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殺人機器的死亡


    從會客室射來了光亮。


    亮光中出來一個男人。原田義之以突刺的姿勢衝了進去。


    “住手!混蛋,是我。”


    峰岸叫喊,


    原田在峰岸說話之前就停了,因為已經注意到是峰岸。倘若再遲疑片刻,峰岸的腦部或腹部就會被刺穿。這次,原田是孤注一擲,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那家夥,怎樣了?”


    “在那兒。”


    峰岸捋著下巴。


    男子倒在會客室,如同斷了氣似的。胳膊反在背後,雙腕被手銬銬著。


    “真利索呀……”


    “這個,是職業嘛。”


    峰岸倒了杯水,喝了。


    “知道他潛入了嗎?”


    “知道。這家夥,在門前站了約三十分鍾,然後才慢慢開門。僅開門就用了五分鍾。可怕的家夥,一身寒氣。”


    “那,挨打了。”


    “是手槍。”


    “真危險呐。”


    “是的。”峰岸點點頭,“誰成了他的目標,百分之百的沒救了。這家夥,真是死神。我在等待的時候,就覺得死到臨頭了。”


    說著,峰岸用腳踢著那男子的胸,而且將杯子裏的水倒在他的臉上。


    男子醒了,慢慢地抬起身子,用深凹的眼睛看著原田和峰岸。


    口罩卸去,墨黑的嘴唇,來自地獄般的陰森恐怖。


    “殺吧。”


    男子聲音混濁。


    “交給你了。”


    峰岸坐在沙發上。


    “別開腔。我要審問這家夥。”


    “知道。”峰岸拿來威士忌。


    “喂,什麽名字?”


    原田把木刀放在他的麵前。


    男子緊閉雙目。燈光映在削瘦而高聳的顴骨上。一幅險惡的容貌,宛如死神一般。


    黑唇緊閉,作為職業殺手,黑唇似乎代表了絕對的忠實與緘口不語吧。


    原田把木刀捅進了男子的右肩。


    男子痛苦萬狀地呻吟起來。


    “名字?”


    “布蘭克。”


    “是職業殺人犯嗎?”


    “是這麽叫的。”


    布蘭克的額頭上冒出了痛苦的汗珠。


    “殺害我父親和侮辱殺害我妹妹的,是你嗎?”


    “是。”


    男子臉色蒼白地點點頭,雙目緊閉。打算逃跑嗎?原田對於男子的表情感到困惑不解。


    “在行凶現場,來了個女人,是野麥涼子。你射擊,子彈擊中了什麽部位?”


    “右腕。”


    “野麥涼子就那樣被美國人的車帶走了。那個美國人,是你的同謀嗎?”


    “不是,我沒與任何人同謀。”


    右肩凹下去了。被木刀一擊,鎖骨折斷了。然而,布蘭克連眉頭也沒皺,閉著眼睛的眼窩深深地凹下。


    “北條正夫,關根廣一也是你殺的?”


    “是的。”


    “受誰的指使?”


    “這個,不能說。”


    “不說?不給你點兒顏色,你不知道厲害。”


    “殺吧。”


    聲音嘶啞了。


    “是嗎?”


    布蘭克已感到死到臨頭了。這是一個不輕易開口的男子。


    “腿伸出來。”


    布蘭克伸出了雙腿。原田用木刀向右腿脛部一閃,響起了可怕的聲音。布蘭克的身體向後一仰,倒了下去。


    “可能沒有用。”峰岸插話說。“就算是吐了,也是受根來組的指使吧。這男子可能不知道島中和中岡。”


    “可能是。但……”


    原田把布蘭克提起來,使他蘇醒。唯一的希望就是布蘭克的自供。必須從這男子身上得到點兒什麽……


    “不行……不說,左腿也要撇了。”


    “殺、殺、了、吧,”布蘭克呻吟著,咬緊牙關。“殺、殺、吧。”


    “不。”


    原田用木刀敲打著他的腳趾甲,響起了鈍悶的聲音,骨頭如同敲碎了似的。布蘭克又昏過去了。


    原田擦了擦汗,揮動著木刀不禁怒火中燒。這男子殺了北條,殺了關根,又槍擊了正想逃亡的父親,並在他眼前殘忍地淩辱了妹妹,再殺死了她,還向野麥涼子開了槍,再者就是把原田本人也作為目標,雞奸了他,再次闖入了原田家。


    這男的決不能饒恕!


    鎖骨碎了,手腕碎了,腿也碎了,即便是不折磨死也不能康複了。


    原田又想起了布蘭克。他也知道是自己把布蘭克弄成這副模樣的。在這個形象中,他看見了妹妹全裸的屍體。


    原田已經變態,忘記了峰岸正在看著自己。


    “殺、殺……”


    布蘭克嘟噥著。


    “不!受誰的指使?”


    原田瘋狂的揮動著木刀。


    “沒,用、用——殺、吧。”


    聲音漸漸消失了。


    “不說嗎?”


    原田用木刀在布蘭克的耳朵上一閃。


    ——殺了他!


