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樓是真龍大峽穀中有名的銷金窟,也是皇城二代們最樂意找樂子的地方。


    夜半時分,碎星樓燈火通明,鶯歌燕舞與尋歡恩客的笑聲相映成趣,醜時將近,已經到了後半場,漸漸有客人離開。


    “程公子,明兒記得早點來找初雲啊……”


    “劉二爺,您酒量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有閑您隨時過來,最好的都給您備著……”


    “方先生,棋下高興了就好,初弈遇見您真是運氣,下回多來幾盤啊……”


    碎星樓的恩娘將招呼著恩客一一離開,樓中也漸漸清冷下來,她望了一眼最高層,那裏還有一群大宇皇朝最頂尖的天驕公子哥,也不知什麽時候能消停下來。


    說不定又是一個通宵,真是要了老命了!恩娘心裏埋怨著,卻也高興地笑了笑,可不是時常有客人能包下一整層,今個兒一晚上足足抵尋常好幾天了。


    忽地,恩娘眼角餘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她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氣息瞬間在身上流轉,讓人望而生畏。


    居然還敢來,真當碎星樓是什麽人都能來的麽!恩娘嘴角掛起冷笑,冷漠地看著人來到她麵前,堂堂胡家小少爺,原先碎星樓的風流常客,此時頗為落魄,頭發有幾縷零落在外,不像以前一絲不苟的束在冠冕裏,玉麵依舊英俊,卻多了幾份蒼白,錦衣玉袍還在身,身姿卻沒有以前挺拔,更不見之前的意氣風發。


    這些公子哥兒,家族一朝江河日下,整個人也會被打落塵埃,不複往日光彩!恩娘心裏感歎一聲,心裏莫名的有些暢快,這樣的人她在碎星樓見多了。


    “姐姐,一點小心意!”胡家小少爺擠出幾分討好的笑容,往恩娘手裏塞了隻火焰寶石點綴的珠釵,迫不及待地問道:“初蘭小姐有空嗎?”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呢!”恩娘嫻熟地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珠釵點綴的指頭大小的紅寶石中,有一團火焰跳躍翻動,她臉上頓時嫻熟地換了熱情親切的笑容,一邊客氣說著,一邊毫不客氣地將珠釵收下,送入儲物額極致。


    “您也是不巧,祝家小公子點了初蘭的牌子,正忙著呢!”恩娘一臉惋惜地說道,然後建議道:“要不您明天再來?”


    明天你也見不到!恩娘心裏早就給這位胡家小少爺判了死刑,胡家原先依附生生造化宮宮主紀無言,家中也有兩位窺道境九重的老祖,可惜紀家被攆出大宇皇朝,胡家兩位老祖沒幾天就有一位橫死在外,這些日子正在變賣家產,準備去離開皇城,搬遷去外州。


    可惜,據恩娘在樓中聽來的閑話,皇城有不少看中胡家的家產,準備分而食之,哪裏會任由胡家安然退走,這位胡家小公子能不能從這場變劫中活下來都是兩說。


    “我與祝兄還有幾分交情,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幫忙通稟一聲,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初蘭,隻為告別,還望姐姐成全!”胡家小少爺聞言臉上一喜,運氣真的不錯,他自問與那個祝家小公子還有幾分交情,不過是放初蘭離開一小會,想來應該沒問題。


    “這不太好吧……”恩娘一臉猶豫。


    “讓姐姐難做了!”胡家小少爺立馬明白,又塞了個奇玉手鐲。


    “那我去試試,成不成可不敢給少爺您打包票!”恩娘嫻熟地收下手鐲,笑著說道。


    “沒事,若不成,也不是姐姐的問題!”胡家小少爺懂得很,以胡家如今的處境,麵子這東西,人家給是情分,不給也正常,恩娘能給他帶個話就不錯了,換個人品不行的,收他東西卻不辦事兒,轉頭推到客人身上都是常有的事。


    “那胡公子稍等!”恩娘笑著款款挪步走入碎星樓。


    一個小廝頓時見縫插針地上前,諂媚地笑著奉上一杯茶給恩娘潤喉,打趣道:“姐姐天生心善仁義,能遇到姐姐,也是胡公子福氣,也是我等的福氣!”


    恩娘很自然地接過茶杯,抿了一口,臉上沒有絲毫的得意,隻是淡淡地說道:“做生意的地方,說什麽心善仁義,平白讓人笑話,以後拍馬屁記得拍對地方!”


