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望著石彬遠遠離開的背影, 心裏的委屈沽沽地外滲,她不可以讓他再次消失。


    若離抬腳小跑, 悄悄跟上去。


    石彬估計沒想到她會跟著,並沒有多回頭。隻是在穿過街口時, 四處瞟了瞟,若離每次都小心地藏在街邊的店裏,隔著玻璃門牢牢盯著他。


    石彬穿過第四個街口之後,進了一幢大樓。若離遠遠地看著那大樓,聚鑫大廈。


    若離不敢走近,深怕他一回身會發現她,她隻能蹲在大廈對麵一家雜貨店, 眼也不眨的盯著大廈出口。


    女朋友, 這個字眼不停煩擾著她的心,她難以平靜地盯著大樓出口。石彬,你不想見我就直說,跟我說你有女朋友是什麽意思, 是想讓我知難而退?你還沒和我說清當年不告而別的理由, 我怎麽能甘心!


    若離就那樣一直站在店邊守著,夜幕徐徐降臨,大廈裏走出很多人,可始終沒有石彬的身影。


    若離焦慮地擔心,這樓是商用樓,應該全是辦公的地方。如果這裏是石彬工作的地方,他一定會出來的。她隻能繼續等待, 等到他為止。


    十點過十分,若離雙腿發麻,渾身酸痛時,石彬出來了!


    若離一看到石彬,眼睛傾刻發亮,人突然精神無比。


    若離緊緊盯著石彬的臉,他黑了,頭發留得極短,可五官更清晰了,一張臉散發著真正的男人味。寬闊的肩,厚實的胸膛,手臂也隱隱賁發著結實的肌肉。他的眼依舊明亮,隻是多了許多深沉的情緒。他真的成熟了許多。


    若離貪婪地鎖著他的臉,卻在看到他身後出現的一個女子時,呆怔不已。那個女孩就是他的女朋友?她腦中一撞,狠狠地閃了神,眼神頓時膠在那張臉上。嬌小玲瓏,清新可愛,最讓人妒嫉的是她的笑明亮得夜都忘記了原有的黑暗,一下襯得石彬也明亮了許多。


    若離眼也不眨地定定望著他和她並肩走向大樓外停的一輛車前,一前一後鑽進車裏,揚長而去。


    若離久久收不回眼,就像收不回的心。


    那夜,若離坐在黑暗的老屋裏,傻傻哭了一夜!


    ——


    從那天起,若離一下班就會直接奔向聚鑫大廈。每次,她都將棒球帽壓得低低的,拿著一張報紙擋在臉上,靜靜地蹲在街對麵守著出口。


    第五天,她終於鼓起勇氣向聚鑫大廈走去。如果他不想來找他,就換她去找他。


    有幾次,她看到他從一輛標著風騁字樣的麵包車裏下來。她猜測他的公司會不會叫風騁。她抬眼搜索著大廈的樓層名牌,果然在19樓看到風騁保安服務公司。


    若離記下門牌好,按亮電梯,慢慢走進去。今天是周五,若離借口外出辦公溜到了風騁,石彬會不會不在?若離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上了19樓。踏出電梯,她數著門牌,終於看到了1908室,風騁的招牌赫然在眼前放大。


    若離深吸口氣,將棒球帽再壓低些,推開玻璃門走進去。


    “小姐,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前台小姐一下站了起來,笑容可掬地微微欠身,若離清楚地看到她頸側紋有隻飛翔的蝴蝶。若離心一定微微一笑,“我想谘詢些事。”


    “好,裏麵請。”前台小姐手一擺,帶著她往裏走,繞過屏風,若離看到一大片的辦公區都是一組組的辦公隔間,南麵有三個辦公室,那裏麵應該是經理室。


    前台小姐引著若離到了會客區,這是一塊由磨砂玻璃單獨隔出來的小間,“小姐,請坐。”


    若離慢慢坐下,剛才她四處打量了一番,這裏的職員大多是男人,而且看起來都孔武有力,牛高馬大,是不是保安公司都要強健的人?


    “小姐,請問你想谘詢什麽方麵的事?”一個高大的男子走到殷若離對麵坐下。


    若離心一格登,眼珠轉了轉,幹笑著說,“你們一般提供什麽保護?”她拚命在心裏思索,該以什麽借口磨蹭下去。


    “我們這裏為客戶提供物品、人身及財產的安全保障。”這人說得好籠統。


    “那提不提供現場保安?”好,終於想到了,若離繼續胡掐。


    “比如?”男人眼微眯,沉沉低問。


    “就是路演現場的安全。”若離心裏低笑,公司經常會有路演活動,偶爾會遇到地痞來鬧事或借故收取莫名費用的,用這個當借口應該很合理吧。


    “這個可以。”男人低忖一會,從桌下的架欄裏抽出一張表格遞到若離麵前,微笑地說,“活動的具體時間、地點和規模,還有你們需要的保安要求,請填一下。”


    若離有點愣住了,請個保安還這麽多手續,不錯,挺正規的。若離幹笑兩聲,低頭開始填寫,當然,公司名字、時間、地址都是假的,反正她就是亂寫一通就對了,但電話和名字她卻留了真實的。她在想,石彬會不會看到,如果他看到,會有什麽反應?


