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還不是一個純粹的劍者。”


    山巔薄雲之中,兩道身影正並肩而站,隻見左側那一身黑袍負手而站之人語氣霸道莫匹,麵容更是不怒自威。


    而他身側正插著一把劍。


    “我是一個劍者,但更是一個人……你確定要與我動手?以你現在這幅身體,不是我的對手,何不珍惜這最後的時光。”


    他右側那身著白衣儒服之人望著山下蒼茫大地緩緩開口,語氣平淡。


    “哼,寡人一生不弱於人,有子扶蘇,我已心無掛礙,他會是一個好的君王,看來,不論是孤,還是百家,都錯了。”


    那黑袍之人似乎自那平靜之語中聽到了讓他不舒服的話,語氣已是微變。


    “更何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亦是重傷未愈,誰勝誰負,尚未知曉。”


    他不服輸的反駁道。


    “真的有長生嗎?”


    隻是,他最後張了張嘴慢慢吐出此話。


    “自然是有。”


    那白衣之人轉頭而視,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


    “要比就快點比,我還要回家做飯呢。”


    他似乎有些不耐,好像對於眼前之人已毫無興趣可言。


    那黑袍中年男子聞言已是握住了身旁那天下排名第一的劍,人要做天下第一,劍亦要天下第一。


    隻是,他還未拔出卻又鬆開了,看著身前一縷落下的發絲悵然若失。


    “終究,敗了,哈哈……”


    他的身側已無人,雖說著敗了,可卻放聲大笑起來,其聲如虎嘯龍吟,好像要將這數十年來積攢的憤懣發泄而出。


    ……


    這一年,扶蘇二十六歲,自一年前柳白衣布驚天之局,劍斬百家諸多首領,天下百家餘孽現在不是歸隱,便是盡皆歸附大秦,百家之說自此煙消雲散,而取而代之的,是那鹹陽城皇宮之內,多了一座大的驚人的藏書閣,其內包含百家之學,包羅萬象,故,其名萬象。


    天下立時兵戈休止,休養生息。


    扶蘇二十九歲,始皇東巡,所見所聞之下,於沙丘長笑三聲,而後舊疾複發而崩,臨死前,大喝一聲,好。


    ……


    “師傅,我這招雙劍並合不錯吧。”


    隻見一藍衣少女身形兔起鶻落手中雙劍化作漫天劍影。


    “不錯。”


    一盤坐的人慢慢睜眼,好像看到了之前的一幕,他的臉色時至今日略顯滄桑,雙眼更是飽經風霜一般。


    而後看向遠處密密麻麻的墳墓,在哪裏,有一道身影,卻是張良,隻見他衣發隨風而動,說不出的瀟灑,隻是臉色有些傷感。


    “子房敬你們。”


    他手中酒壺一揚,頓時酒液倒出,酒香散在空氣中,而後自飲一口。


    像是因那熏人酒風而醒,感受著體內差不多好了大半的傷勢他已站起身來。


    而在他不遠處,則是豎著兩把劍,一把,乃是他的秋水寒,一把,乃是那邪異殺劍,自那戰後,從未動過。


    “世人誰能不死?”


    感受到嬴政那消失的氣息後,他微微一歎,然後看著遠處一修剪花草的老者,隻見他神情沉默,竟是將曾經大戰毀去之地都種上了花草,那是鬼穀子,而旁邊則還有一人,兩人結廬而居,竟是荀子。


    “師傅。”


    遠處一小女孩一跳三蹦的提著個籃子,裏麵裝著不知道從哪摘來果子,見柳白衣起來頓時小身影像是化作一個兔子。


    “我還以為你會重傷而亡呢。”


    趙高那陰魂不散的聲音亦是極快的響起,好像等待多時。


    看來,有太多的人在等著他。


    “我送你一個禮物如何?”


    他看著趙高忽然笑道,在其臉色微變之下,抽出了他體內所有生死之氣,而後,廢了他的丹田。


    “送你一個安度的晚年。”


    手指淩空一指,淩然劍氣一閃而視逝。


    “以後,便住在這裏吧,和那兩老頭一樣養養花草挺好的,養幾條狗,曬曬太陽。”


    他衣袖一揮,六道氣息更是打入暗處。


    “至於你們,好自為之,若是為惡,天涯海角,必取你們性命。”


    “你……”


    趙高雙眼徒然睜大,身體如遭雷擊,更像是蒼老了數分,臉色幾番變化卻始終沒有說出半個字來,不知是接受還是拒絕。


    兩月後。


    “師傅,我們要去哪?”


