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郊外,女媧廟


    今日的女媧廟依舊如往日一般,宮殿齊整,樓閣豐隆,廟前幾株古柏似乎有千年歲月。今日不是拜香之日,故而廟中無人。殷郊拾級而上,緩緩步入大殿。大殿內隻見女媧聖象立在中央,垂著紗簾;左右兩邊有金童女玉,金童執旛幢,玉女捧如意,香爐青煙嫋嫋而起。


    殷郊上前朝女媧聖像拜了一拜,四下瞥眼一看,果然見到粉壁上提著紂王當年即興而發的那首淫詩。因為是天子題詩,誰敢亂動?故而七年來依舊留在牆上。


    ‘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帶雨爭嬌豔;芍藥籠煙騁媚妝。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念完這詩,殷郊不禁歎了一聲:“父王當年果真不尊神明,褻瀆了神女,難怪女媧娘娘如此生氣。”隨即拂袖將詩句擦去。


    此時大殿上刮起一陣風,吹動紗簾露出女媧聖像真容,果然是容貌端麗,天姿國色。殷郊心思:‘縱然女媧娘娘豔絕天下又如何?終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我此生有靈兒就知足了。’


    突然間,一個聲音從聖像傳來:“你此時縱然擦去這詩句,也是沒用了。”


    殷郊知道是女媧娘娘借玉像傳音,隨即拱手道:“商太子殷郊見過女媧娘娘!昔日我父王一時情迷,褻瀆神女,犯下大錯。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父王有罪,娘娘懲罰他一人便是,但是大商臣民何罪?娘娘因為一時之氣要讓人間改朝換代,豈不知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期間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


    過了片刻,又聽女媧的聲音幽幽傳來:“自成湯立國以來,商人不尊神明,不知敬畏天地,立國六百年也是氣數該絕了。天意如此,不可違逆。”


    殷郊悲憤莫名,指著聖像怒道:“若我所猜不錯,那妲己身上的九尾狐便是娘娘派來的吧?你讓她迷惑父王,誅殺大商忠臣,動搖成湯根基,為的就是要滅亡大商來滿足你報複的快感!可是我娘薑氏賢良淑德,何罪之有?黃妃何罪之有?那些忠心報國的忠義之士何罪之有?你身為神明卻縱容妖孽為禍人間,該當何罪?”


    這一番話不吐不快,盡數傾瀉了殷郊壓抑許久的悲憤。隻聽九天之上一聲雷鳴,仿如神明之怒!一道天雷打下將女媧廟的殿頂炸開,落在殷郊頭頂。殷郊大喝一聲揮起拳頭一拳將天雷打的飛散,仰天大喝道:“女媧!隻要我殷郊一日不死,你就一日別想滅亡我大商!”說罷祭出番天印猛然往地上砸下。


    一股可怕的力量震撼了整個朝歌,隻見女媧廟開始土崩瓦解,千年古柏轟然折斷,整座廟宇在一陣隆隆聲中沉入地下,化為了一片廢墟……


    這是凡人對神的宣戰!


    話說紂王自暈厥之後便臥床不起,就好像一個人天天吸鴉片,突然斷了,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渾渾噩噩。殷郊見紂王臥病在床,昔日痛恨也減輕了許多,連續幾日親自端藥伺候父王。但是紂王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時而暴躁,殷郊一時間也無可奈何。在眾人極力諫言之下,殷郊暫時以太子身份臨朝,代紂王處理朝廷大事。殷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當年與薑王後冤案有關的費仲、尤渾革職打入天牢,交由刑部查辦;隨即親自書寫了兩封書信,一封給東伯候薑桓楚之子薑文煥,一封給冀州侯蘇護。


    九間殿上,殷郊端坐朝堂,頗有天子威儀,對群臣言道:“昔日東南西北四大諸侯,東伯候薑桓楚本是我外公,因為母後冤案被父王處死,如今其子薑文煥自命東伯候聯合西岐反商,大商東邊門戶岌岌可危。我親自書信一封給舅舅薑文煥,平反外公的冤情,由朝廷重新冊封其為東伯候,以期能夠暫時緩解矛盾。而北伯侯崇侯虎忠於大商,一年前行刺西伯侯姬昌未果,已經身死,如今其弟崇黑虎已經率軍投靠西岐,無法挽回,他日隻能兵戎相見。我這另一封信給冀州侯蘇護,此人搖擺不定一直想要投靠西岐,我在信中勸他不可投敵,否則必先剿之。”


    群臣見殷郊頗有明君之風,紛紛拜服:“殿下英明!如此一番安排合情合理,可保大商東北二地暫緩兵戈!”


    過了幾日,佳夢關有飛鴿傳書至太師府。聞太師打開信件一看,得知之前邀請的截教蓬萊島十天君並未如約而至,不覺心中焦慮,隨即來到太子府向殷郊主動請纓道:“俗話說軍中不可一日無帥,佳夢關久守必失,請殿下批準老臣即刻出征。”


    殷郊想了想,在房內踱著步子,少時說道:“妲己二妖已經被押,暫時解了朝堂之危,東北兩地戰事暫緩,隻剩西岐大軍。由我親自去佳夢關對付薑子牙,太師可以去蓬萊島親自邀請十天君前來相助。一則我發過誓言要親自替弟弟報仇,二則,我擔心靈兒,我想把她帶回來。當然,如果能勸黃飛虎元帥回歸大商那是最好。”