    原田這樣打算。


    布蘭克的身體倒下了,耳朵裂開了,血噴出來了。血,覆滿了布蘭克的臉,滴到地毯上,滲濕了一大片。


    原田瘋狂地揮動著木刀,連自己也不能抑製的凶暴殘忍支配了這一切。


    “還是停止吧。”


    是峰岸的聲音。這聲音使原田蘇醒過來,突然想峰岸是搜查員。


    “他死了。”


    峰岸話語冷靜。


    “死了……”


    “是的。”


    “……”


    原田踢了布蘭克一腳,使他仰麵朝天。布蘭克確實已經停止呼吸了,不僅是耳朵撕裂了,好象連頭蓋骨也碎了。


    扔下木刀,原田坐下來,手好象感到還在握著木刀柄的。雙手抱著威士忌酒瓶痛飲。


    “逮捕我嗎?”


    喉頭在燃燒,胃也在燃燒,全身都異樣地熱,一種粗暴的東西沸騰起來了。倘若峰岸要說逮捕的話,那就與他拚了。


    “不。”


    “為什麽!為什麽——”


    “冷靜一點兒。”


    峰岸拿下了瓶子,往自己的杯裏斟。原田的臉上,浮泛著瘋狂的表情。


    “我不是作為警官來的。若是那樣,就不會允許你亂搞了。”


    “那是為什麽?”


    峰岸的話不能理解。為什麽,峰岸僅僅是觀望這一殺人的過程?


    “這個男人若是凶手,那我也有殺意。季美已和我訂婚,對我說來,懲辦凶手也是義不容辭的義務。”


    “那麽,從最初起就有殺意?”


    “是的。”


    “真令人吃驚!這麽說,準備辭去警察職務了?”


    “不,不能辭。”


    “……”


    “把屍體扔到什麽地方吧,我開始就認為不可能從這男子身上得到什麽情報。即或是能得到什麽,那也僅是根來組的名字。就算以唆使殺人的罪名逮捕了根來組的什麽人,不知道的還是不知道。要想追溯到島中和中岡,那不可能。就是判決了這男子也無益,冉說,這男子也決不會認罪而接受判決。證據沒有。他在這裏老老實實坦白的,那時也可以說成是由於我們想殺他所致。這家夥也知道死到臨頭了。這叫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也免去了我許多麻煩。”


    “……”


    原田看著峰岸。峰岸還具有如此烈性的性格,這是原田未曾預料到的。


    “再說,殺掉這男子還有一個原因,要是知道這家夥被捕了,我會受到來自各方麵的種種壓力,島中和中岡也受到更好的保護,這樣就永遠不能複仇。弄得不好,不,即便沒有什麽不好,這男子也會無罪釋放的。上絞架的,是橫田——基於上述原因,逮捕這男子是拙笨的。但是,也不能放,那隻有複仇了。”


    “你也是打算無論走到何種地步,也要把島中和中岡作為複仇的目標嗎?”


    “正是這樣。卑鄙齷齪的是指使人。我就是這脾氣,隻要認準了,就要走到底。”


    峰岸用豹子一般的陰鬱目光望著布蘭克。


    “是嗎?……”


    原田也望著布蘭克。已不再流血。那張麵孔周圍的絨毯,由於吸了血而發黑,使人感到,那血的顏色暗示著一個解不開的謎。


    “可是,唯一的證人叫我殺了,再也不能拿住島中和中岡了。”


    “是件極其複雜的事情。盡管如此,這男子活著也沒有益處。天無絕人之路。我再秘密調查野麥涼子的下落。”


    “野麥涼子——她還活著?”


    “不清楚。如果還活著,當然可以得到情報。若被殺了,那再……”


    “情報從哪兒得到呢?”


    “這不能說。某組織和中央情報局保持有秘密聯係。不僅是野麥涼子的消息,還有中央情報局為何要介入並對庫拉西島感興趣,這個情報也可能得到。”


    “是嗎?”


    “你正麵突破‘熱帶傳染病研究所’,即使是沒留下記錄,也可找於當時在軍隊要害部門的人。一點一點地追,不會毫無收獲的。我這邊再收集別的情況。隻要踏踏實實地反複追查,總會得到的。”


    峰岸站了起來。


    “喂,到哪兒去?”


    原田交互地看著峰岸和死去的布蘭克。


    “一小時後來個車。善始善終嘛。”


    峰岸說完話便出了房門。


    原田邊聽著峰岸出玄關的聲音,邊看著布蘭克。太便宜他了,雖然報了仇,應驅散的怨恨,應出現的舒暢都沒有。非但沒有充實,反而可以說增加了空虛感。


    “島中和中岡……”


    原田嘟噥著。


    罪魅禍首是那兩人,布蘭克隻是螻蟻之輩。在幕後操縱根來組,操縱布蘭克的是些癡醉於醜惡肮髒性生活的人。隻有複仇的利刃指向那為保全自身而隨意踐踏弱者的兩個超級人物,空虛方能填平。


    戰鬥,從這裏開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恐怖黑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村壽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村壽行並收藏恐怖黑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