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還是那麽的俊美,長發披肩,披的是白發,所過之處萬裏飄白,白的是雪,很冷。


    站在夷水之上,冰凍何止三尺,凝的是數丈厚的晶瑩,堅硬無比。


    浪子羽很難過,為來人難過。


    以前的玄冥雖然冷,但冷的是氣質,隻是形象上,心還是熱的,但今日再見卻是徹底的變冷了,冷到了骨髓,還有心。


    不止是精神層麵的,更是身體的,離得很遠,離森羅萬象陣,離百億人族很遠,有萬裏之遙,怕凍傷了人。


    浪子羽黯然問道:“凰皇怎麽了。”


    玄冥道:“死了。”


    沒有一絲表情,還是那樣的冷,激不起一絲波動。


    浪子羽道:“要幫忙嗎?”


    能將殺了凰皇的絕不簡單,更何況還是當著玄冥的麵。


    玄冥道:“我會解決。”


    浪子羽道:“好吧。”


    不過是明知故問,若自己的玄冥也會這樣選擇。


    “鯤鵬為什麽要跟著你。”浪子羽好奇道。


    好大的一條魚,好大的一隻鳥,翼展數萬裏之寬,真的好大,其背都可自成世界了,比之當初的九嬰燭龍不知大過了多少,螻蟻與大象之別。


    玄冥道:“我將北冥深處的億載寒冰給吞了,所以他一直跟著我。”


    難怪會變得這麽冷,不在是精神上的冷,是真的冷。


    浪子羽笑道:“值得嗎?”


    還是在明知故問,但還是問了出來。


    玄冥道:“你幫我看著鯤鵬,我與屏翳有些私事要解決。”


    浪子羽笑道:“互相幫忙而已,此事若能順利解決,我陪你去趟地府。”


    玄冥隻是將頭輕輕一點,就已看向了屏翳,看的屏翳在瑟瑟發抖,不是怕的,是冷的。


    也許心裏在感激,但卻不需要說,就像他當初主動去朝陽穀跟天吳對峙十年。


    凰皇沒有魂飛魄散,地府才是最清楚的,也是唯一的生機,他去過,但五方鬼帝卻都不簡單,也許連鬼門關都不好進,浪子羽的麵子應該好使。


    就是麵對麵對話,但其實其中距離又何等萬裏之遙,屏翳鎮定道:


    “可是共工氏當麵,咱兩素未謀麵,卻不知有何見教。”


    玄冥道:“我是水神。”


    屏翳道:“水神之位是天帝親封,可非我等可以私相授受。”


    玄冥道:“你不是水神,我就是水神了。”


    “玄冥,先將寒冰交出來,再去當你的水神。”鯤鵬聲音很大,又不大。


    浪子羽笑道:“鯤鵬兄,可否收回真身,咱兩一直緣鏗一麵,今日有緣得見,可要好好結交一番。”


    鯤鵬很大,就算化為了人身也很大,比浪子羽高,比浪子羽大,恐怕有丈許,接近兩丈高,恐怕還是到了極限。


    雙目很是銳利,是浪子羽所見之人中最銳利的,鼻鉤唇薄,鉤很深,深到不能再深,唇很薄,也薄到不能再薄。


    一個光頭中年,披著百羽大氅,眼神如利劍般閃著銳芒,鷹鉤薄唇卻又能給人陰險,刻薄。


    瞬間出現在了浪子羽身前,那副能讓人退避三舍的容貌去嚇不住浪子羽。


    招牌笑意就已上臉道:“可否給個薄麵,寒冰之事由我一力承擔。”


    鯤鵬也是笑道:“可以。”


    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外表那麽的刻薄,反而很好說話。


    尋常人碰到了這麽好說話的債主一定很高興,但浪子羽卻高興不起來,臉色很難看,笑的也很難看。


    但還是笑道:“鯤鵬兄,可要留情啊,小弟向來拮據,可沒多少貴重之物。”


    鯤鵬道:“剛好我富裕的很,尋常之物還看上眼,我也就要你一件東西。”


    浪子羽臉色更苦笑道:“玄冥也很富裕,奇珍異寶更是無數,何不早向他討回。”


    鯤鵬大笑道:“奇珍異寶雖多,但我卻看不上,隻看上你身上一物。”


    浪子羽輕歎一氣笑道:“所以你寧願離家奔波數年,終日跟玄冥身後要債,卻總要不到。”


    從來都笑的很好看的浪子羽,第一次笑的比哭還難看。


    鯤鵬也歎道:“如今這世道欠債的是大爺,跟了數年卻是沒要到絲毫,玄冥太過賴皮了。”


    浪子羽歎的更重了,也笑的更難看道:“那是你沒見到我。”


    鯤鵬也是跟著歎道:“要是能早點見到你,我就不用跟這麽多年了,很幸運我今天碰到了,你一向最大方了,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討債之路,甚為艱難,其中苦楚自知,沐風櫛雨數年,今日總算見到希望了,鯤鵬也不免露出期待之情。


    浪子羽道:“我很想讓你失望。”


    鯤鵬道:“但你不會讓人失望的,因為你是浪子羽。”


    浪子羽道:“我是注定一生窮苦,就算得些好東西,也總是不能捂熱,就被惦記上了,一被惦記就得拱手讓人,而且還是心甘情願,連絲厭惡之情都深不起,你說我可不可憐。”


