊用嘴去接。


    南宮晟不悅地皺了皺眉,提醒道,“身子坐正。”


    盛子墨翻了個白眼,撇嘴說道,“姐就喜歡這樣斜躺,怎麽,看不慣?看不慣就別看!姐告訴你,姐可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姐就是一山野丫頭,粗俗無禮慣了,你要是不習慣,就向皇上請旨,收回那道聖旨。”


    南宮晟咬牙,“休想!”


    見他動怒,盛子墨語氣緩下來,眼下還不是和這家夥翻臉的時候,“你說,會不會你弄錯了,我根本就不是盛天科的女兒?否則,他怎麽會提出滴血認親?”


    南宮晟眸光一沉,隨即說道,“爺說你是你就是!”


    盛子墨“騰”一下從木椅上跳起來,一雙眼睛睜睜得老圓,不怪她大驚小怪,而是這家夥話裏有話,什麽叫他說是就是,難不成他還能混淆人家血脈,“南宮晟,你如實說,姐到底是不是他盛天科的女兒?”


    如果不是,這家夥不僅把她騙出悠山村,還企圖把她塞進盛家,其用心讓人生疑!


    南宮晟順勢抓住那隻手,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當然是盛家的女兒,如假包換。明日,你盡管去大理寺滴血認親。”


    有他這句話,盛子墨這才放下心中的猜疑,“去就去,難不成姐還怕他不成。”


    第二天一大早,盛子墨按照大理寺通知的時間抵達。至於南宮晟那家夥,一大早就進了宮,說是有重要的事。


    當看到裏麵密密麻麻的人頭時,盛子墨突然有種粉墨登場唱大戲的感覺。這些人一個個官服加身,神情嚴肅,目光在她和盛天科之間來回打探。有人發現他們的容貌沒有半點相似之處時,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姑娘,裏麵請。”官兵領著盛子墨走進審案堂。


    “沒想到竟有如此多的大臣關注老夫的家事,老夫真是萬分榮幸。”盛天科嘴上這麽說,臉上卻沒有半點欣喜神色。前來看熱鬧的大臣中,有當日在宣政殿上彈劾他的諫臣,還有不少平時和他並不親近的大臣,這些人擺明了就是前來看笑話。


    陳若何也沒想到大理寺會突然湧入這麽多大臣,但大理寺審案向來公正嚴明,不懼任何人旁觀,“盛相,這位姑娘已到,現在開始可好?”


    盛天科冷著一張臉,不悅地點了點頭。


    片刻後,看著銅盆內融為一體的兩滴血,所有人都把鄙夷的目光投向盛天科。他在宣政殿上痛斥諫臣的場景曆曆在目,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認,這樣的人的確難當百官表率。


    盛天科臉色蒼白呆愣著在原地,雙眼死死盯著融為一體的鮮血,腦海中突然湧出千百萬個問號。怎麽可能?他和這個野女人的血怎麽可能相融?她明明不是他的女兒!


    陳若何的聲音,打斷了盛天科的思緒,“盛相,你還有何話說?”


    盛天科緩緩抬眼,看向對麵的盛子墨,眸光中滿是嫌惡,定是定王和她在血液中做了手腳,但眼下沒有確鑿證據,又有諸多大臣在場,隻能暫時忍下這口惡氣,“陳大人,盛某無話可說。”滴血認親是他自己主動提出的,如今兩滴血相融,他若矢口否認,諫臣們會放過他?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將此結果上報皇上。”陳若何說完,命人將今日的情形詳細記下,並讓在場的大臣們簽字作證。


    結果已出,大臣們紛紛告退。


    盛子墨走出大理寺時,被一位老者攔住去路。老者彎腰說道,“大小姐,老爺說先前種種皆為誤會,請大小姐隨小的回府認祖歸宗。”


    盛子墨冷眼掃了一眼這位老仆,態度看似恭敬,但言語中透露出的不屑十分明顯。再說,盛天科就這樣把認女兒,也不嫌寒磣?再怎麽她也是盛家大小姐!


    盛子墨沒有理會老仆,徑直上了來時的馬車,轉眼消失在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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