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虛聽了此言,麵色微微一變,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得船下又有一人道:“且慢,在下也素雅好稀罕物事,聽說文公子手中有此奇物,亦願以重金求購。”


    原本笑嗬嗬正要與文若虛打招呼的瑪寶哈臉色一變,雙目中陡然閃過一絲冷電,轉頭向著說話之人望去。


    從碼頭走上船來的是一個不到四十歲的漢子,他身上穿著一套麻布短衣,衣袖高高挽起,露出兩條閃映著古銅光澤的粗壯手臂。


    見此人的這副裝扮卻不似一個能出得起大價錢之人,旁觀的眾人未免露出鄙夷之色,心中都已經將他當做來搗亂的。


    瑪寶哈在看清此人時,臉上卻露出凝重之色,沉聲道:“這位朋友,做事應該有個先來後到。既然是老夫先到一步,便該由老夫先與文公子商談,若談不攏時,朋友再開口不遲。”


    那漢子哈哈一笑道:“做事自然要講究先來後到,做生意卻要講究價高者得。如果隻有瑪東主一人出價,文公子怎知道那寶貝是賣得貴了還是賤了?總要有個比較,才便於文公子做出參考。”


    瑪寶哈麵上現出怒色,但似乎對這漢子有些忌憚,終究沒有發作出來,隻是冷哼一聲道:“既然閣下欲與老夫競價,老夫便奉陪到底。”


    他忽地舉雙掌用力互擊三次,稍遠一點的地方登時有二十名精壯大漢每四人合抬著一口大木箱向這邊走來。他們上了甲板之後,在瑪寶哈的指揮下將五口木箱排放成一列。


    瑪寶哈親自動手,將五口箱子的箱蓋一一掀開。


    眾人眼前頓覺一片銀光燦然。定睛望去,便見每口箱子裏都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銀錠。以這些箱子的體積,所有的銀子加起來,怕不有數萬兩之巨。


    瑪寶哈陡然長笑,向著文若虛拱手道:“文公子,這裏一共是足色官銀五萬兩,老夫願意全部拿出來與公子交換那龜殼!”


    旁觀的眾人齊聲驚歎,望向文若虛的目光之中滿是欣羨與嫉妒。


    文若虛卻是滿臉的苦笑,他向著瑪寶哈拱了拱手,正要開口解說時,那漢子卻再次搶在他前麵道:“文公子且慢做決定,看一看某家出得價錢再說。”


    隨即學著瑪寶哈的樣子,也是舉掌互擊三次。


    在這艘海船一側不遠處,停泊著一艘船體斑駁陸離小型船隻。兩個青衣勁裝、腰間插著明晃晃無鞘分水刀的大漢從船艙裏出來。他們分別捧著一大一小兩個木箱,快步從自己的船上下來又上了這艘船的甲板。


    那漢子也去親手掀開了兩個木箱的箱蓋,大箱子裏是一根根密集堆砌的黃澄澄金條,小箱子裏則是一顆顆晶瑩圓潤的明珠。


    “這是三千兩黃金與二十顆上等海珠,可以折算紋銀八萬兩,還請文公子笑納!”


    這時那些曾與文若虛同船出海的商賈和水手無不又悔又痛,痛悔自己在海上泊船時不曾上那荒島,以至於被文若虛撿了這天大的便宜。


    瑪寶哈冷笑道:“老夫的‘奇珍苑’離此不遠,文公子且稍等片刻,老夫命人立即回去搬運銀兩。老夫情願出到十萬兩!”


    那漢子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身後勢力的財富之雄絕不在對方之下,但此次是身在客地,身邊帶的財物終是有限,無論如何也拚不過對方這地頭蛇。


    他忽地冷笑一聲,從懷中摸出一件東西,放在那箱黃金上麵,語氣中隱隱透出一絲冷厲之意:“在下便用此物作為添頭,請文公子慎重考慮!”


    眾人看向那件東西,卻見是一麵半個手掌大小相撞、上圓下方的青銅令牌,令牌表麵鑄刻了海浪波濤的暗紋,邊緣有雙條黑龍盤繞,正當中是一個篆體的“令”字。


    “海王令!”見到這麵令牌,船上的眾海商和水手同時臉色大變。他們走南闖北,雖然算不得真正的江湖人,但眼界見識都遠非常人可比,即使沒有親眼見過,也都聽說過這麵令牌的存在。


    自古以來,東南沿海一帶便是海寇聚集之地。他們以茫茫大海之上許多不為人知的小島為巢穴,駕駛快船劫掠海上商船,最猖獗時甚至成群結夥侵入內陸攻城略地。如今大明實行禁海之策,固然有效製止了海寇之患向中土蔓延,卻也使海上徹底成了這些海寇恣意橫行的樂園。


    二十年前,年齡未足三旬的張子烈率領三艘海船及二百餘從者崛起於東海,號稱“黑龍軍”。據傳此人是當初與太祖洪武皇帝爭奪天下的張士誠後裔,出道時修為已臻先天之境,憑一手“風刀九訣”橫掃七海全無對手,最終將“黑龍軍”發展成一個擁眾數萬、大小海船逾千的龐然大物,而張子烈被人也被海上的各路好漢恭送“龍王”之號以示尊崇之意。


    如今的“黑龍軍”甚至已經不再從事劫掠這等低級事業,而是占據了海上最大了幾條航線,一方麵自己大作海上貿易,另一方麵利用幾座扼守要衝的海島對過往商船征收賦稅,儼然已成為一個海上王國的雛形。


    在場眾人都是在海上討生活的,正該受“黑龍軍”管轄,此次出海也是規規矩矩交了稅的,此刻見到傳說中“龍王”張子烈用以號令七海的“海王令”,哪還有人能保持鎮靜,一個個紛紛向文若虛狂打眼色,示意他千萬不要貪圖瑪寶哈許下的好處,否則這一夥人日後都不用想乘船出海。


    這一次輪到瑪寶哈臉色難看,他冷冷地道:“閣下果然是張龍王麾下好漢,未知如何稱呼?”


    那漢子悠然道:“好說,在下張鯤,是為龍王跑腿的一名小小管事。”


    瑪寶哈緩緩地探手入懷,同樣取出一麵黑鐵鑄造的令牌放在銀箱上,淡淡地道:“老夫這裏同樣有個添頭,請文公子務必給個麵子。”


    眾人看那令牌當中有一團熊熊燃燒的鎏金火焰,周遭又有一些彎彎曲曲的古怪文字,卻都不認識這又是什麽名堂。


    “金焰令?”那張鯤卻是麵露驚詫之色,“原來瑪東主竟是拜火教徒,失敬!”


    在場眾人雖然沒有聽說過什麽“拜火教”,但看到張鯤神色間似有忌憚之意,便也知道絕非是什麽好路數,登時都替文若虛擔心,因為他注定是答應一方便要得罪另外一方,便是得到潑天財富也怕沒福氣享用。


    到這時文若虛終於有機會開口,他苦笑著向兩邊各自拱手行了一禮,歎息道:“兩位爭執了半天,怎麽就不問在下一句,那龜殼是否還在文某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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