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房不知歲月。


    每日養傷,時間卻也消度的極快。


    不覺間,竟三兩周過罷。


    這一日晨起,柳胥下床,自己穿衣;自己洗漱;自己進食。


    葉芳菲知道,他要走了。


    飯罷,柳胥放置碗筷,道:“雖你不讓,我還是要謝。這些日來,是討饒了。今日,我是要走。”


    “你要走我不敢攔,卻為何沒有話要對我說?”女孩問道。


    “你想聽什麽?”


    “我要聽的多了,卻隻若是你說的都好。”


    “你這女孩,雖令人淘恨,卻也心思不壞。故我今日恢複了真元,也決定不懲你,夠不夠義氣?”


    “梅青寒,你這混蛋可不可以不用這個詞?再說,誰要你不懲了?!本姑娘就站在這裏,倘若你要懲,我現在便讓青兒閉上眼。在床上、在地上都隨你。”


    尼瑪?


    柳胥的臉色登時潮紅,糾複半響終是道:“葉芳菲,你...你最是對我大膽。”


    “心愛的人都要走了不大膽的都是懦弱。哼,梅青寒!本姑奶奶今日發誓,倘若有來世,本姑奶奶一定長成你梅青寒喜歡的模樣,然後不愛你!”葉芳菲趾高氣揚。


    “由你!”柳胥冷道。


    下一刻,再不理會,徑直提墨鋒而去。


    “讓你也背著我,從鹿角登上山門,一萬八千個石階...”女孩對著柳胥背影大喊,眼淚婆娑。


    柳胥輕然一怔,跨門楷的腳步慢了半刻。


    因為驀地懂了誓言的真意。


    邁步而去,不多時出閨院,來到府門外。


    側府有馬匹,府丁施然牽來,青兒親跑相送,手提包袱。


    柳胥手持墨鋒,翻身上馬。


    “梅公子,這是小姐早早為你備下的口糧以及白茶。”身後的青兒追喊。


    柳胥勒馬,轉過身來。


    見青兒高舉費力,也便施然接過。


    駕!


    下一刻,腿夾馬腹,一聲輕喝,乘奔禦風,疾馳而去。


    一路出流火城,馬踏官道,風塵輕揚。


    每日在葉府尚且無感,今目入山林,聽四野莎莎聲起,頓覺秋葉蕭蕭。


    不知覺間,夏風消去,秋意彼長。


    柳胥禦馬,行動神速,不過下午時分,已然來至刑部。


    隸令司盡數人員相迎,麵色熱忱。


    “老大,你回來了?”邱楓最顯歡快。


    柳胥下馬,麵色疲憊,卻一臉欣然。


    邁步入司使殿,身後跟隨數人。隨口問罷事宜,確乎是不有大事。


    交代數句,柳胥放置墨鋒,提步去了正堂。


    羅欒在司使殿內,聽柳胥拜訪,當即出殿相贏。


    “梅兄弟,你回來了?”羅欒已入中年,卻笑容甚甜。


    “初從流火城歸來,帶了些白茶,拿來與羅大人品嚐。”


    “那端的是好!羅某生平誌向不大,卻品茶獨算得一件。”說道之時,伸手做請,哈哈作笑。


    柳胥也自一臉笑容,跟隨入殿。


    待兩人坐下,茶入杯中氤氳著靈霧,柳胥抱拳說道:“近些日子以來,青寒不在,卻是讓羅大人受累了。”


    “哈哈...受累倒是不假,不入刑部,還不知當能為百姓做這樣多事。當初在戶部做職,向來清閑;今繁瑣事堆疊,非不做不可,卻也一時不適!然三五天過罷,倒活的自在了起來。”


    “哦?”


    “可不是嗎?如今每日吃的香甜,倒頭能睡!晨起每度自西城而來,見我隸令司侍衛巡邏的氣魄,一日都打精神!”


    “嗬嗬...”柳胥當即禁不住笑將起來。


    “......”


    “......”


