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一入江湖路,從此無歸途,這句話裏,卻是有好幾個意思,隻因江湖之中生死有命,旦夕禍福,也許你早上出門,說不定不下一時片刻就是陰溝中的一具屍體,也許你會被丟去喂狗,也許你會被剁成肉沫。


    而還有一種解釋,便是身不由己,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一切總是這麽巧合,如同冥冥注定,此刻柳白衣的麵前是一個少年,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


    “老板,你這裏能打造飛刀嗎?”


    那少年眉宇舒展之間神情竟然很像一個人,一個柳白衣印象非常深的人,更巧合的是他竟然也使用飛刀。


    “什麽樣的?”


    柳白衣看到他的時候眼神不由微微失神,就好像看到昔日的某人,隻是對他來說不過一覺的時間,對別人來說他卻已是淹沒在過往記憶中的一個人。


    “七寸長短,輕薄如柳葉,我對飛刀可是很講究的,你可別想隨便糊弄我。”


    那少年說著已肆意的打量起店裏兵器,但越看越心驚,那是驚訝。


    “你姓李?”


    柳白衣聞言沒說什麽,轉身已開始錘煉起來,但他說話的聲音居然異常清晰的從錘煉聲中傳了出來,就好像兩個聲音不在一個世界,分隔的很清楚。


    “你怎麽知道?”


    那少年聞言臉色有些微變,但深處卻透著自豪和傲氣,小李飛刀的兒子,有這份傲氣卻也應該。


    “我不僅知道你姓李,我還知道你名為曼青。”


    柳白衣手不僅巧,而且更快,不過幾句話的時間他手中已多出一枚飛刀,薄如柳葉,最讓那少年驚歎的是那刀身放在陽光底下竟然好似有陽光透過,如同蟬翼。


    “巧奪天工……”


    少年看著柳白衣手中的飛刀不停的喃喃自語,這就放佛是在看一個藝術品而不是兵器,眼中滿是驚歎和癡迷。


    “這不是給你的。”


    柳白衣搖搖頭躲開了李曼青伸來的手。


    “是給你父親的。”


    他說著雙眼猛然一凝,頓時在李曼青眼中原本普通的柳白衣已發生了莫名變化。


    隻見柳白衣雙目一凝的刹那,他原本平凡的眼眸已射出一對恐怖目光,就好像那目光化作兩把利劍直入人心,在刹那間李曼青如同置身冰窟一樣渾身發涼,他有種感覺,就放佛隻要眼前這人願意他會在刹那間就死去。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更驚駭,隻見那目光竟然慢慢注入飛刀之中,恍惚間李曼青竟然生出一種錯覺,那竟然已不是飛刀而是一柄神劍。


    李曼青雖然內心變化甚多,但一切隻在刹那便已結束,光華不知是內斂還是消去,而柳白衣眼中精光也已散去,又化作了一個平凡人。


    到了此刻李曼青那還不知是遇到了所謂的前輩高人,他神色凝重,隻因這一幕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已非常理可推斷,試問誰的目光可以化作劍光呢?在他的記憶中似乎連飛劍客都沒有如此過。


    他有些遲疑,頭一回,他居然生出那武林神話的父親會敗的念頭。


    “你太小看你的父親了,帶給他吧,我隻是想見見曾經的故人。”


    柳白衣眼神慢慢收回,好像看透了李曼青心中所想的一切。


    “我不希望見他的時候是我登門的時候。”


    臨轉身之際柳白衣又強調一句。


    可是。


    “錚!”


    李曼青凝重的麵容之下不知何時生出一股遲疑,而後五指一翻就像變戲法一樣已多了一把飛刀,冷冽的刀身不知是陽光的反射還是錯覺竟然有些刺眼。


    但隨即李曼青本準備出刀的手卻僵住了,因為柳白衣那還未完全轉過去的眼角餘光已瞥了自己一眼,就這一眼,他的背後竟然不由自主的打濕了。


    原本想要出刀的手不知為何已失去了力氣,不知是因為他不敢出刀還是已不能出刀。


    那是一雙怎樣的目光,就好像鷹視狼顧一般,如同一頭獨行的孤狼回頭打量著自己,李曼青就覺得自己好似那獵物一樣,未戰先怯,他心中之前的自豪與傲氣已蕩然無存。


    柳白衣此刻視線早已轉回,還為爐子裏添了幾塊煤炭。


    而李曼青則是站立原地,久久方才自驚恐中回神,他神色複雜的看著那平凡的背影,他突然有些後悔來到保定城,更後悔心血來潮走進這家鐵匠鋪。


    他手中握著那與眾不同的飛刀,如同藝術品的刀身此刻卻是讓他如此抵觸甚至是恐懼。


    他慢慢平複著自己的呼吸而後轉身離去。


    柳白衣似乎從始至終都未在意過李曼青那多番變化的神色,他此刻正錘打著一小塊鐵,然後慢慢化作薄片,接著慢慢化作一張麵具,鐵是青銅,顏色就好像記憶中秋水寒那烏青的劍身一樣。


    那麵具頂部平齊,無口無鼻,隻有一雙眼睛,隻是不知是不是因為柳白衣寒力的促成竟讓麵具臉頰兩側生出許多斑點,如同淚痕,頓時原本普通的麵具變得好似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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