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跟爹到處走一走,看今天有什麽善事好做。”


    一個錦衣華服、大腹便便的黑胖男子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頭,手中還牽著一個不過七八歲年紀、大頭細頸的瘦弱童子,另有兩個肩寬膀闊一看便是打手之流的壯漢落後數步跟在身後。


    那少年正用一雙烏黑的眼珠四下亂瞄,聽到男子的話,有些好奇地問道:“老爹,你究竟為何要日行一善,還弄出一個馬大善人的名頭。”


    “爹這樣做,還不是為了你這臭小子!”男子摸了摸童子的頭頂,有些苦惱地道,“當初我膝下無子,也不知看了多少大夫,拜了多少神佛。後來得一個老和尚指點,要我堅持日行一善,久之必得福報。我當時已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咬著牙行善三年,這才得了你這麽一根苗苗。又因為你自幼體弱多病,我還要將那行善的事情繼續做下去,以保佑你健健康康長大。可憐我雖然已經盡力去找有好處的善事來做,但兩全其美的事情終究太少,這些年來也不知賠了多少錢進去。”


    童子舉起細細的手臂,做出強壯有力的模樣道:“如果爹你很心疼錢財,今後大可不用再做善事。我在少林寺練得一身武藝,那還用擔心長不大!”


    “噓!”男子臉色大變,急忙伸手捂住兒子的嘴巴,壓低聲音道,“以後不要在人前說你去少林學武的事情。前些天少林方丈至善公開宣布與朝廷作對,如今的少林派已經被朝廷列為與天地會、天刑堂一樣的亂黨。若被人知道你也是少林弟子,咱家立時便有大禍!”


    童子看到一向嘻嘻哈哈似乎沒個正經的父親少有地鄭重其事,急忙連連點頭表示知道。


    父子二人漫無目的地一路閑逛,忽見前麵一群人圍成一個大大的圈子。


    童子首先生出好奇之心,搖著父親的手道:“爹,我要哪裏去看熱鬧。”


    “好好好,去看。”男子對兒子一副百依百順的樣子,隨即卻向著身後兩人揮了揮手,頤指氣使道,“給老爺和少爺開路!”


    那兩人答應一聲,晃著膀子走上前去,左邊一頂,右邊一扛,登時擠出一條通道來。


    被擠的人正要破口大罵,轉頭看到那兩人不似善類,隻得在嘴裏低聲咕噥了幾句,縮著脖子忍了。


    男子牽著兒子走到人群裏麵,卻見裏麵一片空地正中站著一個二十來歲衣著樸素的年輕人,右手上托了一個小小的茶杯,腳邊放著一個笸籮,正在向四周的眾人解說。


    “諸位鄉親父老,在下行走江湖數載,今日路經貴寶地,一時短了盤纏,不得已隻好拿出自己琢磨的一個小把戲來博諸位一笑。少時在下將一文銅錢用這茶杯扣在掌心,如果哪一位能夠將茶杯移開,杯中的銅錢便雙手奉送;如果移不開茶杯,便請在這笸籮中留下一文銅錢,聊作遊戲之資。在下這便獻醜,不知哪一位願意捧場來玩一玩。”


    說罷,他果然從懷中摸出一枚銅錢,舉起來向四周眾人展示一遭,然後輕輕放在掌心,又舉起那茶杯同樣展示一番以示並無機巧,這才將茶杯倒扣在掌心,罩住了那枚銅錢。


    “我來!”


    人群中立時走出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他先摸出一文錢仍在那笸籮裏,向著年輕人笑道:“咱也不貪圖你那一文錢,隻是看你這玩意兒有些意思,所以親自來試一試。”


    年輕人拱手道:“這位朋友高義,在下先行謝過,請動手罷!”說著便將右手平伸到大漢的麵前。


    大漢先用右手的五根手指扣住那茶杯,向上用力提了一提,結果那茶杯固是紋絲未動,年輕人的手臂也沒有絲毫移動。他臉上現出驚訝之色,隨即不信邪地又向旁邊拉扯,仍是不能移動茶杯和年輕人的手臂。到最後他索性將另一隻手也放上去,整個身體向後仰,用盡全身之力拉扯,那茶杯依然如生了根般牢牢吸附在年輕人的掌心,並沒有絲毫鬆動。


    好半晌後,大漢終於力竭放棄。他為人倒也豁達,向著年輕人挑起大拇指讚道:“小哥兒的這手玩意兒果然要得,咱這一文錢花的值了。”


    “多謝老兄捧場,見笑。”年輕人再次拱手致謝。


    大漢退出場外,旁觀的眾人覺得這遊戲頗為新奇,一文錢又不放在心上,先後有不少人下場試驗,卻並無一人可以撼動年輕人掌心那小小的茶杯。


    “好厲害!”這是那童子已是連連鼓掌讚歎,同時悄悄地對父親道,“爹,這位大哥可是個真正的高手呢。”


    男子愣了一下問道:“總歸不過走江湖的小把戲,很厲害嗎?”


    童子用力點頭:“爹你不知道,這位大哥用掌心吸住茶杯,其實是很厲害的內功。我在……那個地方曾見一位師伯表演過一次。”


    男子自然知道兒子的師伯是什麽樣的人物,聽說眼前的年輕人居然有與之相比的本事,心中登時便打起了算盤。


    “兒子,做善事的機會來了,看著爹是如何行事的。”


    霎時間做出決定後,男子叮囑了兒子一句,舉步走到場中。


    年輕人看到又有人下場,便抬起手臂笑道:“這位朋友也要玩一玩嗎?”


    男子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我是有件事情要和小兄弟商議。在下馬佳善,因為平時樂善好施,所以鄉親們都稱在下為‘馬大善人’。方才小兄弟說缺少盤纏才來街頭賣藝,在下心中實在有所不忍。恰好在下家中正缺少一名護院教師,不知小兄弟可願屈就。至於薪酬,小兄弟盡管放心,馬某從來都不是小氣的人。”


    這時周圍人群中有人笑道:“馬老爺,你家裏除了自己,連廚子都餓得瘦了,好意思說自己小氣麽?”


    馬佳善惱怒地向著那喊話的人瞪了一眼,然後躊躇半晌,忽地舉手用力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帶著一臉肉痛與心痛的表情,從腰間的錢袋中取出一錠大銀,用五根手指死死地捏著送到那年輕人的麵前:“隻要小兄弟你願意屈就,這錠銀子便算是我的見麵之禮,薪酬另算!”


    周圍認識他的人不少,看到他今日翻天覆地般的變化,盡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年輕人看著麵前那錠被對方死捏著沒有半點鬆手意思的大銀,忽地展顏一笑道:“既然是馬老爺一番盛情,在下便卻之不恭。”


    在說話的同時,他舉手輕輕一拂。


    馬佳善不知怎的便覺五指一麻,然後那銀子便到了人家的手中。他頓時感覺心口傳來一下毫無花假的刀割般劇痛,眼前一黑幾乎一頭栽倒。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扭曲著老臉、死咬著後槽牙,卻又強作出歡顏問道:“還未請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年輕人漫不經心地將銀錠在手中一上一下地拋著,隨口答道:“在下姓禹,鄉下人也沒甚大號,因為家中排行最末,所以父母取名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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