    白茶飲罷,柳胥辭身告退,回往司使殿。


    命左右侍衛喚葉羽過來。


    此際柳胥一身白袍,端坐案牘前,正研讀先晉古梵。


    葉羽通報進來,行禮道:“老大,你找我?”


    柳胥抬頭,徑直道:“我今晚會去拜見明皇。”


    “拜見明皇?”


    “回報將作監的諸多事宜,你將審罷的案冊都拿來。”


    “是,屬下明白!”葉羽拱手退下。


    不多時,案牘上業已擺滿了文冊,柳胥放置手上書,著手翻閱。


    將作監走賬之事牽扯甚廣,單入刑部審理的便有五十四人,柳胥耗時極久,近乎晚間方才翻錄一遍。


    夕陽遲落,柳胥手提墨鋒,應召馬匹,施然出了刑部。


    一路西來,不過半個時辰便來至皇庭。


    一番通報,順隨引領,入禦書房。


    明皇正在批閱奏章。


    柳胥入內,跪地行禮道:“青寒見過明皇!”


    “梅卿你來了。”楊旭鳳目英俊,當即一臉欣然。


    柳胥起身,躬腰退側。


    下一刻,金裘龍袍男子動步走近,望了柳胥一眼,佯怒道:“你也太衝動了,獨闖劍王宗豈是兒戲?”


    “青寒知過!隻想著江湖事,江湖畢,不當牽扯皇庭。讓明皇擔驚了。”


    “哈哈。不過確乎是讓朕滿意!倘若朕的臣子都如你般,處處為朕思慮;處處為大明思慮,朕便不會有不眠之夢了。”楊旭袖袍一擺,道。


    “明皇盛讚,青寒何德何能!”柳胥躬身虛禮。


    楊旭似是心情頗佳,隻笑然說道:“今日見朕,是以何事?”


    “稟明皇!此是將作監涉案者最終審理的結果。”柳胥遞來一本文冊。


    楊旭饒有興致,伸手接過。


    “入刑部統總五十四人。依安國律,十一人斬首;二十五人流放;十八人牢押。”


    龍袍男子隨意掃過一眼,道:“這件事卻你功不可沒!如今候缺的官職也已替補上,實乃去了朕一塊心病!梅卿,有何想要的獎賞,隻管跟朕提!”


    “為明皇做事;為大明做事;臣不敢居功!另臣這裏還有一份報表,是以抄差充公的財帛,達至白銀三百萬兩!”


    三百萬兩?


    楊旭接過,麵目輕然一怔。


    柳胥又道:“這還隻是銀兩!府邸田宅乃至古物玉器更是不可計數!臣來前業已命人移交了內務府。”


    楊旭重重點了點首,臉色驀低陰寒,隻道:“國不愧是朕真正的臣子!”


    柳胥有不明,卻不敢多問。


    下一刻,楊旭恢複平色,說道:“前兩日,戶部民政司送來東皇城的報表。王司徒言你入職五月期間,東城稅收增了四成;人口激增半翻;府邸多出二百多棟...初時朕還不敢相信,卻今日你拿這報表來,朕便知道你是為大明做事的人!”


    “陛下慧眼!青寒確想為大明做些事情!”柳胥突然跪地行禮。


    “既是如此,你便明告訴於朕,朕這六部你想做哪一個司徒?”


    “稟明皇,青寒想入兵部!”


    “兵部?宋玄之的位置?”楊旭突然沉頓一刻。


    過了半響,楊旭問道:“為何?”


    “刑部為民;兵部為君;臣想為明皇征天下!”柳胥叩首。


    “有你這句話,朕心慰然!即便不得為,朕也要在督公、左相麵前為你爭上一爭!”楊旭霍然道。


    “青寒知明皇難處,這個位置,青寒自己去爭!”


    “哦?”楊旭麵上有甚不明。


    “季末武科舉,青寒會報名。”


    聽到此話楊旭輕然一愣,隻開口驚問,“你是說,你還不曾入鼎冠之年?”


    “青寒來年方二十!”柳胥道。


    不入鼎冠,儼然不能稱青年。


    少年武王,一力獨闖一宗者,確乎鮮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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