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急還會跳牆,何況就算是蚩尤也比天狗強過太多。


    太清天主雖然勝券在握,也不敢逼人太甚,安慰道:“放心吧,務相是英雄,道門會給他英雄的待遇。”


    浪子羽雙眼睜大道:“什麽待遇,也好知道我將來是什麽下場。”


    迫不及待,像他這樣的人總是容易三長兩短,一直都在看著別人的心情在活命,提前知道下後事也不錯。


    太清肯定道:“英雄是要受人供養的,老道會將其帶回三清殿,千秋萬代受盡道門子弟香火供奉,英靈永存。”


    他不是別人,他是身在世外的道門三清之一,就算得到了務相的身軀,也要妥善的安置,多找了些麻煩在身,但這麻煩他一定要,湊上去舔著臉皮也要討來。


    但這說法並不能說服浪子羽,更說服不了玄冥,至於蚩尤此時毫無插嘴餘地,所以很知趣的靜立一旁。


    就算是一具屍體他們也會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三人都很相信,因為這是務相,不止是個英雄,還是個大神通者,三界少有的高手,一具死屍,也是萬古永存的死屍,受盡千秋祭祀,總有一天會重生靈智,死屍中再生靈智,卻不是時而複活。


    因為再生的靈智絕不會是務相,更不可能是廩君,隻是一具傀儡,受人操縱的傀儡,雖然會動,但這是玷汙,玄冥的眼神,像一把利劍,看向了太清,也射向了太清。


    突然感覺心頭很冷,隻是一道眼光,也讓太清不敢對視,悠閑的轉過頭去,看向了浪子羽,微笑道:


    “這人情要嗎?這紫金紅葫蘆也可以送給你。”


    誠意很足,還能白得一件至寶,浪子羽微笑反問道:“你覺得我敢要嗎?”


    太清笑意依然,卻眉頭微皺道:“你敢不要嗎?”


    “我不敢不要,也不敢要,其實我可以幫你向忘川討回人情的。”浪子羽有些遲疑道。


    雖然知道不可能,否則忘川也不會逃得飛快,連務相都忘了,太清也不會就此賴上了他們,因為他知道忘川不想還,但浪子羽卻還是要提一提,重要試試,才能甘心。


    太清笑道:“我要的是三生石。”


    浪子羽無奈一笑道:“那我一定要不到。”


    沒人能要到,忘川河畔三生石,能照三生,前世,今生,來世,亦能定三生,不止是忘川伴生至寶,更是地府重器,乃是三界唯一的天緣之寶,比之輪回也差不過多少,三界誰能將其帶離,沒有人。


    三生石對道門,對三清一定很重要,難怪此次忘川來的這般突兀,也走的這般突然,鴻鈞與三清一定絞盡了腦汁,卻功虧一簣,隻是一個小小的失誤,這代價也不是太清可以負擔的,隻能退而求其次,用務相來交代。


    太清第一次收回了笑容,長歎一氣道:“所以你們要幫幫我,讓我回去有個交代。”


    浪子羽也歎氣道:“你地位這麽高,一點小小失誤,也沒多大麻煩。”


    太清道:“你知道三生石對我們有多重要嗎?”


    浪子羽道:“一定很重要,但失去了就該放手,何必再生事端呢。”


    這是無需諱言的,所以太清也很失落,失落的都有些不清醒了,變得不明智。


    “事關道門千秋大計,本來十拿九穩之事,卻被我弄得一團亂麻,功虧一簣,我是大哥,要為人表率,也要尊嚴的,若不拿點交代回去,我無顏麵對師長兄弟,一旦威風掃地,他們會看不起我的,我是長兄,我也有威嚴風度的。”


    太清的語氣變得低沉,最後都帶了些哭腔,隱隱約約,三人都是耳清目明之人,放才能查出,也很是認同,前功盡棄是小,丟了麵皮才是讓人無地自容的。


    太清斜仰蒼天,失落搖頭,帶著哭腔長歎道:“你們會理解我這個為兄者的感受吧,他們一直不服氣我當長兄的,所以你們一定也要幫幫我。”


    三人更認同了,齊齊將頭深點,兄長真不好當,一定要保持長者表率的,一頭的蒼白,一頭的稀鬆,加上那點哭腔,帶著絲哀求,真讓人不好受,也讓人能以拒絕,很糾結。


    “嗨,為長兄者,真的很難,一定要在兄弟麵前保持風度,做好表率,否則真難服人,也無顏為長,我們也是深表同情,但真幫不了你。”


    浪子羽也將頭往蒼天仰去,帶著些無奈歎道,但也是決絕的,拒絕的斬釘截鐵。


    本來見浪子羽已經受了感動,堅持也變得鬆動,太清的心也是鬆了口氣,但瞬間卻如從九重天跌落九幽,火冒三丈,怒目道:


    “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我這寶貝可納江河,就算千萬裏洞庭,也可一飲而盡,如今內裏可滿是忘川河水,堪堪將要溢出,可快收不住了,將要破葫而出,到時這數千萬,上億裏方圓都將生靈塗炭,其中可不知有多少人族,可要想清楚了。”


