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不深,柳胥先尋了一家客棧,而後邁步走了出去。


    他已入武王境,動念身無影,速度極致,可虛空飛行。


    運轉真元踏風,不過盞茶時間,便來至理藩院。


    落下步子,尋到青陽王接待使,將一封信遞了過去。


    此信簡易,一是通報平安,二則相告目前境況。


    他出了皇庭,通信自然容易,以後便能常做聯係。


    翌日。


    吃過早飯,柳胥到刑部甚早。


    他坐在司使殿正整理文案。


    葉羽三人過來。


    “老大,皇庭出大事了?”關菡近前,語出急切。


    “不知是何事,你們這般緊張?”柳胥反問。


    “我也是剛剛得知,右相府在昨日被查抄了。”關菡道。


    “什麽?”柳胥悚然一驚。


    “千真萬確!我以前的禁軍指揮使給我通的訊息。他親自參與了查抄,左家滿門二百三十七人,全然被右相壓入了天牢。”葉羽道。


    柳胥突然靠在椅子上怔住了。


    因為無疑,左欽也被壓入了牢內。


    右相入獄,這一劫,他不法逃。


    “是何罪名?”柳胥失神問道。


    “私通突厥,暗刺明皇,蓄圖謀反。”


    “那現在明皇處境又是如何?”柳胥問向正處。


    “聽說已經被督公軟禁了一日,隻待陛下下旨,抄斬右相。”葉羽道。


    “聽說今日早朝都未臨至,百官盡數跪在禦書房殿前,隻逼著陛下下旨。連一個為右相求情的人都沒有。”關菡道。


    “設監查閣,與百官對立,何人會助?”柳胥語出有冷諷。


    三人都不再說話。


    “皇庭爭權的事,與我們都無幹係,各自做事去吧。”柳胥吩咐。


    三人轉身,怏怏離去。


    柳胥靠在長椅上,想起那年初入稷下,與左欽相識的場景。


    記憶中的左欽,是個可以做兄弟的人。


    卻這一難,他想幫也幫不了。


    既然無為,便不再去想,因為命從來都不由己。


    柳胥埋起頭,隻得繼續做事。


    在皇城東城區有長街幾十道,盡數份屬隸令司。


    故而近乎每日間都有命案發生。此際堆壓在柳胥手中的,便不下五六起。


    且這還隻是最急迫的文案。


    至於其它小案件,各執事仍在整理中。


    事情太多,業務甚雜,柳胥不敢有苟。


    近約一個多時辰後,柳胥方才初抬起頭。


    “墨玉!”他喚道。


    “卑職在,梅大人有何吩咐。”墨玉立時放下手上工作跑將過來。


    “將這份文案謄錄一遍封印府庫。殺人嫌疑者名喚周興,讓都頭前去抓捕,將人帶回審訊室。”柳胥遞來一疊文案。


    “是!”


    “這還有一份。命案匪徒已經確定,可以張貼告示了。通知邱楓,一旦得到任何迅息務必讓他親自抓捕,可不得再讓人跑了。”柳胥再遞來一份。


    “屬下這就去辦。”


    “嗯,去吧!”柳胥點頭。


    隨之埋頭著手整理下一則文案。


    半個時辰後,一名衙役慌張進來。


    “司使大人!”衙役抱拳。


    “何事?”柳胥正在低頭整理資料,比對文案。


    “衛都統來了,說是要找你。攔都攔不住!”衙役急切。


    “衛都統?”柳胥抬頭望向衙役,有些不明。


    片刻後方才反應過來,肅然道:“他說了什麽?”


    “說是要問您為何劃掉他的官籍,還,還...”


    “還有什麽?”


    “還說要找您討教!”衙役壯著膽子將話說完。


    “哼?先讓他等著!”柳胥冷喝。


    隨之將手上文案最後部分核對完畢,方才握起墨鋒,整整衣袍,施然出了司使殿。


    直至來到刑部大院,他見到兩人。


    “你就是梅青寒?”都頭衛劍夫走過來,率先開口,氣勢淩人。


    然柳胥根本不看向他,而是向衛劍夫身後探去。


    正見一黑袍男子,麵容冷峻,目光幽寒的望著自己。


    “今日沒人提醒你,讓你離我遠點嗎?”柳胥邁步而來,從然問道。


    黑袍男子也姓衛,是以衛劍夫的親生哥哥,衛青衫。


    在皇城,頗有幾分名氣。


    隻是此刻,他的目光有些幽寒。


    “他不信我能打過你,所以今日我來了。”衛青衫道。


    “是嗎?他說的是對的!”柳胥嘴角勾起,有些挑釁。


    “打不打得過,那要打過才知道。卻你如此說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這倒不勞煩閣下擔心了。出手吧!”柳胥立著,一副從然模樣。


    下一刻,衛青衫動作。


    他三步輕踏,瞬間接近,長劍漠然出鞘,徑直刺向柳胥。


    這一刺,怒氣十足。


    然柳胥一動不動。


    立於風下,長袍飛舞,從容瀟灑。


    直至長劍落到胸口時,柳胥的腳開始變幻。


    隻見他一步邁出,身影猶若鬼魅,在光與影中切換。


    衛青衫的劍,迎風穿過,卻刺了空,當即麵容微微一驚。


    同一時刻,再出第二劍。


    這一劍,極度訊然,對著柳胥追刺而來,一副交纏的姿態。


    然柳胥依然未抽劍。


    他的腳掌猛然一踏,身體躍然而起,偏離更遠距離。


    衛青衫幽寒的目光,越發的冷。


    兩劍竟未逼柳胥出手,他焉能不怒?