    聞太師知道當年殷郊和黃靈兒是青梅竹馬,更有指腹為婚的約定,自然理解。隻是心中有些憂慮,擔心道:“聽說大王近期身體並未複原,恐怕不能理朝政,若殿下也離朝怕有不妥。”殷郊擺手道:“太師多慮了,朝中尚有比幹丞相這些忠臣,由丞相暫代處理朝政便可。”聞太師見殷郊心意已決也不再多勸,二人遂兵分兩路。


    殷郊自回到朝歌有半月光景,佳夢關由鄧嬋玉坐鎮,任西岐大軍如何挑釁就是閉關不出,急的薑子牙坐立不安。


    楊戩向薑子牙獻計道:“丞相,我看這半月不見聞太師的影子,想必不在城裏,不如明日我變作大商兵士潛入城中,待三更時分打開城門,大軍殺入一舉奪城。”


    “好,此計甚妙!”薑子牙見楊戩足智多謀,心中大喜,定下夜襲佳夢關之計。


    第二日清晨,朝陽如血。一陣陣鼓聲震天,大周軍營中有人報薑子牙:“丞相,佳夢關城門大開,大商五萬軍馬齊出直奔岐山而來!”薑子牙一驚,放下手中書卷歎道:“這半個月來佳夢關都死守不出,今日怎麽傾巢而出?莫非是聞仲回來了?”趕忙下令布陣應敵。


    晌午時分,西岐與成湯大軍在岐山二十裏外相遇,瞬時間煙塵彌漫,氣氛蕭殺。殷郊一馬當先躍出陣前,左邊閃出溫良、馬善,右邊閃出鄧嬋玉和聞太師手下的鄧張辛陶四將,仿佛猛虎出籠一般。


    那邊薑子牙跨神獸四不像也來到陣前,這四不像乃是昆侖山靈獸,是元始天尊專門賜給薑子牙的坐騎。此獸臉像馬、角像鹿、蹄像牛、尾像驢,能夠踏雲渡水。


    薑子牙隻見對麵,殷郊單臂提著一根青龍戟,頭戴額冠,身披紫綬仙衣,胯下麒麟聰,威風凜凜;不禁讚道:“大商軍中何時出了如此少年英雄?”


    此言一出,一旁的一眾玉虛門人自然不服氣。先鋒官哪吒和黃天化都曾被鄧嬋玉的飛石打傷,憋了半個月的氣,今日見了爭先請纓上陣。薑子牙吩咐靜觀其變,讓眾將按捺下來。


    殷郊打量了一圈沒見到黃飛虎,反而放下心來,遂催馬上前,徑直走到西岐前陣七八丈處,將青龍戟一指,喝道:“我隻要薑子牙上來搭話!”


    薑子牙見指明叫自己,便催動四不像上前,拱手道:“老夫看你手中拿的也是仙家兵器,不知閣下是哪座仙山那座洞府?”


    殷郊自思早已反出師門,提起一口氣,聲如霹靂喊道:“你聽好了!我乃大商太子殷郊!”此言一出恍如驚雷,眾軍嘩然,這雷霆氣勢驚的群馬倒退,所幸薑子牙胯下的四不像乃是仙獸,不為所動。


    薑子牙聽到殷郊的名字心中一驚:‘我聽說這殷郊當年不是被師兄廣成子救回九仙山去了,怎麽今日又帶領商軍前來興師問罪?莫非是假的?’再看殷郊身穿著紫綬仙衣,心中頓時明白了七八分:‘這紫綬仙衣本是殷洪身上穿著的,想必是殷洪身死,殷郊要來為他報仇……看來他真的殷郊。’


    殷郊問:“薑子牙,我問你,我弟弟是怎麽死的?”


    薑子牙講道:“殷郊,當年你兄弟二人被道兄廣成子和赤精子所救,本該知恩圖報,順天而行,奈何你弟弟下山之後被人說反,竟然助紂為虐,這才惹得天怒人怨,最終死在太極圖中。”


    殷郊用槍指著薑子牙罵道:“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昆侖名士,隻會拿著天命來裝飾自己,卻無時無刻不在幹著殺人的勾當!薑子牙,你說我弟弟的死不怨你,莫非是殷洪自己走進太極圖中送死不成?”


    薑子牙歎了口氣:“自古順天者昌,逆天者亡。天命已在西岐,師侄你身為闡教門人,本該助周伐紂,斬將封神,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逆天而行。”


    “住口!”殷郊一勒手中韁繩,哼了一聲:“我早與廣成子恩斷義絕,已不是闡教門人了!”話一落音,身上的紫綬仙衣無風而動,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要從體內噴薄而出。


    “殺人償命!今日就叫你還我弟弟命來!”殷郊將手中青龍戟攥緊,衝天的恨意果然催動了破凰之力的覺醒!隻見殷郊身上的紫綬仙衣經過破凰之力的浸染竟然由紫色變成漆黑!?手中的青龍戟本是九仙山的仙家兵器,如今被破凰之力催動變得扭曲起來,隨即變化成通體血紅,槍頭熔化變成一張痛苦扭曲的鬼臉,從鬼臉的口中伸出一尺長的槍尖,懾心魄人。連胯下的麒麟聰也嘶鳴一聲雙目噴火,四足生出火焰披毛來!


    見殷郊的雙目變的血紅,口中呼出濃重的氣息,仿佛從血河地獄而來一般。身旁的眾將也不禁擔心起來。鄧嬋玉一顆芳心暗自憂慮:‘殿下報仇心切,被仇恨攻心,變成這副樣子,著實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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