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少爺他……他……他去城東看大戲去了!”領頭的那個丫鬟結結巴巴的說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眼裏閃過一抹狡黠,指了指城東大戲台的方向道。


    韓愈被巨蟒吞人的事情弄得是焦頭爛額,加上天氣實在是悶熱的慌,整個人都有些頭昏腦熱,倒也沒有注意到丫鬟的神色,哼了一聲:“胡鬧,多大的人了,不好好背書,就知道玩鬧……”便是往屋子裏走去。


    丫鬟們都是鬆了一口氣,其中一個年齡看著最小的有些崇拜的看著那個領頭的丫鬟,紛紛讚道:“還是小月姐姐有辦法,不過,城東大戲台今日好像是演關二爺過五關斬六將,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你這小丫頭,我看你是想去找湘少爺了吧!”被叫做小月的那個丫鬟笑罵起來,其餘丫鬟也都是一臉捉狹的打趣起來。


    小丫頭麵皮薄,被說的麵紅耳赤起來,跺了跺腳道:“下次你們別來求我找湘哥哥給你們吹簫了……”


    “別啊,小魚兒……”丫鬟們一陣打鬧,被叫做小魚兒的這個丫鬟是韓湘子父母留給他的丫鬟,兩人一般年紀,雖是主仆,但卻親同兄妹,關係極好。


    良久之後,小月製止了丫鬟們的笑鬧,噓了一聲道:“少爺身體不好,你們去將他找回來吧,我留在這裏伺候老爺!”


    “還是小月姐姐好!”丫鬟們躬身道謝,嘰嘰喳喳的往刺史府外跑去。


    ……


    潮州城城東有一條河和一座橋,在將來的某個時間,會被叫做韓江和湘子橋,不過那都是世事變遷、許多年後的事情了,此時,那湘子橋下,卻是不斷的傳來一陣滄桑的歌聲:


    “坐臥長攜酒一壺,不教雙眼識皇都,乾坤許大無名姓,疏散人間一丈夫……”


    賣唱的一老一少,唱曲的老者是個上了年紀的落魄道士,枯瘦精神,吹簫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鼻挺目透,膚光如玉,劍眉左右挑飛,柔弱中卻又透著一股銳氣。


    “丁零當啷!”人來人往的橋邊,時不時會有人過來扔幾個銅錢給他們,酷暑難耐,大家的日子過得都不容易。


    “真是奇怪!”路來路往的行人逐漸減少的時候,老道士才停了下來,自言自語的說著。


    少年放下手裏的竹簫,疑惑道:“師父,有什麽奇怪的?”


    “都說了不要叫我師父,你的師父將來另有其人!”老道士哼了一聲,接著有從懷中掏出一枚碧綠色的藥丸遞給了少年:“服下這枚丹藥,還有,老道傳授你的《還丹歌》你可一直在修煉?”


    “知道啦,一直都在煉,不過我覺得師父你這樂器上的水平可要比修道的水平強多了,那《還丹歌》我修煉了得有五六年了吧,你說的那個氣感,怎麽一直都找不到!”少年接過那丹藥隨手扔入口中,有些懷疑的說道。


    老道士被氣的不輕,“我要真有你這麽一個徒弟,早就被活活氣死了!”心中卻是一陣疑惑,六年了,整整六年,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把兜率宮新煉出來的“十全大補丸”帶給這臭小子吃。


    這丹藥是太上老君專門針對此人的身體狀況煉製出來的,藥性溫和卻有不失強大,極其珍貴。他無意中曾聽青牛說起過,就是一頭豬,把這丹藥連續吃上兩年,都能成就天仙境界。但眼前這小子足足吃了六年,卻依舊是個修道的啞炮,連氣感都找不到,現在還來懷疑他的《還丹歌》。


    要知道,這《還丹歌》可是正宗的玄門道訣,當年他度化呂純陽的時候,人家可是在短短兩日的時間就找到了氣感,接著便是道行的突飛猛進,這人和人的差距怎麽能這樣大呢!想到這裏,他便又是想到了那位呂純陽,心中一陣苦笑起來:“純陽啊,你可別怪我坑你,要怪就怪聖人選的這最後一位上洞八仙資質太過差了……”


    少年一臉愜意的享受著丹藥入體後的那種舒暢感,但這股力量在靠近他丹田的時候卻像是遇到了黑洞,被劫持一空,神秘的消失不見了。有些苦惱的睜開眼睛,看著老道士苦著的臉,有些不好意思道:“師父你也別生氣了,我雖然不是修道的料,但在這音律一道上卻是造詣不淺,您之前不是也說了嗎,大有蕭史之風,說不定將來一樣做個乘龍快婿呢!”


    老道士張了張嘴,開始的時候他的確說過這話,現在隻想狠狠的抽自己幾個巴掌,要知道,當初為了鼓勵這小子跟著他修道,他還特意去了一趟南海,厚著臉皮從那守山的黑熊手裏討來了一截先天紫竹,求太上老君幫他給這臭小子煉製了一件法寶——紫金蕭!想到這裏,長歎一聲,站起身來,“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散了吧!”


    少年望著那盤子裏零星的幾枚銅錢,皺了皺眉:“就這幾個銅錢,還不夠一頓飯吃!”


    “老道我行走天下,吃飯還需要這種凡俗之物!”老道士有些臭屁的哼了一聲,拂袖將那幾枚銅錢聚攏在了手裏,掂量著,就要離開。


    少年以為他是在說大話,追上去,有些可憐巴巴的從懷裏取出半兩不到的銀子,“師父,我……我身上隻有這點錢,您……您要不先留著用吧!”他自幼寄居在叔祖家裏,自尊心本就極強,很少討要什麽零花錢,加上他這叔祖錚錚鐵骨,雖然官做得不小,但生活上卻是素來清貧,哪裏會有多的銀子,就是這半兩,還不知道是他平日裏省吃儉用多少才慢慢攢下來的。


    “不用!”老道士板著臉,心裏卻是一熱。


    少年訕訕的將手伸回去,“那師父,咱們下次什麽時候見麵?”


    “不必了,日後你我不會再見麵了……”老道士的聲音逐漸遠去,明明是閑庭信步的走著,但速度卻是快的驚人。


    少年喃喃著:“不會再見麵了……師父?”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沒了影子。


    就在這時,幾道歡快清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湘少爺!”


    “湘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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