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浴室明亮的光線打在鏡子上, 浴缸裏的水嘩啦啦地淌著,一波一波地溢出缸外。


    顧新橙雙手無力地撐在冰涼的盥洗台上, 她全身上下濕淋淋的,長裙吸飽了水, 裙擺向下墜, 滴滴拉拉滲著水。


    地板上一片狼藉,傅棠舟換下的衣服也早已被濡濕。


    傅棠舟的話混雜著水聲鑽進耳朵裏, 在她腦子裏泛著泡泡。


    顧新橙仿佛溺了水一般, 大口呼吸。她想說什麽,嗓子裏像是堵著塊石頭, 什麽都說不出。


    鏡中的人影逐漸變得模糊, 她兩眼一閉,眼前一黑,再次栽倒在傅棠舟懷裏。


    水珠順著她的發絲一滴一滴滾落,她的皮膚乍一碰是涼的, 下一秒卻滾燙似火。


    傅棠舟整個人像是燃著的一簇火, 顧新橙像是清水裏撈出的一塊嫩豆腐, 他想捧著她, 又怕稍一用力會碾碎她。


    他扯下一塊幹燥的大浴巾, 將她包了進去。


    一隻手從浴巾的縫隙裏探入,撫上她的後背, 這裏柔膩一片,仿佛上好的羊脂玉。


    他尋到她內衣的搭扣,金屬浸過水, 意外的涼。太久沒有為女人解過內衣,他摸索了兩下,這才鬆開。


    顧新橙安靜地靠在他懷裏,任由他擺布。


    他試圖將這條濕漉漉的裙子脫下來,指尖不經意地碰到她起伏的曲線,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燥鬱。


    他曾經為她脫過很多次衣服,沒有哪一次像這般艱難。裙子一點一點地剝離了她的身體,連同內衣一起掉在地板上。


    接下來,他修長的手指繼續在浴巾裏遊移,來到她纖細柔軟的腰肢。


    微微凸起的髖骨撐起一層濕薄的布料,布料與小腹之間約有半指寬的一道縫。


    他就著那道窄縫溜進去,小心翼翼地往下勾著布料。


    那一小塊布料被拽下她的大腿,最終從膝蓋落了下去。


    現在,浴巾之下的她不著寸縷。


    這浴巾並不算厚實,細小的毛絨對於敏感地帶的肌膚而言,格外刺激,她的胳膊上甚至泛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


    曾經見過無數次的曼妙風光,現在卻看都不能看一眼。


    傅棠舟不禁冷嗤,將她整個人抱著坐上了盥洗台。


    她闔著眼靠著鏡子,優美的鎖骨曲線橫過肩胛,睫毛上沾了幾粒水珠,在燈光下折著透明水色。纖瘦的小腿從浴巾下探出,足尖自然下垂,薄玉似的趾甲隻塗了一層透明護甲油。


    傅棠舟拿過那一小瓶卸妝液,又找到幾片化妝棉。


    他記得有那麽幾次,晚上兩人在浴室洗漱,她會用化妝棉卸妝。


    他結合網上所說的要點,將卸妝液倒上化妝棉,輕輕覆上她的眼。


    身為男人,傅棠舟活得並不糙,可也從不像女人那麽細致。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竟會這般體貼地服侍一個女人。


    他擦去她的妝容,她的體溫逐漸回落,一張素白的小臉徐徐展現。


    顧新橙皮相骨相俱佳,氣質溫柔,妝容對她的加成不大。她化淡妝的時候,他常常區分不出她有沒有化妝。


    他替她仔仔細細地卸完妝,又揉了點兒洗麵奶將她臉上的卸妝液洗幹淨,她的皮膚越發清透起來。


    傅棠舟將她抱下來,他望著那一缸水,打消了替她洗澡的念頭。


    顧新橙軟乎乎地趴在他肩頭,腦袋微微一歪,嘴唇蹭過他的耳垂。


    傅棠舟好不容易滅下來的火,一瞬間又被她點燃。


    如果不是她真喝多了,他一定會懷疑她是故意的。


    他扶著她的頭,指尖揉過她耳垂上那顆小痣。這是她渾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他再了解不過了。


    他同她親密時,隻要往她耳邊吹口氣,她就立刻軟成一汪水。


    怎麽會有這麽敏感的女孩子,從身到心,都是這樣。


    傅棠舟叫她的名字:“新橙。”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像是回應,又像是夢囈。


    他抵著她的額頭,嘴唇離她很近,問:“真的不要?”


    他的嗓音極其低沉,像是大提琴一般。


    顧新橙又“嗯”了一聲。


    這聲飄乎乎的“嗯”像是一盆冷水,從上至下將他淋透。


    傅棠舟覺得他應該換一個問法。


    於是他又問:“要嗎?”