    正當她埋頭填表時,從外麵傳來一陣聲音,若離好奇地抬起頭,可是磨沙玻璃隔著,看不清外麵站著的人的模樣,可從隱約的高度和模糊的身形,能猜出是一男一女。若離心不由一緊,難道是石彬和那個女孩?若離趕緊將頭埋得更低,手緊拽住筆有些微顫,心裏忐忑著,即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她害怕石彬再次冷冷的掉頭就走。


    “丁哥,阮小姐。”剛才和若離說話的男人禮貌的和外麵的兩人打招呼。


    聽到“丁哥”兩個字,若離的心像緊繃的弦一下鬆開了,不是石彬,若離的心像蕩著的秋千一下回落最低。


    若離偷瞄玻璃外的兩人已經向辦公室裏走去,她也急急填完表,打算離開。若離站起身,拿著填好的表,走出玻璃隔間,遞到那男人的手中。


    那男人大致看了一下,微笑地點頭,“殷小姐,我們的人會再和你聯係,確定後續的事項。”


    若離點點頭,手緊抓著包,“好的。”然後,逃一樣的衝出風騁的大門。


    在等電梯時,若離的心忽高忽低地飄浮著,石彬會看到她填表的卡嗎?石彬是工作人員還是管理層?若離心緒亂糟糟。


    電梯一來,若離就走了進去,按了一樓,電梯門慢慢合上。若離疲憊地靠在牆上,瞪著慢慢合上的電梯門。


    可就在電梯門快合上那一刹那,門被一隻大手給攔住了,若離心怦地顫了一下,心弦一下緊繃起來,眼睛直直地瞪著緩緩重新打開的電梯門。難道是他?


    ……看到站在電梯門外的人,若離的心猛然一緊,瞬間緊縮又瞬間釋放,不是石彬,而是另一個她認識的人。


    “殷若離,真是你。”站在門外的男人眼裏無比震驚瞪著她。


    殷若離慢慢平複著緊揪的心,淡淡一笑,“你好,丁愛軍。”


    他就是丁愛軍,小丁,石彬的得力助力。


    小丁也進了電梯,按下電梯,電梯門再度合上。


    “你來做什麽?”小丁眼神微暗,不帶一絲情緒。


    “找他。”殷若離嘴角輕笑,看到小丁,她知道自己找對了,石彬一定和風騁有密切的關係,不然小丁不會在這裏出現。


    “彬哥知道嗎?”小丁還不知道石彬和殷若離已經見麵了。


    “不知道。”若離輕搖頭,他肯定不想讓她知道。


    “那你就不該來。”小丁轉臉冷峻望著她,眼裏盡是寒意。


    若離奇怪地回望小丁的冷眼,他在趕她?“為什麽?”她奇怪石彬冷淡的態度,甚至小丁也對她冷冰冰,為什麽?難道石彬交待過什麽嗎?


    “彬哥現在很好,你別打擾他。”小丁轉過臉,嘴角輕笑。


    若離剛想開口追問,電梯已經到了一樓,門緩緩打開,小丁轉臉望向她,“殷若離,別再來煩彬哥。”


    若離瞪著他冷冷的表情,心情複雜,石彬也認為自己會來煩擾他?所以才會特意交待小丁防著?她慢慢走出電梯,轉臉望著站在電梯裏的小丁,小丁未看她一眼,一按電梯,門慢慢合上。


    若離瞪著緩緩向上升的電梯,心卻直線下墜,石彬煩她!


    ——


    周六,若離好不容易調到了休息。當任染給她打電話裏,她卻還懶在床上不想起,昨晚她又胡思亂想到淩晨三點。


    “喂?”當電話實在是吵得她受不了時,她終於不情願地接起電話。


    “若離,你幹嘛啊?不是說好打球嗎?你怎麽還沒來?”任染高分貝的聲音在電話裏更尖刺,若離忍不住皺皺眉。


    “現在幾點?”若離啞著嗓子問,她渾身不舒服,除了睡覺哪兒也不想去。


    “都十一點了,你怎麽還在睡?你怎麽了?生病了?”任染在電話那頭大驚小怪。


    “好困,我想睡覺。”若離閉上眼,無意識地對著電話喃喃。


    “若離,你怎麽了?”劉紀的聲音突然串入耳中,若離腦中有一絲閃亮,可他也喚不起她的疲倦。


    “你和染染打吧,我不去了。”若離說完最後一句,就將手機塞進枕下,繼續陷入沉睡!