    柳白衣手中是一副由天下諸多名劍融為一爐而成的黑匣,劍匣,以諸多鋒芒封鎮殺劍,他之前本想毀去那把殺劍的,但最後卻想到了什麽還是留下了。


    手中提著秋水寒,背上背著劍匣,殺劍便在其中。


    “我們該走了。”


    他身旁跟著兄妹三人。


    “不等扶蘇哥哥了嗎?”


    朵兒眨巴著大眼睛。


    “不等了,他有他的路要走,我們有我們的路要走。”


    柳白衣笑了笑。


    幾日後,長生穀中。


    扶蘇尋來,卻見穀內已無人影,推門而入,隻見竹屋之中放著幾卷竹簡。


    好奇之餘打開一看,隻見其上分別記載著三省六部製,科舉製,以及諸多治世之道還有造紙術,這全是柳白衣憑借著依稀記憶留下的。


    最後,隻留下寥寥幾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切記。


    扶蘇三十歲,繼得帝位,稱秦二世,而同時,百家之學的精義,第一次公之於眾,編撰成冊,科舉製,開始小規模的試行,廣納賢才。


    同一年,有消息自漠北傳來,有不世劍客,孤劍而鳴,斬匈奴數萬,獨戰匈奴單於,而後留下驚天劍痕摘其頭顱,據說那位絕世劍客帶著三個孩子。


    ……


    “以後的路,你們要自己走了,師傅隻能陪到這了,回去吧。”


    茫茫沙漠的邊緣處,此時柳白衣看著三個已是逐漸長大的孩子有些惆悵。


    “哇……哇……”


    “師傅你不要我們了?”


    朵兒聞言立時嘴巴一癟嚎啕大哭起來。


    “都這麽大了,怎麽還這麽愛哭。”


    柳白衣有些無奈,但他眼中也有一絲傷感,另外兄妹兩人亦是如此。


    “我該教你們的都交給你們了,你們終究要走出來自己的路,這些年我帶你們跋山涉水,其中意思你們還不明白嗎?”


    他身前放著三把各異的長劍,無一不是絕世珍品,乃是他耗時多日方才鑄成,更是以自己的寒力反複錘煉,以寒血淬鋒,近乎已能如秋水寒一般凝人血液。


    “這三把,已是我技藝的頂峰,便由你們親自命名吧。”


    他溫和的擦去朵兒那哭花臉的淚痕,而後將三劍分給他們。


    “日後行走天下,遇到敵人,千萬不要手軟,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莫要因一時傲氣而丟了性命。”


    沉默片刻,原本心中諸多話語卻是隻說出這麽一句。


    說罷,他緩緩起身,轉身而走,身形直入沙海。


    “好好修煉,達到最強,斬破虛空,便是我們相見之日。”


    人已縹緲而去,唯聲音回蕩幾人耳邊,原地隻剩三個傷心不已的孩子,緊緊的抱著懷裏的劍。


    ……


    風沙,漫天風沙。


    而在這風沙之中,柳白衣單薄的身影則是緩緩走著。


    此時,他心中那層瓶頸隻差了一絲,可惜卻始終不得突破,總覺得少點什麽。


    一路而行,就像是迷失了方向,他確實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去往何處,這漫天沙塵更像是他迷惘的心。


    如此光景,持續許久。


    他已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了,隻是沉默,邁步。


    直到。


    “咚!”


    一聲奇特的聲音忽然響起,落到了他的耳邊,很普通,卻讓他那無神的雙眼漸漸恢複了神色。


    定眼看去,隻見此時竟是不知不覺間已到了一個異域之國。


    而他的身體更是猛然一震,隻因眼前充滿異域風情的建築之上刻著無數雕像,那竟是佛像。


    而在那街道兩旁,則是有著無數普通人還有僧侶,苦行僧,一步一叩,何其虔誠。


    “悉達多?佛陀?”


    聽著遠處城中諸多雜音,柳白衣緩緩念叨出兩個稱呼,而後眼中精光爆顯。


    “釋迦摩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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