    顧新橙沒有搭理他,頭埋在他肩窩處,蹭了兩下,像是在搖頭,也像是在撒嬌。


    傅棠舟忽然有點兒好笑。


    他這是在做什麽呢?就算她現在答應了他,他敢碰她嗎?


    他把她抱回了臥室,這張雙人床大得有些刺眼。


    她被妥帖地放到床上,傅棠舟替她掩上被子,正打算抽身離開。


    誰知她嚶嚀一聲,口中念念有詞:“你抱抱我……”


    她沒有說名字,可他的心卻像塌方一般陷落了。


    她喜歡他抱著她,她以前經常對他這麽說。


    有一次周末,他在書房裏忙工作。


    顧新橙挪進他屋裏,在書房的沙發上默記單詞。


    他沒有讓她走,身邊有她陪,感覺並不差。


    後來,有個視頻會議要開。他心裏稍有顧忌,便對她說:“新橙,我要開個會。”


    她猶豫著放下單詞書,朝他走過來。她說:“那你抱抱我。”


    他抱她一下,她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她向來是很好哄的,即使冷落了她,一個擁抱就能讓她釋懷。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後來的很多次,他並不將她的感受放在心上。


    他以為她會一直這樣下去,殊不知,她的心在一次次冷遇之後,漸漸冷了。


    傅棠舟沒再離開,而是將她抱進懷裏。


    他靠著床頭,垂首看她,她睡得很安詳,像隻小貓一樣溫順聽話。


    他瞥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二點了。


    他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如果讓時間停在這一刻,似乎也不錯。


    傅棠舟唇角勾了一下,滅了床頭燈。


    那一小團軟玉溫香就這麽蜷在他懷裏,清淺的香氣襲上心頭。


    自打分手以後,再沒有這樣愜意的夜晚了。


    他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安撫她的睡眠。


    可她隻安靜了一會兒,便又開始不安地扭動。這酒的後勁,還真是一陣一陣。


    她在他懷裏翻了個身,背對著他,身上裹著的浴巾在掙紮之間散得七零八落。


    他身上的絲綢睡衣很輕薄,無法阻隔她的體溫。


    她後背一大片雪白的肌膚貼上他的前胸,熱得燙人。


    傅棠舟本就難耐,這下徹底癲狂。


    腦子裏像是火山爆發一般,“轟”地一聲,理智幾乎蕩然無存。


    他知道,她現在什麽都沒穿。


    他也知道,她這副身段是多麽誘人。


    他甚至還知道,她現在沒有意識,即使他做了什麽,第二天她也不會知情。


    人一喝多,真是什麽都不記得。


    就像那一晚他喝多,連她沒回家都不知道。


    她又香又軟,像是發出無形邀約,誘他寸寸深入。


    他閉上眼,額角滲出一絲薄汗。此時此刻,她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她柔軟的肌膚緊貼著。


    隻要他稍稍用一丁點兒力,他就能同她親密無間。


    ——但是他不能。


    傅棠舟甚至沒法離開,她枕著他的臂彎,睡得香甜。


    可他卻如置身十八層煉獄,在烈火上炙烤。


    他緊緊咬著牙,指尖掐入她的肌膚。


    男人總是用下半身思考,現在他的理智與欲丨望在做困獸之鬥。


    “新橙……”傅棠舟歎她的名字,嘴角輕輕蹭過她的耳垂。


    她顫了一下,連腳趾都像花苞一般蜷縮起來。


    即使喝醉酒,她還是那麽敏感。


    傅棠舟不能再想了,他忍得快要爆炸。


    某一瞬間,他心一橫,想放棄掙紮,為所欲為。


    可下一秒,他又恢複清醒。


    這一整夜,半夢半醒,半癡半狂,直到天明。


    顧新橙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


    她在夢裏和一個男人癡纏,但看不清他的臉。


    她問他是誰,他不說,卻一直在她耳邊叫她的名字:“新橙……”


    顧新橙猛然睜開眼,綺麗的夢境瞬間像潮水一般褪去了。


    她心悸不已,一顆心髒在胸腔裏撲通撲通。一定是太久沒有做過,她的身體在向她發出信號。


    意識逐漸回籠,她看清了頭頂的天花板。


    這兒不是宿舍,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她的目光四下探尋,辨認出這是一間酒店。


    酒店?她為什麽會在酒店?