    要知道,平日裏在隸令司,能接下他兩劍的人都不多。


    故而第三劍,他出了一式真正的絕招。


    “雨虹斬!”


    一語輕喝,長劍應聲而起。


    一抹光華自劍下湧動出來,直奔柳胥切割而去。


    這一劍,不看速度,卻柳胥躲閃不開。


    因為劍氣籠蓋的範圍太廣。


    那光華,所漫之處,空氣都被切開。


    故而可見,柳胥的身前有一道光虹在極速逼近,是以可怕至極的劍氣。


    這道劍氣,看似溫和,實則必當霸道至極。


    卻柳胥依然沒有出劍。


    他的腳掌開始變化。


    一個瞬間,像是動了很多步,而後柳胥的身影逐度模糊。


    這時風起,柳胥的身影消失。


    光華一樣的劍氣淩空劃過。


    衛青衫的目光悚然大駭。


    這是何等步法,竟這般絕倫?


    下一刻,當後者正處震驚中,墨鋒出鞘。


    劍吟聲扣人心弦,柳胥順風而落,劍正落在衛青衫的肩上。


    這一幕,益加不可思議。


    因為直至此刻,後者也不曾反應過來。


    自己就這樣輸了?


    衛青衫不願意相信。


    從始至終柳胥隻出一劍,卻他連這一劍都未看清。


    “來人!押到審訊室!”柳胥喝道。


    觀望的衙役,立即過來,押人入審訊室。


    “一起帶進去!”邱楓過來,對衛劍夫道。


    衛劍夫不敢反抗,施然被兩人架起。


    柳胥收起墨鋒,望向邱楓,“昨晚的刺客審訊的如何了?”


    “啥刑都上了,愣是說不知道。想來隻是收錢做事,未接觸到主凶層次。”邱楓道。


    “嗯!讓他們簽字畫押,依安律例,打入刑牢吧。”


    “好,我這就去辦。不過這二人該如何處置?”邱楓問道。


    柳胥沒回答,提步向審訊室走去。


    一入審訊室,一股血腥氣撲鼻而來。


    柳胥麵色不改,一階階踏入。


    審訊室位於地下,即便白晝,亦不有任毫光線可入其內。


    故而一盞盞油燈點起,不過依然略顯昏暗。


    其內空間倒頗為廣闊,各種行刑器物齊全。


    見柳胥進來,正在抽打罪犯的侍衛立即停止動作。


    “見過司使大人。”所有人跪地行禮。


    “起來吧。”


    邱楓兩步走上前來,吩咐道:“將人卸下吧。連同那十二人全部移交監牢。”


    “是,大人!”


    柳胥望向不遠處正坐於草氈上的衛青衫。


    他二人頗顯自在。


    一位都統,一位都頭,這侍衛哪個不得恭敬幾分?


    所以即便入了審訊室,依然一副風輕雲淡的姿態。


    卻下一刻,柳胥苟笑。


    “將他二人上刑!”柳胥道。


    呃?


    審訊者立時懵了。


    這可是曾經的都統?他們如何敢動?


    “可是還要我再說一遍?”柳胥不怒自威。


    這一刻,侍衛徹底反應過來,訊然有動作。


    “梅青寒,你想做什麽?難不成你還敢濫用私刑?”衛劍夫喝道。


    “如何不敢?”柳胥笑了。


    “我們可沒觸犯國律!”衛青衫怒道。


    此刻他也慌了。


    因為兩侍衛夾起了他,將之綁上了十字木架。


    “這可不好說!”柳胥語出陰惻惻。


    “你什麽意思?”衛青衫怒問。


    “我懷疑你二人私通突厥,上刑鞭!”柳胥喝道。


    “是,大人!”


    啪!


    話音剛落,第一鞭抽了上去,十分脆響。


    “問話?”柳胥輕聲嗬責。


    “呃?是!”抽打的侍衛個子不高,此刻呆愣,模樣可愛。


    啪!


    “你是否私通突厥?”一鞭落下,那侍衛問道。


    這一問,表情認真,頗顯譏諷。


    身後的邱楓都忍不住被逗笑了,心道,“這呆愣侍衛大有前途,因為比表演的還要好。”


    “私通你奶奶!”衛青衫張口潑罵。


    啪!


    小個子侍衛揚手又是一鞭,同時罵道:“他奶奶的,快說,你是不是私通突厥?”


    “他奶奶的!陳小六,等我出去了看不把你撕碎了。”


    這話一出,施鞭的侍衛登時一怔。


    顯然有些驚惶。


    “你要先能出去再說!”不知為何,突然間,柳胥怒了。


    下一刻,他走近衛青衫。


    刑架上的男子有些不自在。


    因為此際柳胥的目光太過可怕,陰冷的要殺人。


    柳胥來至近前,陡然運掌,一掌拍向衛青衫的腹部。


    下一刻,掌下有真元瘋狂運轉,無比暴躁的湧入了男子身體。


    男子的目光瞬間大駭,一瞬間,他驚恐至極。


    噗...


    片刻間,一口黑血猛的狂噴而出。


    “你...”衛青衫仇恨的目光說不出話來。


    “不說威脅的話,你的修為本不必失。所以以後記得,別當著我的麵,威脅我的身邊人。”柳胥俯在男子耳邊,輕聲道。


    “大哥!你怎麽了?”衛劍夫晃動著木架大聲喝道。


    “一並廢了。”柳胥冷冷道。


    隨之頭也不回,徑直出審訊室,前往司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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