    修道者中正平和,但也有橫眉怒目之時,想要造福一方,必然也要有降魔除妖的手段。


    浪子羽也哀求道:“我們理解你的難處,你也要理解我的難處啊,就算這億裏方圓,受忘川河水腐蝕,生靈塗炭,成為絕地,但也與我無關,非我造下的罪孽,可我若將務相交出,找我拚命的可就是巴山五部,百億生民了,何處何從,你讓我如何抉擇。”


    很有道理,他其實非神非人,雖然一直以人族自居,但也隻是普通人,地位有多高,才有多大的責任,他是普通人,所以他隻要管好自己就行了,就能問心無愧了,其他人不是他的責任,造孽的又不是他,巴山五部的怒火也不好承受。


    太清也很是認同,轉頭向玄冥道:“你是共工氏,這是你的責任,我們聯手逼浪子羽交出務相吧,畢竟隻是一具死屍,如何比得上無數族人,你可是人族五氏,人族的神,庇佑他們是你的責任。”


    說的也很有道理,都驚了浪子羽一跳,玄冥也很認同,靜靜的看著太清天主道:“其實還有更簡單的方法。”


    也是冷冷的看著,盯著人心裏發毛,太清就心裏發毛道:“什麽方法。”


    “殺了你就好。”玄冥語氣冷淡,不起波瀾。


    浪子羽拍手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


    太清強笑道:“人族道門一向交好,你不怕壞了情誼嗎?”


    他也是強者,也有尊嚴的,沒人能讓他屈服,但他不是燭陰,沒有鍾山世界,更沒有以一敵三的本事,少了忘川,多了蚩尤,雖然一萬個蚩尤也能比得上一個忘川,雖然他相信浪子羽與玄冥還未恢複元氣,所以很輕鬆的服了軟。


    玄冥往前踏出了一步道:“有證據嗎?”


    也踏進了人心,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共工氏痛失所愛,正是萬念俱灰之時,所有的宏圖霸業恐怕也付之一炬了,心中一定也存不了大事,更不想成大事了,也就不用守規矩。


    太清強硬道:“我是太清大赤天主,道門三清之首,可非那些凡俗之輩可比,你絕對逃脫不了。”


    身份尊貴的人,總是有特權的,可非凡俗之輩可比,太清天主若是隕落再此,絕對是石破天驚之事,就算玄冥將證據毀得再徹底,推脫的再幹淨,也絕對逃脫不了,隻因為他是道門三清,更是太清天主,到時玄冥所要迎接的不止是道門的怒火,道門一定會不顧一切為他報仇,不需要證據,心裏清楚就行,更要麵對天威,天帝恐怕都會破關而出,施雷霆手段,以正天威,那時三界誰敢庇護玄冥。


    玄冥又是向前一步道:“我的心已經死了,已經瘋了,命也就不值錢了。”


    一步步的往前走去,也往前逼去,連冰冷的眼神都已收斂,全身散發的冰寒消失,變得內斂,整個人麵無表情,毫無神采的看著太清,眼中也隻有太清,隔得好遠,但往玄冥瞳孔望去,就會發現整個瞳孔都被太清所填滿,容不下別的。


    整整還有數十丈的距離,整個瞳孔中卻隻留下了太清的身影,連絲空隙都沒有,像個活死人,行屍走肉般往太清一步步靠近。


    太清緊緊的盯著玄冥的眼睛,盯著他的雙瞳,那雙充滿死亡的雙瞳,沒有一絲生機的雙瞳,如一波死水,更像一片死亡之地,躺在地上的隻有自己,讓太清那修持了無數年的道心都在萎縮,被嚇住了,想要往後飛退,但卻一步都無法退後,不敢退,不能退,也不願退。


    “這方圓億裏的生靈值錢嗎?其中無數的人族子民值錢嗎?共工氏的榮光之前嗎?”


    他是道門三清,太清天主,先天太清之炁所化,生而得道,不止身份尊貴,無數年修持的道心更是強大無比,死亡也無法讓其退後一步,何況是還沒臨頭的死亡呢。


    玄冥不再答話,隻是堅定的往前走去,走的很慢,腳步很沉重,一步步的移動著,仿佛短短數十丈的距離也要耗盡至少一個時辰,耗盡一生,他在磨劍,隻有將劍磨的鋒利,才能殺人,好似不如此無法殺一個先天之神。


    太清心中很焦急,他想知道答案,一定要知道答案,死亡離得越來越近了,想要知道答案的心也更加的急切了,要來不及了。


    玄冥隻知踩著碎步,一步一步往前挪動著,雖然慢,但也越來越近了,如死亡一般,因為此時的他代表著的就是死亡,是死寂,死寂是不會說話的,玄冥也沒有說話,不顧急切的太清。


    浪子羽從來都是熱心腸的,做了很多急人所急之事,此時也不例外,笑容燦爛,布滿春意道:


    “因為他們加起來都沒你值錢。”


    一句實話,很誠懇的一句實話。


    太清天主那顆醇厚的道心,也緩緩的往下沉去。


    他要做出抉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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