    她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來,身上裹著的浴巾隨之脫落——她沒有穿衣服。


    各種不好的念頭湧入腦海,她立刻看向身側,那裏空空蕩蕩平平整整,什麽人都沒有,也不像有人睡過。


    她吊著一口氣,手指顫抖著去碰那處——沒有異感。


    她不是不經人事的小女孩,如果發生那種事,第二天她的身體或多或少會有點兒不自在。


    顧新橙鬆了一口氣,可這並不能讓她徹底放心。


    任是誰裸著身子在未知的酒店裏醒來,都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


    她抱著膝蓋坐在床邊,回想昨晚發生的事。


    她想起來了,她和傅棠舟去見客戶,然後她喝得有點兒多……後來的事,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這酒店陳設奢華,想必是他開的房。


    顧新橙正在思索,忽然一道人影從客廳走進了臥室。


    她和傅棠舟,就這樣四目相對。


    下一秒,傅棠舟瞥過眼,顧新橙趕緊拉著被子把自己遮了起來。


    “醒了。”傅棠舟語氣淡淡。


    顧新橙小聲地“嗯”了一下,不再多話。


    傅棠舟衣衫齊整,一件淺色條紋商務襯衫被他穿得風度翩翩。


    扣子一絲不苟地扭到最上一顆,就連手腕處的袖扣也整整齊齊。


    黑色西褲線條流暢,皮帶束在腰間,服服帖帖,竟莫名有一絲禁欲感。


    他一副衣冠禽獸的正統做派,而她卻像隻魚一樣光溜溜地躺在床上,這令顧新橙又羞又窘。


    她猜到,是傅棠舟脫了她的衣服。


    她腦門上都快冒白煙了。


    傅棠舟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便說:“你昨晚那樣,我不能不管你。”


    他說這話時手插著兜,語氣冷冰冰,不帶一絲溫度。


    他的眼眸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既定事實。


    顧新橙想問她昨晚哪樣了,可又問不出口。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喝斷片,誰知道她喝醉酒會不會耍酒瘋啊。


    比起被前男友看了身子,她更在意的是她有沒有做出更失態的事情。


    顧新橙問:“我們有沒有……發生什麽?”


    她極力壓抑著語氣中緊張的情緒,他那麽雲淡風輕,她不能露了怯。


    傅棠舟聽了這話,倏然一笑。


    他略帶懶散地靠上牆,一雙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你希望我們發生什麽?”


    顧新橙:“……”


    當然是希望什麽都沒發生啊!


    有了傅棠舟這話,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雖然他這人以前對她的態度冷淡又隨意,但是分手兩年,他還不至於趁人之危,占前女友的便宜。


    好馬不吃回頭草,何況像他這樣的人,怎麽會缺女人呢?


    缺不缺,現在都和她沒關係了。


    顧新橙問:“我衣服呢?”


    傅棠舟沒回她話,直接把椅子上的一個袋子丟到她床上,幾件衣物順勢滑落——是新買的,連吊牌都沒拆,從內衣到外衣,一應俱全。


    他轉過身,並不看她。


    顧新橙把內衣標簽翻出來一看,指尖輕顫。


    是她穿的尺寸,一點兒都不差。這種極其私密的事情,隻有和她有過最親密接觸的人才懂。


    顧新橙問:“……你買的?”


    她的本意是想把錢給他。


    傅棠舟卻說:“秘書送來的。”


    顧新橙:“……”


    他以為她擔心是於修,便多解釋一句:“女秘書。”


    顧新橙垂著頭,牙齒咬著下唇。良久,她才說:“你秘書知道這件事?”


    知道她昨夜和傅棠舟在酒店開房。


    即使他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在外人眼裏也意味著什麽都發生了。


    傅棠舟靜靜地看她,啟唇說道:“她不知道是你。”


    這句話既讓顧新橙放心,又讓她膈應。


    她在不知不覺之間,似乎又成為了他“外麵的女人”。


    但是,顧新橙不願和他計較這些。


    她已經不在乎了。


    她掃了一眼旁邊的床鋪,問:“我昨晚有沒有……”


    傅棠舟微微挑眉,聽她繼續說:“……有沒有做什麽不該做的事?”


    她很後悔,她不該喝多,更不該在前男友麵前喝多,還麻煩他給她送到酒店來。


    傅棠舟思忖片刻,說:“沒有。”


    顧新橙耳尖微微泛紅,又問:“那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傅棠舟想到她哭喊著說創業辛苦思念父母——這話不說也罷。


    他問:“什麽叫不該說的話?”


    顧新橙:“就是我平時不會說的話。”


    傅棠舟莞爾,他說:“有。”


    “什麽?”


    “你說,要我抱抱你。”


    “……”


    作者有話要說:  傅狗昨夜慌得一批,醒來穩如老狗。


    下章屠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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