    遇到不順心之事,總是要對人訴說出來,心中才會好過點,讓人同情。


    鯤鵬也是搖頭道:“為點債務,風裏來雨裏去,片刻都不得放鬆,更要留意欠債之人,就怕其傷著碰著,最後成了一筆爛賬,你說我可不可憐。”


    浪子羽道:“我兩都是可憐之人,又何必在互相傷害呢。”


    鯤鵬道:“你都已經是可憐人了,也不怕再可憐點,至少我能脫出苦海。”


    浪子羽無辜問道:“那你能變得再可憐點嗎?”也很希翼。


    “不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很是斬釘截鐵,鯤鵬正色道。


    看著一臉鄭重的鯤鵬,浪子羽也隻能無奈從懷中掏出一物,扔向了鯤鵬。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雖然不是自己欠的,但誰讓自己必須背,浪子羽的心在滴血,卻更要守信,就算是個浪子,也要做個守信的浪子。


    鯤鵬卻等不到此物飛到身前,已一嘴張開,一股大力吸來,此物剛脫浪子羽之手,就已到了鯤鵬嘴中,沒有一絲耽擱。


    “哈哈哈......”


    鯤鵬一陣大笑,過後才發現有些失態,訕訕拱手道:“有些失禮了,莫怪。”


    浪子羽道:“不怪不怪,這是人之常情,我當初也好不到哪去,鯤鵬兄與我都是守信之人,一定要交個朋友。”


    心中卻道,我若怪罪,你難道就會將這寶物還回,還是速速將你請走的好。


    “朋友,我也一定守信。”話音剛落,數萬裏巨鳥重新浮現於空中,瞬間消失在天地間。


    玄冥的狀態很不對,這一路而來恐怕也是多虧了鯤鵬再後,讓他心存一絲警惕,否則今日玄冥恐怕早就發瘋發狂。


    若無鯤鵬故意為之,玄冥哪會那般容易偷走億載寒冰,雖然心思不良,但也多虧了他,浪子羽心中雖痛,但也隻好忍痛割愛了。


    雖然舍不得混沌珠,就像當初鴻鈞保不住混沌珠那般,今日他也保不住了,風水輪流轉,他是守信的,為別人也要守信,鯤鵬比他更需要混沌珠,因為浪子羽已經不需要混沌珠了,成人之美的感覺不錯,畢竟鯤鵬付出的也不少。


    他現在隻想知道是誰將玄冥逼到如此境地,更有那般辣手,對凰皇如此天真無邪的精靈,也毫不留情。


    鯤鵬走了,玄冥贏了。


    屏翳的右手已被斬斷,斷臂之處布滿冰晶,全身都冷的蒼白,無力道:


    “你,你竟敢......”


    玄冥道:“你不配是水神,自己上表請辭。”


    雖然冷,但還保有一絲神智,並未徹底瘋狂,否則那一劍削下的就不會是條手臂,而是屏翳那儒雅堂正的首級。


    煉化了億載寒冰,玄冥雖然變得更冷,更無情,但也變得更可怕了,雖然與鯤鵬交談,浪子羽也是一直關注著玄冥。


    那一劍很可怕,橫貫數萬裏之遠,數萬裏長的冰劍充斥於天地之中,晶瑩剔透,卻也夾帶著無盡的冰雪,與寒冷,也許不快,但屏翳也無法躲開,冰劍還未近身,他就動不了了,冷的動不了。


    不同於貳負,玄冥也終於走出了自己的道,屬於自己的劍道,雖然純淨比不上貳負,但也說不出誰勝誰負,玄冥的劍,不止是劍,也許都已不算劍道。


    屏翳鎮定道:“我輸了,願賭服輸,我這就回去上表,至於最後結果如何,卻不是我可以決定的。”


    他並沒有賭,也沒有出過手,但卻隻能服輸,雖然水府正神之位得之不易,但他更想要的是命,那一劍太可怕了,連與玄冥對視都不敢。


    玄冥卻再也不看他一眼,隻是靜靜站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是共工氏,共工氏也是水神,水府正神之首,這是無法改變的,就算屏翳戴了數百年,又能如何,水神一定是共工氏,這是不容更改。


    雖被無視,屏翳也是不敢再做多言,傷的很重,不止是斷臂那麽簡單,喘息道:“浪子羽,放了......那些河海之.....神。”


    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天上飛去。


    小乙雖然險象環生,但也牢牢的將箕水豹,軫水蚓,參水猿,壁水貐市委星宿牽製劍域之中,雖然好像隨時都能傾覆,但小乙堅持住了。


    相楊在旁虎視眈眈,更有浪子羽在袖手旁觀,箕水豹四人又哪敢全力以赴,不同於玄冥的冷,小乙的劍更像貳負,隻是單純的劍,就算遍布漫天的劍影,也不帶一絲旁物,隻是劍,但比貳負廣,雖然威力差過了許多。


    隻憑一把劍卻舞出了天花亂墜,變化萬千,浪子羽也暗自點頭,雖然還比不過貳負與玄冥,甚至差的很遠,但也逐漸走出了屬於自己的路,他在努力的跟上自己的腳步。


    屏翳跑了,箕水豹四人也見到了,四人也是毫不回頭的往天上飛去,沒有半分遲疑。


    “廢物。”一聲怒喝響徹三界,卻無人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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