    說完,恩娘將茶杯換給小廝,徑直上樓,留下若有所思的小廝在原地琢磨。


    碎星樓最高層,不是大宇皇朝最頂尖的公子哥,哪怕給錢也沒資格進來,更別說包場,消費那更是對得起身份地位,能在這一層服侍的清倌兒是碎星樓最頂尖的,藝名都是以星開頭,隻是陪著聊聊天,一個時辰都是十萬高級靈石起,至於陪酒、舞樂等都是另外收費。


    初蘭按說是沒資格來最高層服侍客人,但耐不住恩客捧場點名要她,這裏是歡愉之地,規矩不重要,客人地位夠錢也夠,那麽自然是客人最大,規矩就是擺設。


    恩娘上得樓中,場中依舊鶯鶯燕燕熱鬧非凡,氣氛也相當熱鬧,她盡量挑著不起眼的角落移步,免得打擾客人興致。


    好在祝家小公子在這群天驕公子哥中也不是核心人物,位置也不靠前,初蘭也不出意外地正坐在祝公子身邊,你儂我儂地竊竊私語。


    恩娘彎著腰一隻手劃過美人初蘭和祝公子的背,來到祝家小公子空著的另一邊,未語先笑,道:“祝公子,我們初蘭怎麽樣,沒給您丟臉吧?”


    沒等祝小公子說什麽,身邊的美人初蘭先不願意了,嬌笑道:“小娘太看不起人了……”


    祝小公子灑然一笑,一把摟著初蘭香肩,指著恩娘笑道:“初蘭是恩娘你調教出來的,真要是丟臉了,也不是找她,先要問問恩娘是不是藏了一手!”


    “祝公子真是會疼人,奴家要是初蘭,這話聽得怕是心都化了!”恩娘帶著些小幽怨說道,而後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壺酒,先給祝小公子滿上,又給初蘭倒滿,說道:“初蘭第一次借您的光,上的高位,要謝您抬舉,這壺竹間清釀別有風味,不比樓中佳釀,但也別有風味,我和她一起敬您一杯!”


    恩娘說著,看了初蘭一眼。


    “小娘說的是,初蘭不善言辭,敬您一杯!”初蘭羞澀中帶著感激,與恩娘一起向祝公子敬了一杯,也不等祝公子回應,兩人滿飲。


    “你們啊!”祝小公子失笑,兩位美人都這麽說了,他還能說什麽,隻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謝公子賞臉!”恩娘笑得剛剛好,不諂媚,也不生分,話頭一轉說道:“公子還記得胡家胡廣生胡公子嗎?”


    “哦,怎麽了?”祝公子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玩味問道。


    “他今個兒來了,想和您道個別,但您也知道,以胡家如今的情況,上不來這裏,好在初蘭也認識,您看是不是讓初蘭去給您帶個話?”恩娘睜著眼胡說八道,那位胡公子想見誰,大家都明白,隻不過明著說有點難看,若是祝公子還念著點舊情,當然會放初蘭出去,若是不念,那她也沒什麽辦法。


    這歡場上,但凡有點交情,真要是看中彼此懷裏的姑娘,換也就換了,怕的就是沒交情還要強搶的那種,大家都不好做。


    此話一出,清倌兒初蘭小臉一僵,旋即又恢複笑容,仿佛沒有聽到,從容地給祝公子添了一杯酒,一副任君吩咐的乖巧模樣。


    “有意思!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還是個情種啊!”祝公子輕笑一聲,意味不明地對初蘭說道:“去吧,相交一場,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


    “還是祝公子您大度,能交道您這樣講情分的朋友,也是運氣!”恩娘奉承道,然後對一旁一聲不吭地初蘭說道:“還愣著幹嘛,趕緊去帶個話上來,別讓祝公子等久了!”


    “那奴家去去就來!”初蘭帶著些小幽怨地看了眼恩娘,踩著蓮步下樓。


    “你啊,收了那胡廣生多少好處?”祝公子笑罵著,然後對身邊幾個公子哥兒說道:“哥幾個,有樂子看!”


    頂層大廳之外,四麵都有觀景斜欄,置身其中,可以眺望俯視。


    祝公子說著,往前方觀景斜欄而去,從這裏,正好可以俯視樓下,看到胡家小公子胡廣生一臉焦急地原地踱步。


    “什麽樂子?”幾個公子哥兒聞言起身,緊跟著祝公子的腳步,來到觀景斜欄。


    唯有恩娘一臉恬淡,從容地坐在,這次也算是初蘭的機遇,作對了,合了這群公子哥的胃口,就能一步登天,從初字輩成為星字輩,在最頂層享福。


    若錯了,就一輩子在下麵呆著,等人贖買。


    “呦,這不是胡廣生麽!”有公子哥往下望去,詫異道。


    “好一陣子沒見了,有點憔悴啊!”有公子哥感慨。


    “再過一陣子,有沒有這個人都難說。”有公子哥冷笑。


    “樂子在哪呢?”有公子哥一頭霧水道,隻有胡廣生可不能算什麽樂子。


    唯有祝公子,一臉期待,笑著說道:“急什麽,沒見我身邊的初蘭沒在麽,她與胡廣生什麽關係想來大家都知道……”


    一群公子哥頓時恍然大悟,望著下麵胡廣生的眼神頓時變得有趣起來,都快家破人亡,自身也小命不保了,還有心情來碎星樓見一清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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