    手機仍舊悶著聲在低叫,若離卷過被子一翻身將自己埋進去,隻想睡覺。


    ——


    當若離正睡得昏天暗地時,突然傳來一陣雷轟轟地敲門聲,若離低咒著從被子裏探出頭,誰在索魂?


    “若離,殷若離。”門外傳來任染的聲音,若離無奈地趴在床上,果然陰魂不散,他們放著好好的球不打,跑來騷擾她做什麽?


    若離隻好揉揉亂發,扯扯身上的睡衣,下床去開門。


    一拉開門,任染和劉紀就擠了進來。


    若離甩兩人白眼,繼續倒回床上。他們自便,她也自便!


    “若離,你咋這麽能睡,昨晚做什麽去了?難道做賊了?”任染卻不放過她,硬將她從床上撈起來。


    劉紀則站在床邊,伸出手探向她的額頭,“不舒服?”


    若離額頭一暖,她隻好睜開眼,微偏頭,輕搖,“沒有,就是昨晚睡得不好。”


    劉紀關心地望著她憔悴的臉,眼裏盡是擔心,“早叫你搬個地方了,這裏就是亂。”劉紀一直耿耿於懷若離住在這老屋裏,一個單身女孩住這兒,始終是不安全。可他勸了好多次,若離都不肯搬。


    若離嘴角一扯,“習慣了。”被兩人擾得實在是睡不了了,她隻好下床。


    她不想搬,是因為她害怕如果有一天有人回來,卻已找不到她了。她沒想到,竟是自己先找到了那人。若離拿著水杯,灌下一大杯涼白開,沁心涼的感覺從心底一直串上眉間,她的眼底也微微涼,那人並不想見她。


    “若離,我們今天就在你家混了,包吃包住啊,讓劉紀去買菜。”任染坐在床邊衝著發呆的若離大叫。


    劉紀低低笑,並未回絕。


    若離放下杯子,不置可否,拿著口杯牙刷毛巾走出門外。


    若離正在刷牙,任染突然在屋內叫她名字,“若離,電話。”


    若離嘴裏全是泡沫,咕嚕地說,“幫我接一下。”然後趕緊往嘴裏灌一大口水,急急想清完口。


    任染不知對著電話說了什麽,突然大叫,“若離,他說他是什麽風騁公司的,”


    若離一聽,正要吐出來的漱口水一下嗆到口中,若離急急地咳了幾聲,一邊擦著嘴邊的泡沫,一邊衝進屋,直直衝到任染身邊,搶過手機,紅著臉咳著說,“喂?”


    “殷小姐,關於你的要求,我們需要你再來詳談一下,今天下午你有時間嗎?”電話那頭是那天接待她的那個男人。


    “有。”若離想也沒想地答應。


    “好,下午三點。”對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殷若離握著手機,才看到眼前的任染和劉紀用驚訝地眼色瞪著她。


    若離臉微紅,將手機往口袋裏一塞,理也不理他們,轉身繼續去洗臉。


    “若離,你要去哪兒?”任染跟著出來,劉紀跟在她身後。


    “有事。”若離眼也沒抬,拍著冷水洗臉,心卻怦怦地跳個不停,風騁打電話給她,難道石彬已經看到她的資料了?


    “風騁公司是做什麽的?”任染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


    “保安。”若離擦著臉,一抬眼,就看到劉紀是盯著她的目光,心裏一蹬,別開眼。若離收拾東西進屋,兩人也跟著繞進來。


    “若離,你去那兒做什麽?”劉紀緩緩開口,若離的表情讓他有些擔心。她很少緊張什麽事,除非是家人或者……


    “劉紀,我見到石彬了。”若離慢慢轉過身,直直望向劉紀。


    劉紀臉上瞬間浮現驚訝和震驚,然後慢慢平複,是啊,除了石彬,還有誰有魔力能讓殷若離緊張若狂!


    “石彬?你那顆石頭?”任染不可思議地尖叫起來。


    若離垂下眼,他還是不是我的已經無法確定。但無論如何,我會去親自頭號個明白。


    “要不要我們陪你去?”劉紀淡淡開口。


    “不用。”若離淺淺一笑,她習慣了獨自麵對,當曾答應保護她的人不在身邊後,她隻能學會堅強!


    劉紀微笑不語,靜靜地望著她。殷若離,如果你能偶爾遺忘,偶爾軟弱,我是不是就可以替代他?可是,他知道答案永遠都是否定,在若離心裏,從未遺忘那個叫石彬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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